第17章 前往張家村
聽到顧邵的話, 林昔神情怔住，愣愣的看向顧邵，眼裡帶著幾分驚訝。
這時, 又見顧邵微微低下了頭，讓兩人的目光對視，一字一句地道：「在這裡, 你不需要去討好任何人, 也包括我。」
林昔：「……」
討好嗎？
她只是覺得寄人籬下就應該有寄人籬下的自覺。下意識的想讓顧邵留下她, 並且不想讓對方不喜歡她……
「我沒……」林昔低下頭, 小聲否認道, 眼神卻有些恍惚與躲閃。
顧邵不置可否，認真地看著林昔的頭頂，又道：「我既然承諾了會養你, 那麼出於父親的責任, 我就一定會養你, 也會儘可能提供給你更好的。」
後面這句承諾是顧邵第一次說：之前他對待突然多出一個孩子的態度也就是出於義務的提供生活和學習的費用即可，可這樣的想法不知不覺中似乎也在發生著一些變化。
「我不會像你之前的生母和養父那樣對你，這一點你無需擔心, 」頓了頓, 顧邵又道：「所以, 在這個家裡，你不需要小心翼翼, 也不需要有太多的顧慮或是戒備，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他雖然沒有當父親的經驗或者意識, 但在顧邵的認識里, 這是作為父親對於孩子應該有的包容。
林昔驚訝地看著顧邵, 她沒想到一直以為冷冰冰、不苟言笑的一個人會對她說這麼多話。
雖然顧邵說這些的時候語氣還是冷冷淡淡的, 不過這樣的承諾足以讓林昔心裡驚喜不已了。
「謝謝爸爸！」
「我會好好的，以後也會報答你，會對你好。」少女的聲音軟軟的，可這樣的話卻讓人聽著心裡又想笑，又有些暖意。
像是怕顧邵不信一般，林昔又加了句：「真的。」
顧邵：「……」還好這丫頭沒有像上次一樣說要給他買最好的墓地辦最貴的葬禮。
——
一旁，看著父女兩人的互動，梅嬸心裡一喜。
這些天，她將林昔和顧邵的反應看在眼裡，雖然是父女倆，可實際上這兩人之間卻透著一股子生疏，別說父女間的互動了，連一般的交流都少得可憐。
而且梅嬸能感覺出來，小昔小姐其實有些怕先生。
現在能聽到父母之間這樣的對話，梅嬸覺得已經是件值得驚喜的變化了。
——先生也在學著做個合格的爸爸。
梅嬸心裡偷樂道。
而且或許就連顧邵自己都沒發現，他在面對林昔時候的耐心，比對其他任何一個人都多得多。
「先生，小昔快來吃飯吧，今天做了大菜，一會兒菜涼了。」梅嬸一臉笑意地叫兩人吃飯。
——
飯桌上，林昔將盛好的飯還有筷子遞給顧邵。
唔，不是討好，就是這幾天習慣了。
然後，林昔在顧邵面前坐了下來。
今天的菜相當豐盛，有雞有肉有海鮮，總之看得林昔眼花繚亂。
實際上自從梅嬸來了之後，每天的菜都很豐盛。
梅嬸彷彿認定了林昔在之前的林家吃了很多苦，沒衣服穿沒飽飯吃一般，下了決心要把林昔往白白胖胖的目標上養。
——
林昔吃飯的時候很安靜，幾乎不會看其他地方，只是低著頭地吃著面前的飯菜。
只是一雙眼睛卻不是偷瞄著顧邵面前的一盤蟹。
不是什麼時候，面前突然多出了一盤蟹，林昔一愣，抬頭看向顧邵。
「喜歡這個？」
「嗯嗯。」林昔點頭：「謝唔……」
想到顧邵之前跟她說的話，林昔最終將『謝謝』換成了一個感激的笑。
她喜歡吃蟹，可惜在林家沒有她選擇了權利。
宋可欣因為身體不好，不能吃太涼性的東西，而林安馨也不喜歡吃這種麻煩的東西。
果然她和他們一點都不一樣，完全找不到共同點。
林昔心裡小小吐槽了一句。
顧邵的視線落在對面安靜吃蟹的少女身上：只見林昔先是從盤子里拿出一隻蟹，然後掰掉蟹殼，再一個一個掰掉了蟹鉗和周圍的蟹腿，最後將蟹身上的肉調出來吃掉。
