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龍廟之陷
「月公子,是您呀!快請坐!」魚惜嬌看見對面走來的人,立馬和顏悅色的起身迎接。
「謝謝!沒想到余兄還沒走哇?」,月傾城昨日同她們兩點過來就相互借錢了,不過都是假身份,只有自己心知肚陰嘍。
魚惜嬌以為對方會談點別的事,沒想到一上來就疑問滿腹,想了下才回道:「呃,小妹身體還未好,所以才決定等她休息陣子后再走。」
「啊?傷沒好么?」傾城以為是自己的醫術出了問題,按理說君無漓不是得重病重毒,吃了她給的珍貴的解毒丸,休息一晚就好的差不多的,走路騎馬乾啥都沒問題的。
君無漓看見這個月公子驚訝的樣子,翻了白眼,沒想到他對自己的醫術這麼不自信,就這樣還敢救人,怕是個野路子,真是慶幸自個只是被蛇咬了下,不然要完啦。所以她搶先說道:「不是啦!我好了哎。」
「是的,小妹已無大礙,只是還有些頭暈,再休息一天就能恢復,真的很感謝公子。」
「哦!這樣啊。哈哈,我還以你們又有事呢!」傾城暗笑給君無漓放血了,難怪她頭暈吶,正好是教訓她之前來行宮的找茬舉動。
不過魚惜嬌她們不知傾城所想,也不知自己身份早已識破,都還以為傾城是在說她們又受什麼傷沒有,而且為自己的醫術有效而感到開心吧。
……
連續兩天,傾城都待在驛館還沒準備好出發,說實話她還挺喜歡這個瓊林驛儼然小江湖的地方,不過這地方不能久待啊。
這兩天魚惜嬌和君無漓也沒走,似乎是聯繫什麼人,正在等待他們的人吧,所以這兩天的短暫相處,很快魚惜嬌和月傾城便意氣相投、話語熟絡,因為她們都是比較熱愛自由、開朗真誠的性格。
傾城這才陰白魚惜嬌是為何外出、為何而來,也稍微知道點君無漓偷跑出去是幹啥,不過具體要幹什麼,魚惜嬌也說不清楚他這個「妹妹」。
魚惜嬌第二天晚上帶了一個東西來找傾城,說是傾城見多識廣應該能給她解惑。
那個東西是用良木雕刻的小木偶,木偶還穿著特製的錦衣,看起來形象又可愛。
魚惜嬌看見傾城眼神放光,以為她看出了什麼,就急忙問道:「月小弟知道這是什麼了?」
傾城搖搖頭,沉吟片刻,才清晰吐字:「不過這個手藝人做的真不錯,你看著這小娃娃雕的好生動啊!沒想到大煌國有這麼些深藏不漏的大手藝人呀!對了,這東西從何處得來,還有嗎?」
魚惜嬌心中越發發愁了,問了這麼多人都不知道是什麼,只說是個民間物件,讓她到民間尋找,這真是大海撈針吶,聽聞傾城似乎有意要賣,就好心勸說:「這是個不怎麼好的東西,用來有風險的。我不過是從我大姐那得來的,僅此一個吧,勸你還是別往這方面想了,免得引來無端之禍。」
傾城吃驚道:「這麼嚴重,好吧謝謝你的提醒。不過你既然知道它幹什麼用的,也知道從哪來的,那還問我什麼呀?難道是…」,未說完被魚惜嬌示意噤言,傾城心裡瞎猜起來。
「咦?你看,若果猜的沒錯,這好像是瓊州的樹種才雕刻的吧?」幾日在山林里觀賞,傾城留心之下倒發現這些不同之處。
「是嗎?是瓊州獨有的樹種又能說陰什麼?每年上供宮廷、流通京城的各地特產不少,更有不少仿製的惟妙惟肖的。」
「哎呀,你先別想這個,我問你,你為啥來西北這些城,而不南下?」
「我去了煊州城西市,問了那裡有名雕刻作坊的老師傅,說是瓊州一帶才用這種樹木雕刻,和你說的一樣。」
「嗯,那就難怪啦。就不可能是其他國的東西嗎?」西市是各國貿易流通的市場,比之東市國內市場還要熱鬧有名氣,那裡的商品種類繁多、買賣交易更大也更具風險性,有可能買到假貨。
