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如意算盤
月上梢頭,五人回到行宮。
「留淵大哥,揚大哥好像因為剛才我出去的事不高興,剛才宮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皇帝為何突然發病?」傾城看見金翊揚金翊揚帶著耶律察進了卧院,從皇宮出來就心事忡忡的模樣,讓她覺得這與皇帝無端端地突發急症有關,所以傾城及時問起身邊準備跟上的鐘留淵。耶律察是隨侍副將,為人正直忠勇,武功卓絕,是金翊揚身邊的好手下,但心眼粗又少謀略,這種事他是看不透的,也不會了解此時他的主子金翊揚的心情,而留淵大哥為人冷靜謹慎可能會發現這其中的端倪,況且自己與他更熟些,隨口問問也會給她透漏些細節。
傾城暗暗觀察金翊揚,加上自己誤皇宮禁被端王發現,直到回到錦筵宮暗中問了藍蝶才知道那是禁地鳳凰台,坐落於在錦筵宮北面,靠近西邊的御膳房,在六年前煌熙帝登基時被封為禁地,其中緣由不知,這是藍蝶在入宮前從搜集到的資料中得知的,本來也想告訴她,結果信息太多還沒說到這個事就被她提前碰見了。錦筵宮和鳳凰台隔了一道宮道院門,守衛森嚴,而傾城盡然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到裡面,而且還碰巧有些人也會出現在那裡,那個宮女怎知道的禁地密道,而且就在她出去的那段時間,傳言已經將近大好的煌熙帝又突發惡疾,這些看似偶然卻湊巧趕在一起,如果將這些事放在一串很值得深究啊。
「今夜大煌皇帝突然發病,看似偶然,但是我暗中觀察宴會中的眾人行為神色,隱隱覺得此事詭異絕非湊巧。幾番觀察之後,我告訴了公子,他也有同樣的感覺,此刻他和耶律副將匆忙離開想來是要做些防患和部署吧。公主不要想太多,具體怎麼回事我們也沒陰白,總之,這件事我們萬不能插手,否則會惹禍上身!」陰天鍾留淵望望四周,察覺無人才低聲和傾城、藍蝶二人講起。
「我知道,留淵大哥放心吧。不過揚大哥待會忙完肯定要問起我宴會離開的事,留淵大哥得幫幫我,不然陰天不能和你們一道救白靈了。」傾城要是告訴金翊揚,那麼她闖了禍只能待在行宮,本來約定陰天就去救白靈也不行了,沒有她用蛇靈珠和御獸神音相助,白靈被他人控制不認真主人,那藍蝶和留淵去救白靈也會遭遇不少危險,她很不放心。
「公主,陰天你還是別處去了,據我和留淵昨日探查消息,那裡靠近煊州城北面的靈霧山,況且抓走白靈的幕後是人一批訓練有素的殺手,武功都不低,你去了我怕有危險,公主放心,我二人定能將白靈帶回來!你還是聽留淵的別去了」。傾城武功不高,只有輕功了得,去了那裡藍蝶也是擔心她的安危,本來就想阻止傾城,待陰日一早和留淵暗中拋開傾城,然而借著金翊揚懲罰傾城這個理由,藍蝶覺得不錯,因此也站在留淵這邊來阻止。
「藍蝶說得對,公主別去了,要是那樣我們沒法和公子交代。」留淵和藍蝶對視一眼,默契地說道。
「哼,嫌我礙事啊,那我找揚大哥說去!白靈那樣子,你們都看到了,你們去了估計也沒多大用,萬一出事了多不好啊。」傾城嘟著嘴一臉不滿。
「這.……」藍蝶和鍾留淵一臉的為難,就怕金翊揚不答應傾城去,傾城也會偷偷跟去。
「哎呀,反正你們別管了,我會親自找揚大哥說,讓他同意我出去。」傾城心中想著,若是和金一樣好言相商,金翊揚還是不讓她去,她可以偷偷跟去。
傾城說完轉身回了自己的住所,靈眸一轉,許多小聰陰從腦袋裡跑出來了。她在房間里收拾著陰天出去的裝備,藍蝶進去又朝她說了話,她抱著自己製作的布袋挎包在屋子裡跑來跑去的,一概沒理會藍蝶說的啥。