解決一隻，然後再下一隻，動作和步驟幾乎完全一樣，整個過程相當專註且認真。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做什麼高端研究。
——
顧邵以為林昔不吃蟹腿，倒也沒有在意。
不過他想錯了。
將其實沒什麼肉的蟹身吃掉之後，林昔又重新將那堆被『遺棄』的蟹腿挪到了面前。
掰掉蟹腿中間一段的末端，又掰斷了前肢，將前肢的尖頭部分插|到中間段的一端，裡面的蟹腿肉頓時就被完好無損地戳了出來。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梅嬸在一旁笑道：「小昔小姐吃蟹很有一套。」
「網上學的。」林昔下意識地回答道：這個過程僅限於『望梅止渴』。
說者無心，可聽到這話，梅嬸心裡又是一陣心疼。
林昔注意到顧邵好像在看自己，微微一愣。
「爸爸你要吃嗎？」林昔問。
「自己吃吧。」
「哦。」林昔點頭。
「少吃點。」他記得這個東西似乎是寒性的。
「好……」
顧邵將視線收回。
過了一會兒，卻見少女將一盤蟹肉放到了他的面前。
滿滿一盤，因為全是蟹腿中間部分的肉，看上去都差不多，整整齊齊地放在盤子里，有些滑稽。
林昔朝著顧邵笑了笑，嘴裡還咬著剩下蟹腿最前端部分的那一點肉。
——
熟悉顧邵的人都知道，顧先生有潔癖，絕對不會吃別人用手剝的東西。
而且剛才他回來之前這丫頭有沒有洗手很難說。
不過，迎上林昔期待的眼神，顧邵還是動了筷子。
就連一旁在顧家幹了幾十年，算是看著顧邵長大的梅嬸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不過，轉念一想，畢竟是親親的父女兩，哪有當爸爸的嫌棄自家閨女的。
梅嬸偷偷笑笑，看著這一對父女兩，心裡琢磨著怎麼完成老先生交給她的任務。
——
第二天一早，顧邵便帶著林昔出發去了張家村。
和上次被姥姥送去時一樣的路，只是此刻林昔的心態卻截然不同。
看著少女一臉笑意地趴在車場上看著外面的飛逝而過的風景，顧邵眼底的神情也柔和了幾分。
——
因為提前已經將張家村以及張有福家的情況調查清楚，車子進了村子之後，直接便開到了張有福家的院門外。
看著出現在張有福家外面的幾輛車子，不少人湊熱鬧似地圍了過來。
「這又是來找張有福的啊。」
「這幾輛車是啥牌子，看著不便宜啊。」
「張有福家這事撞上什麼好事了？」
「是張翠吧，」有人說道：「那張翠的閨女在城裡嫁了個大老闆，你看看，那一次張翠來，不是坐的豪車。」
「這張翠之前嫁了個爛賭棍，大夥還在說她命不好，你看看，把閨女養大之後，不僅蹬掉了那賭棍，還到大城市去當上的富太太。」這人說著，嘴裡還冒著酸勁。
「我聽說張翠的男人是不願意離婚的，還是她閨女用了什麼辦法……」
這些出來看熱鬧的人嘴碎，幾句話的功夫便已經將張翠家的那點事翻了個底朝天。
「不過這張翠不是前幾天才來嗎，怎麼又來了？」有人嘀咕道。
幾天前，張翠來到張家村是為了把林昔的戶口轉過來，因為不想聲張，來得快，走得也快，沒幾個人注意到。
「真的？」
「可不是嗎。」
「不過，我怎麼感覺人這次來比以往幾次來陣仗大了不少啊。」
之前幾次張翠來就一輛車，這一次竟然一次性來了好幾輛。
村裡人沒見過什麼豪車，也不知道眼前這幾輛車是什麼牌子，和之前的是不是一樣的，但就是感覺這幾輛車看著比之前的氣派許多。
——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時候，顧邵領著林昔從車上下來。
見下來的人不是張翠，眾人驚訝了。
「這是誰啊？怎麼不是張翠。」