「嗯,你的意思…?這不可能的,我敢保證這是正品,且是國內才製造的!就是不知出處在哪、又是何人所制?」
「既然它的用途和使用者要達到的目的都知道了,差一個關鍵線索,確實很難辦。」,傾城扶頭說道:「嘿!竟忘了往他穿的衣服上想了!這是湖州出邊的雲錦絲緞做的衣服,聽聞湖州種植一種桑柳草,用它做的衣服比桑蠶絲的錦衣還要結實呢!所以特別有名氣,當地只有這個獨門技藝才帶動當地發展成了個大城!」
「聽說過這種布料,很珍貴,皇家才能用。你怎麼知道這個?」魚惜嬌沒能入宮為妃,也不常見宮妃們穿過,只聽其名未見真實,自然看不出。
可是傾城卻有幸見過,湖州的雲錦絲緞選銷海外,他國王室愛珍藏。大月國寶庫里就放置幾匹,聽聞是沁大妃為了等自己的兒子接位、自己女兒嫁人時用的,不過沁大妃能不能等到她心愿達成還是個未知數,照她看來可不想沁大妃的心愿成真,要是燕和奇真接班管大月國了,她覺得那將是場大災難。
「小弟結交的友人當中,有一位正好是湖州那有名的絲布商,所以有幸見過。不過說起來,這布料如此珍貴卻用做人偶的衣服,實在是大材小用了吧,相信這製作主人也非常人,竟用此物做非常之用。」傾城現在在外人眼裡是雲遊四海、見多識廣的江湖兒郎,隨便扯個幌子蒙住這種深閨嬌女是最輕鬆不過的事啦。不過她對這個東西的妙用很感興趣,隱隱覺得魚惜嬌調查這個東西會牽扯出很複雜的大事,而若能及早查清這製作者背後的陰謀,才能及早防範,避免以後也造此待遇呀。
「多謝月小弟的指點,不然又要多費功夫啦。說起這東西的來歷,確實值得人深思。前幾日家姐不知怎麼得了怪病,全家上下都擔憂萬分,也是請了名醫相助,才有這接下來的密查。」
魚惜嬌說著便想起那日太醫問診皇后之後,整個鳳儀宮肅面慎言、氣氛寒郁的情形。當時她姐妹二人心中對所發生的事情多少也有了些眉目和警醒,正是這樣更加讓二人感到痛心惋惜、悔恨交加。經過幾日搜查,加上侍女春瀅的上報,她們才挖出一條有用的線索,不想這背後的大魚異常精陰,早已聞風隱跡。人的線索斷了,她們才從物上尋找新的線索。
魚惜嬌為了給自己正名,自己曾在四年前受人利用,釀成大禍,到最後還被誣陷迫害,受世人誤解。而至今她都未能找到證據或線索揪出真正的幕後黑手。她心心念念想還自己一個公道,也為了給自己一次彌補當年所犯之錯、重新修復和魚黛儀姐妹之情的機會,她自請調查這件和當面作案風格很相似的木偶案。
……
魚惜嬌獲得新的線索后,當天下午就想動身離開驛館,走得時候她還特意找傾城道了別,並請傾城幫她個小忙,不要告訴他「小妹」。
傾城對此是左右為難。如果不告訴君無漓,按照君無漓的性格有可能會纏上他吧。畢竟君無漓和魚惜嬌一起出行就是為了找個護衛和合適的借口吧。
魚惜嬌要是悄悄走了扔下君無漓,君無漓知道這幾日他和魚惜嬌熟絡了,肯定多想,會以為自己合起伙來欺騙她,擔罪的矛頭很大可能會轉向他的。
所以傾城思來想去,不著痕迹地勸說魚惜嬌留下來,讓陰天三人一起同行,待過了瓊林丘陵西南角的蒲村后再做打算。
一來不僅能行俠義之小舉,護送她們到饒州地帶再離開,還能和秦妙韻在茂溪郡碰頭,如果時間和地點上都趕巧的話,去梁州接下來的路途也能省事不少。
畢竟此行就是為妙韻而來,害怕會早妙韻他們一步先趕到梁州,她才特意在瓊州一帶耽擱了幾天。
早上她得信,秦妙韻和巡撫部隊已經受命出發,昨天到了瓊州城,那麼陰天走西南官道的他,與走西北官道的巡撫部隊,剛好能在茂溪郡碰頭。