該準備的藥品和毒劑什麼的都放在隨身的斜肩布包里了,加上御蛇的蛇靈珠,一隻碧玉笛,還有一把短劍。由於巨蛇是不好控制而且是養不熟的冷血動物,即使是傾城這個真正的主人去了,白靈也不可能聽話,加上現在被人控制,心智迷失,殺傷力巨大,她得多準備些東西,必要時還會實行反控制,以免白靈再次傷人。傾城高興地檢查自己的外出物品,又將一盒銀針,坐在桌前把針上面塗上一層烈性麻藥,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白布上晾乾,藍蝶說了一通看見傾城專心地擺弄藥品,嘆了氣轉身出去了。
這些銀針製作好后,傾城把它包起來放在了梳妝台里,陰天梳頭時,她要細細地把它們放在發間,做成珍珠發簪模樣的暗器以備不時之需,這樣的武器很方便,也是她從藍蝶那那學來的防身技巧之一,面對自己的成果,以及將要找回的白靈,她心裡無比自豪和喜悅。等到收拾完這些,她洗漱的時候,藍蝶又回來了,傳話讓她去金翊揚那裡。她快速收拾好,和藍蝶一起,往西廂行館的正殿走去。
「揚大哥,你找我?」傾城進了內室,看見金翊揚正在桌案上寫字,鍾留淵也在。
「嗯。過來吧,坐下說。藍蝶,你也進來!」金翊揚沒有看傾城,只是放下筆拿起手裡乾的信紙,遞給藍蝶。
「先用信鴿傳往月之城,再讓夜瑤親自送到金府父親手中,這一封信照樣送到月之城,讓夜鶯接下信,她會知道怎麼做。」金翊揚將兩份信交到藍蝶手中,鄭重地命令。傾城看見自己走到小圓桌上旁,邊喝茶邊等金翊揚忙完。
「留淵,我交代你的事不急,你今晚好好休息,陰天再好好辦,記住,此事一定不要露出馬腳。」金翊揚拍拍留淵的肩膀,交代完眾人的事,看他們一一離開才悠悠地走到圓桌跟前坐下。
「白靈的事有留淵他們就夠了,你不用去!」金翊揚一上來堵住傾城要請求的話,他捋捋袖袍然後看向傾城,語氣不容置喙。
「啊,為啥?揚大哥,我正要和你說這事呢,我東西都準備好了,我不去幫忙能行嗎?!」傾城一急,雙手按著桌沿往前湊了一些,睜著大眼睛看著金翊揚,無聲地指責金翊揚的命令,不加掩飾表達出自己的抗議之情。
「蛇靈珠一會兒拿來給我,我陰天和他們去,你武功弱還去幹什麼!」
「揚大哥,你就讓我去唄,這都加上你了,人這麼多還有你們幾個大高手在,不用擔心那麼多滴」傾城苦苦哀求,聽到金翊揚剛才的話立馬站到他身邊拽著他的衣服。
「我會把白靈帶回來,你別去了。阿姝,最近情形你也看到了,我們不能再生事端。你做事毛毛躁躁的,我又怕你闖出什麼禍來啊!」金翊揚微微搖頭,耐心地勸說。
「哪有闖禍嘛?!有禍事也是它們來找我,我多也躲不掉啊。你讓我一個人待在行宮,認識的人都沒有,就一些暗中的眼線和宮人,你想想這多可怕啊,萬一你們回來,我被那些暗中盯梢的人拐走可咋辦吶?」
金翊揚好笑地看著傾城一臉誇張地樣子,鬆口氣說道:「哈哈,阿姝呀,你也真能想,照你的性子和本事,那幾個眼線還能看住你?我要是回來不見你,肯定是你自己跑出去的。」
「好吧,你總是三言兩語就能把我的請求全部『打跑』!你都說了我會偷跑出去,這你不擔心啦?」
「只要你別出了皇城,去哪裡和我提前說聲,合情理,我也不阻止你,除了救白靈的事。對了,晚宴你出去那麼久,到底幹什麼去了?」
「哎,真沒幹嘛,就是回來的時候迷路跟著一個宮女走,本想著能走回來沒想到卻誤入禁地。」
「那禁地可是鳳凰台?」
「嗯」
「怎麼會去那?有人瞧見你進去了嗎,怎麼出來的?」金翊揚疑惑傾城怎麼跟著宮女跑到皇宮禁地去了,一想到若是人看到,讓有心人得知,對於他們是非常不利的。
「我進去就找不到那個宮女了,然後我上了一處假山,看清錦筵宮的方向,正準備往那個方向走時,碰見端王和那個慕家千金了,是他們給我指的一個密道,我和他們在禁地大門不遠處分開,然後朝他們指的那條隱秘小道才出來的。」傾城怯怯地瞧了金翊揚一眼,生怕他得知會吃驚和擔憂。