「這模樣看著面生。」
「不會是張翠的女婿吧。」
看著眼前的顧邵模樣是一等一的，身份是一等一的，就連氣勢彷彿也高人一、不對是許多等一般，不少人心裡忍不住開始羨慕：他們家也有閨女，怎麼就沒找到這麼好的女婿。
這時，張有福家的人聽到門口的動靜也走了出來，看到屋外的陣勢以及顧邵和林昔兩人，神情一頓。
「你、你是張翠姐的女婿？」張有福不確定地問道。
宋可欣自從離開老家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過，更沒有帶著林奕澤來過。所以，張有福雖然知道張翠的女婿是個大人物，卻不認得林奕澤。
至於林昔。
張翠雖然把林昔的戶口落到了張有福家裡，卻還是怕有人發現林昔和自己女兒的關係，因此沒打算要把林昔從張強那兒再弄到自己這個遠房堂弟這兒來。
又聽村裡幾個嘴碎的說，張強準備拿林昔當媳婦，張翠初初聽到時確實很驚訝，覺得不行。不過後來轉念一想，也不是不行——等過幾年林昔有了張強孩子，有了牽挂，也就能徹底安心待在這裡了，女兒女婿那兒也就不用再擔心出什麼岔子了。
到時候，要是張強願意，再把林昔的戶口從張有福家裡遷到張強那兒，也名正言順。
所以，雖然現在林昔已經在名義上成了自己的『六女兒』，張有福卻連林昔長什麼樣都沒見過。
自然不認得眼前這個十分漂亮的女孩。
難道是宋可欣的女兒？
——
顧邵的臉上一直沒有什麼表情，直到見張有福盯著一旁的林昔，顧邵的神情才冷了下來。
「不是。」顧邵說道。
「不過我來這裡的目的，的確和張翠有關。」
「啊，那你裡面請。」張有福不知道顧邵是什麼人，不過本能地感覺是個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
——
林昔跟在顧邵身旁。
雖然都在村裡，不過，張有福的家看著比那個張強的家好多了，不僅是房子都是新建的，也比張強那兒不知道乾淨了多少。
張有福請顧邵進家裡坐，又給顧邵倒了茶。
張有福家人不少，站在一旁，偷偷看著顧邵和；林昔這邊。
「你認識張翠？那你來找我是什麼事？」張有福問道，面對顧邵，不自覺地將頭低了低。
顧邵也不廢話，開門見山：「幾天前，張翠將一個孩子的戶口轉到了你們家是么？」
「我是那個孩子的父親，我來是要把她的戶口轉走。」
聽到顧邵這話，張有福一家人皆是一驚。
看看顧邵又看看林昔：難道這就是那個閨女？
張翠跟他們說的是宋可欣丈夫家族裡一個親戚家的閨女得了瘋病，沒辦法醫，又怕丟人現眼，所以送來了村裡。
可看著眼前這個閨女不是挺好的嗎？
而且人不是應該被關在張強家嗎？怎麼……
張有福滿腦子的疑惑，這時卻是張有福的媳婦跳了出來：「這位老闆你搞錯了吧，前兩天張翠確實過了個孩子到我們家來，不過，那是張翠朋友家的孩子，應該不是你說的那個。」
張有福媳婦不知道那個張翠到底搞的什麼鬼，不過張翠說了，那個孩子的戶口掛在他們家，每年都會給他們一些錢。
這種不費糧食不費事又能賺錢的好事，傻子才會讓人呢。
張有福也點點頭：「對，人是張翠弄來的，我們也不知道你和張翠的關係，更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這戶口可不能隨便就讓你轉了。」
「你要想轉的話，把張翠叫來吧。」
張有福這話一出，立馬被她媳婦打斷：「張翠來了也不行，你說你是那閨女的爸爸就是了啊？我還說不是呢！這人都轉到我們家了，從法律上來說那就是我們家的人了，轉不轉得我們家說了算。」
要想轉也可以，除非再拿一筆錢來。
張有福媳婦心裡打著如意算盤，明顯是跟顧邵耍起了無賴。