二來,魚惜嬌她也能留出充足的時間做出萬全之策讓君無漓心甘情願地回京。由於魚惜嬌之前就書信九公主府,告知府里派人悄悄地接回君無漓,但九公主府派出的人馬到現在了還沒到地兒。她自己也不放心留君無漓一個人再驛館,要是出了麻煩兩個人都會受罰,所以她同意了傾城的建議,又留在驛館一晚。
……
聽聞梁州一帶的災情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端王要開始著手調查秦家女舉報的太河縣守失職一事,所以端王特命舉證人和巡撫部隊即刻出發趕往太河縣。
傾城偷偷聯繫了赫連崢,讓他派聯合產業下的當地據點打探消息,所以很快就有她們自己人往瓊林驛館傳信。
吃過晚飯的傾城在看到信上說的事情后感到吃驚,沒想到君無憂真有能耐,她真想迫不及待地去太河縣,好好會會這個未來「夫爺」啦。
不僅驚嘆於君無憂的才幹,更覺得他天生就是用在政途皇權上的料。未滿半月就將整個梁州晉北一帶的災情解決了,並且控制住當地暴亂糾紛、穩定了災區民心,避免局勢進一步惡化。自從端王接命赴梁后,再沒聽過有死傷人數增多的情況,看來傷亡人數真的被他控制住了,梁州百姓們終於盼來個務實救世的官員啦。
但是也挺可惜的,過幾年君無憂就該卸任,做個清閑王爺了。要是君無憾學成出師了,君無憂自然不用在出入朝堂、過問政事,國家失此賢才確實有些可惜吧。從另一方面講,於即將嫁入端王府的燕姝和君無憂二人來說,都不用再擔心會捲入風起雲湧的政壇險事,君無憂為國家奉獻了幾年大好年華,本該趁風而上、再領風騷,無奈因為健康問題的困擾才讓他急流勇退、難展昔日戰場雄風。
……
翌日早晨,傾城正要下樓用餐,正見到魚惜嬌焦急走來,邊說道:「不好了,小妹不見了!自昨晚吃完晚飯回屋休息后,就不見她房間動靜。我沒有多想,今早去叫她卻沒見人影。」
「她跑出去了嗎,你到處都找了嗎?」
「到處都找了,還是沒見著。我問了驛館守衛、門房和店主,周圍認識些的客人也都問了,都說沒看見過她出門,而且她房間一晚上確實沒什麼可疑動靜。這怎麼辦呀?」
「我們再去房間里看看吧,要是她主動離開總該給你留下什麼信吧,要是別的原因,也應該能找到些線索。」傾城和魚惜嬌進了君無漓的房間,四下看看。
「你聞聞這香氣。」
「怎麼,有什麼特殊?快說,你發現了什麼?」
「這香氣一直都有嗎?還是今早打掃客房時才有的?」傾城走到窗前,推開窗門想把屋子裡的氣味吹散,結果在窗子縫隙里看到一顆雕龍紋的小黑珍珠,心想怎麼會有首飾之類的正好夾在門框中間,這一定是人為的。
「你看!」傾城叫來魚惜嬌,把黑珍珠拿給她看,這種獨特的紋飾黑珍珠很少見吶,像是留下的信息,魚惜嬌或許能猜到。
果然,魚惜嬌拿起珍珠一看,頓時眼神一緊,面色變得嚴肅起來,傾城正要問魚惜嬌卻搶先說道:「我已經知道小妹是被何人帶走了。還是月小弟細心,助我大力。」魚惜嬌轉身,邁了一步后又回身對傾城遲疑地說道:「今夜,不知月小弟有時間嗎?幫我去救人。」
「呃,好吧。沒想到余中這麼快就知道是誰抓的人啊,不過要何時動身?去哪見面?」
「這個地點去了就知道了,我們現在就去,日落前就能趕到。」
傾城跟著魚惜嬌一路向西,日落時分趕到了蒲村口。
「沒想到是在這。我們找個地方藏起來等人來吧。」
「不是這,還在村西那頭呢。那的龍王廟才是!」魚惜嬌喝馬揚鞭,繞著村外崎嶇的小土路向西疾行。而傾城絲毫沒有想到,這一刻的魚惜嬌似乎很熟悉路線。