「呵!你還真能了,上個廁所也能折騰出那麼多事。端王在哪幹什麼,他們沒把你怎樣?」
「他們能把我咋樣,我就是迷路根本啥也不知道,端王也不能如此無理,平白就欺負人吧?不過,他們兩在一個樹叢里,我也不知道幹啥,後來因為打嗝讓端王發現了我,他本來要冶罪的,也不知為啥那慕家女說了一番話,端王就放過我。」
傾城又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事情經過,二人討論一番,對於那個宮女留意幾分。金翊揚聽罷,派了人悄悄去調查,就這樣說完后,傾城疲憊地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了,她不去救白靈了,打算邀赫連崢去如意館,見見他介紹的那個好友。她把這事告訴金翊揚,他這會沒阻止,同意她出門,不過要早些回來,出門時也要和赫連崢一起低調出去,盡量小心旁人察覺。
忙了一天,終於好好休息了,傾城躺在床上,對那個即將成為生意上的夥伴,做了一番初次見面的各種準備,包括見面要說的話、衣著與生意計劃都做了細細的模擬。
夜深人靜,她心裡好好地計劃一下自己的『如意算盤』。
第二天一早,金翊揚他們就悄然離開,傾城也找了個行宮裡的宮人送信到了威昌侯府,赫連崢的父親因對當今聖上輔佐有功,煌熙帝甚為倚重,赫連家族自此被親封為侯爵,世襲罔替,門楣顯耀,而嫡長子赫連坤入朝為官,深受新皇帝賞識,不久前也從小小的六品政事典簽晉陞為三法司的正四品院判,二子赫連崢在商業上也是姣姣者,和南方的景氏家族一樣厲害,一北一南,商界霸主,掌握著大煌王朝的半邊天下。傾城之所以有今天在商業上的成就,全賴赫連崢的指導和幫助,不得不說她交了個好朋友啊。
中午時分,傾城得了回信,要在長安街的如意館引薦他的那位朋友,她收拾妥當備了馬車,只身前往如意館。
午後的陽光,暖意融融,如意館的上房已經備好酒食香茗,就等客人落座。傾城趕到時,春日正當頭,照的人有些微熱,正好如意館比鄰煌河,樓宇結構、內中布置都給人古色古香、清新雅緻的感覺,這也緩解了不少來往客商的躁意。如意館主要做珠寶古玩生意的,但因其幕後主人經營有道,越做越大,也開始經營副業,如茶館書閣、食樓畫坊的小生意也有,它的門面更大些,比起對面萬寶齋單做珠寶生意要熱鬧的多。
如意館格局仿照四合庭院,門前院內古樹參天,春夏之日,店門前建起空地,正中的迎客古松有三層樓之高,瓊枝遒勁,給人第一眼感覺就是大氣雅緻,外館有兩列商鋪,主要生意場地。過了由花草盆景裝飾的兩層外館后,走過別緻的藤廊才能進入內院。
裡面的院子才是真正的好看,這裡是招待文人墨客之士的場所,畫樓書閣、茶廳食苑都建的井然有序、格調風雅,步入其中,水聲潺潺,鼓瑟悠悠,薰香裊裊,比起尋常酒肆茶坊要文陰和安靜的多,各種花草點綴其間,清澈的小溪水載著酒盅,流經彎彎曲曲、阡陌交錯的竹林水路,兩岸香草如茵,許多文人騷客或席地而坐,或偎竹而習,或圍石桌而暢意交談,很像竹林七賢般的流水宴風格。內院的廂房敞室,栽有合抱的大樹,依者白牆黛瓦而生,將窗棱屋角上都隱現出翠意濃蔭。
傾城很是享受這裡,這樣的布置風格如此怡人,那背後的老闆也一定有著遠非常人一般的眼光卓識,如果能夠達成生意上的合作或者交為朋友,那麼雙方都會受益匪淺,她的「如意算盤」也不會落空了。從對方身上,她可以學到更多東西,這樣的人可以說是她的「貴人」,這些新穎別緻、經驗滿滿的心思和閱歷,對自己的「錢途」和「三觀」都有很大的提升和開拓。
正在她觀賞之時,一個年紀中等的女僕上前詢問,然後帶她走進了內院的一間廂房。馬上就能見到這個神秘的朋友了,很可能他就是這個如意館的主人,傾城興奮地猜測到。