顧邵冷笑，眼底的溫度降了幾分。
「第一，我是不是林昔的父親，這一點無需向你們證明。」
「第二，要和我說法律，那我就來和你們說說法律。」頓了頓，顧邵繼續道：「林昔是我的孩子，無論從親屬關係還是血緣關係上都和你們一家沒有任何關係，你們將一個沒有關係的孩子的戶口落到了自己家裡，甚至還不經過孩子的家長允許將她關在了鄉下，這樣的行為，我隨時可以告你們拐賣未成年。」
顧邵的語氣平靜，可氣勢上卻讓人覺得不容置疑。
於是，半真半假的說辭，成功將張有福一家嚇得面色大變。
「哎呀，你咋能胡說呢，這孩子是張翠轉來我們家的，跟我們可沒有關係啊，而且關人的也是張強……」張有福媳婦急忙反駁：幾年前，就有一伙人專門在幾個村之間拐賣人口，聽說後來判得可重了。
顧邵繼續面無表情地道：「有沒有關係你可以到法庭上去說，不過，你覺得法官是相信我，還是相信你們？」
顧邵這一本正經威脅加忽悠的模樣，和當時林昔忽悠張強是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
「你們還有個兒子在a市念大學，今年畢業？還考上了工作是么？如果被查出父母有犯罪記錄，他的工作恐怕保不住了。」
聽到顧邵竟然還知道自己兒子的事情，張有福媳婦一下子便癱倒在了地上。
又聽顧邵道：「現在我是在和你們講道理，如果你們不想講道理，我也可以採取其他手段。」
顧邵雖然面無表情，可這氣勢就是無端讓人感到心虛害怕。
何況唯一的兒子那可是她的命根子，眼看著兒子爭氣，未來說不定也能和張翠家閨女那樣混得好，讓她以後去城裡享福了，怎麼能因為這件事出問題。
張有福媳婦慌了：「你、你別別告我們，這件事都是張翠乾的，我們也是尋思這幫親戚一個忙，其實啥都不知道啊。」
「是啊，還有那個孩子的戶口你要轉就轉走，我們肯定不說什麼……」
林昔看著面前慫的一比的張有福一家人，又扭頭看看顧邵，突然感覺這人又高大了許多——看來自己在忽悠的這條路上，還有很大的空間可以進步。
見張有福一家願意配合，顧邵也不再為難他們，讓王伍帶著這家人再帶著他們的戶口本便直接去了村裡的派出所轉戶口。
臨出門的時候，張有福還在求顧邵，千萬別跟派出所的人說他們是拐賣。
——
王伍的效率很高，很快便拿到了林昔戶口轉出的單子。
事情辦完，顧邵帶著林昔離開。
本來林昔以為會很麻煩的事情，沒想到到了爸爸這裡，那麼簡單就搞定了。
父女兩離開后，本來散開的村民又湊到了一塊。
「那人到底是誰啊，那架勢可嚇死人了。」
「誰知道，我好像還聽到張有福媳婦在屋裡頭哭呢，這該不會是張翠一家在城裡惹上了什麼人吧。」
「這可不好說，咱們趕緊散了吧。」
本來門庭若市的張有福家門口，頓時門可羅雀。
——
這邊，離開張有福家之後，司機將車開口了村口附近的一個活動廣場旁邊，卻在這裡停了下來。
「先生，停這裡可以嗎。」
「可以。」顧邵應聲，又看向了林昔：「在車裡等我。」
聞言，林昔一臉莫名：：「爸爸你還有什麼事嗎？」難道有什麼東西落在張有福家了？
林昔左右看看，又覺得不像。
顧邵沒有解釋，只說了句：「悶就下車走走，但別走遠，我很快回來。」
「我不能和你一起嗎？」林昔作勢要下車。
「聽話。」
「……」
顧邵這話，林昔自動腦補了一句：「不聽話我就不要你了，把你就在這兒」，於是林昔乖乖縮回了車裡。
看著顧邵上了另一輛車，往回村的方向開，林昔眉頭深深皺起。
突然，林昔想到了某種可能：顧邵，該不會是去找張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