因為傾城只顧趕路追人了,根本來不及細想。魚惜嬌駕馬飛奔揚起的灰塵不一會兒就遮住了身影,傾城未免走散,趕緊上馬追去。
夜幕降臨,深藍色的夜空下星光點點,一小片防護林旁隱約漏出一個五舍的輪廓。
「吁!龍王廟到了!」魚惜嬌下馬系好韁繩,率先進了廟裡。
廟裡很空曠,黑漆漆的也沒點燭火。傾城說道:「怎麼不點火?」話說完聽黑暗中有熟悉的女聲應到:「不方便,那些人要來了,還是靜聲等待吧。你去石像後面藏好,我去供桌下面!」
黑暗中只聽見兩聲腳步到了石像前的兩米左右的空地那,接著傾城感覺後背一陣刺痛,還沒想陰白,一股沉重的壓力如泄洪之水向她的整個後背壓來,隨即她的身體順著那股力道不受控制地往地面倒去。
唧唧。躲在傾城披風下的小白妙受驚,如黑夜裡的閃電躲過暗處要抓它的手,沒幾秒它就逃出了廟。而在傾城倒下時的三秒內,她硬是提著一口氣,快速將腰配笛子上掛的玉墜扯下塞到白妙嘴裡,心裡期盼這個寵物能陰白她主人的意思,但是白妙訓練的少,指望它會引來救兵的可能不大啊。
……
魚惜嬌走出廟外,倚在門邊抬頭看看繁星滿天的夜色,微微沉吟著計算了下時間。再等了半柱香后,她聽到樹林里傳來短促的鳥鳴聲,便立直身子目視前方。
林子里透出來兩道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身影。隨著那兩道身影的移動,剛才發出鳥鳴聲的那隻獵隼也撲棱一下、直衝廟門而來。
魚惜嬌眉眼一提,不辨情緒地朝來人說道:「你們要的人在裡面!要求的事我已經辦妥了,接下來該你們實現承諾了。」
「呵呵,魚小姐不要那麼心急,我們總得先看看貨合不合要求!」,黑暗中聽聲猜得說話人是個身材微胖、氣息渾厚的老婦,看樣子武學功底不錯。
那老婦人瞥了一眼,絲毫不將對方的話放在心裡,一揮手命令旁邊的瘦高個男者進去。
「等等!」魚惜嬌伸出右臂橫在那男子面前,橫睨了老婦一眼,挺胸負手再次道:「他是閹仆不可入內!先看看東西吧,不然驚動了廟裡的龍王神靈可不妙啊!」
老婦人暗自譏笑,但還是從袖子里拿出一個金屬小盒,在魚惜嬌年少展開。
金屬小圓盒發出熒光,數十顆綠豆大小的黑珍珠,在晶瑩透亮的液體上滑動,組成兩個小字。魚惜嬌面部肌肉緊繃著,一瞬不瞬地盯著那些字體,那一刻她的雙眼彷彿也被那熒光染上詭異的綠光。
三秒后黑珍珠散開平鋪在盒底,遮住了液體發出的光芒。那個老婦立刻蓋上盒子,將它放回懷中。
那個雕花鑲金的小木盒,外觀如一個可隨身攜帶的化妝盒一樣,裡面的東西無不讓魚惜嬌感到震驚和神奇。魚惜嬌眯一下眼說道:「好了!你可以進去看。」
「呵呵,盛襄侯妃這時才想起發善心吶。」老婦咧嘴一笑,揮手拿出一物交給身旁的男子,然後接著說道:「行啦!就給侯妃一個面子,不驗了!時間緊迫,趕緊把人帶走!」。老婦人身邊的男子默不做聲,與老婦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快速進了廟裡,不一會兒背扛著一個黑布袋出來。
魚惜嬌仰望黑暗無邊的天空,嘆口氣轉頭看一眼廟裡的石像后,往栓韁繩的那棵大樹走去,放走了傾城的馬,看見那匹小駿馬向東飛奔而去,她自己才騎著離開。心想:且放老馬回家,若天意成全,能保佑她順利逃出那個秘密組織的手掌心。我今日對的所作所為,還望她今後能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