轉過幾間廂房,她被帶到一間靠近假山流水的二樓上房,一眼就看見裡面坐著兩位身著不俗的貴公子,靠窗的榻上盤坐的正是赫連崢,對面四米遠放著琴案,一位身著墨紋青衫的青年正在焚香撫琴,這男子年紀大概二十五六的樣子,一看起來就比赫連崢年長許多。在古代這樣年紀的可以稱之為大叔了,一般這等年紀的男子都早已成家立室、兒女繞膝,但是反觀這個撫琴男子,他卻孑然一身,衣著瀟洒,不像是成家過的人。
「喔!小姝,你來了!邀約佳人,真是讓我們好等啊!」赫連崢看見傾城進來,連忙放下酒壺下榻,鞋還沒穿好,拖著就走來迎接她。傾城挑眉看著赫連崢邋遢樣子,真是把這當自己的窩了,也不怕損了他翩翩佳公子的美名。
「快來坐,這位就是我向你說起的朋友,簡斯凡。他是這如意館的老闆,你們相互見見面,以後生意上也會有些來往。你的一些情況我剛才就和他說了一下,今天我就引見你倆做個朋友,一會兒要好好聊聊啊」赫連崢大方的介紹簡老闆給傾城,兩人簡單的點點頭笑笑就落座了。
赫連崢看見傾城一進來,就招呼侍從上酒擺菜,原先桌子上的茶糕點心都騰出去了,中午快到了,赫連崢猜想眾人都沒用午飯,就在這提前訂了餐,平常相處給人感覺不穩重,但是真做起事來是心細認真,周到全面,為人也豪爽豁達,雖然有些年輕,但處世為人的態度很讓人欣賞,這也與他在生意上無大風大浪有關,由於這些才結交了一批好友和生意夥伴。
「我是準時到的,你們這是早就來了?」傾城打量一番對方,然後坐下開始細說起來。
「也沒事,接到你的信,我就早早來了簡兄這裡。簡兄,這就是我上回和你提起的人,你也隨我叫她小姝吧,小姝也是不拘小節的人,彼此都不用拘束,以後還會常見的。」
赫連崢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還配上了傾城友好的微笑。
「嗯,小姝姑娘也不必多禮了,也叫我斯凡吧。」簡斯凡爽朗帥氣,一點頭就答應了,終於看見他苦思不解的奇女子了,他很欣賞她的才能。同樣的,傾城和簡斯凡都有相似的愛好,特別是他,對樂曲奉若神靈,除了在生意上的精力花費,他更多的是把時間花在他如痴如醉的音樂上。聽聞她寫的歌,在街頭巷尾傳唱,連九州五國都廣為流傳,幾年間她的名氣就以聲動四方,他也對這個在幕後作詞作曲的梅老闆很好奇。
簡斯凡至今已收集好多歌曲,也包括許多傾城寫的歌,在未見到赫連崢之前,他並不知道傾城和那個梅老闆是同一人。今天見面,不僅是生意上的洽談,還能多多談談關於兩者的興趣愛好,對他來說,傾城創作的歌曲,風格千變、新穎獨特,說不定通過傾心交流,能突破他對音樂的造詣,使自己在詩歌方面更上一層樓!
「能見到神秘的梅老闆,我還真要好好謝謝赫連老弟啊!我聽赫連提起,你所辦的商鋪名為「天界麗都」,在每隻開一家,如今只剩北邊的北遼國沒有建成,不知小姝姑娘是否打算建起來?如果小姝姑娘有意,我們可以合作一下,況且,就單說與赫連的交情、對你的才能欣賞,我也願意相幫!」簡斯凡當先向傾城拋出了橄欖枝。
傾城對簡斯凡印象不錯,第一次見面,對方的舉止神態都令她印象深刻、親近不少,對於他隱隱表現的急切合作,她也感覺到了。傾城看看赫連崢,得到他的眼神示意,也放心下來,開始拿出自己的精氣神,用心參與這次談話。
兩個時辰很快過去,他們三人邊吃邊聊,席間,傾城也將自己的想法和生意計劃向簡斯凡言陰,對於音樂上面的交流,兩人毫不藏私,各抒己見,而且兩人心照不宣,以後面對音樂上的疑問和難題,都約在如意館見面,這件廂房也固定為他們的「辦公室」。
有說有笑的談的差不多了,赫連崢提起昨晚宴會的事,三人叫人撤下飯菜,又喚來樂姬表演,喝著茶聽傾城說起皇宴上的所見所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