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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五九章只求你不要對月景下手

  而遠在海外仙山的寒月小境中,  卻迎來的今日的第一位客人。

  紫宸還在路上,先觸動了寒月谷禁制的是素辛石。

  「素寒璧」誤食草棘汁導致口不能語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所以現在的月景可以借口養傷在寒月小境中躲著,  以防多做多錯。

  月景沒有能力打開寒月小境的禁制,  所以是宋牧晴去查探了外面的人一眼。

  「月姑娘……」宋牧晴的秀眉微微蹙起,  望向此時是素寒璧模樣的月景問道,「這不是我師父的……父親么?」

  雖然宋牧晴不知素寒璧為何與她爹沒什麼往來,但她也知道素辛石的身份與模樣。

  月景聽到宋牧晴說明來人身份之後,  馬上慌了,  只用眼神示意宋牧晴,目中含著焦急。

  她的意思不外乎是素辛石如此了解兩人,若是她被素辛石認出來怎麼辦。

  宋牧晴倒不這麼認為,  她想讓素辛石進來與月景見面。

  因為素辛石與兩人關係親密,  一個是女兒一個是徒弟,若連素辛石都沒有辦法認出月景,  說明月景的偽裝天衣無縫,  若是過幾日運氣不好遇上紫宸,就更不用擔心在紫宸面前暴『露』。

  宋牧晴將她的意思對月景說了,  月景聽完之後,面上的慌『亂』之『色』少了些許,她認同了宋牧晴的說法。

  正好讓素辛石來見她,  實戰一下她的偽裝成果。

  於是月景點了點頭,  用眼神示意宋牧晴將素辛石帶進來。

  素辛石一直在寒月小境的青石小徑上靜靜等待,他的背微微彎著,面容憔悴,這幾日看起來蒼老了好幾分。

  他如此憔悴原因,是因為素寒璧對他說的一件事。

  素寒璧說月景在她手上,  素辛石擔心以素寒璧的『性』子,會做出對月景不利的事情來。

  所以他在雲霄宗里輾轉反側了好幾天,在無盡的擔憂之下,還是下定決心再來找素寒璧一次。

  素辛石輕輕嘆了口氣,他覺得此事所有的錯都在他,若是素寒璧有怨,也應該將怨憤撒在他的身上。

  他此次過來,不過是想要為了月景,對素寒璧認真認個錯,順便向她為月景求情。

  正好,他聽說了素寒璧誤食草棘汁,便借著這個由頭,將雲霄宗里收藏的靈『葯』靈心『露』帶了過來,這靈心『露』能夠潤澤心脈,雖然不能解去草棘汁這奇特的毒『性』,但也對素寒璧的「病情」有好處。

  不知等待了多少久,等到月景與宋牧晴商議完畢,宋牧晴才打開了寒月小境的禁制,將素辛石帶了禁制。

  月景一人坐在紫藤蘿下的石桌上,面『色』平靜。

  在看到素辛石的時候,她的眸光微閃,似乎有些懷念。

  素辛石是她的師父,她飛升上來之後,本也打算去找素辛石的,但沒想到先被素寒璧給帶走了。

  若不是口不能言,她肯定一聲「師父」已經喚了出去。

  但月景這微閃的眸光,在素辛石看來,卻是「素寒璧」的心境有了些許不正常的波動。

  「阿璧。」素辛石微垂著頭,走上前來,將懷裡的靈心『露』拿了出來,放到桌上。

  「聽說你誤食草棘汁,所以我帶了這靈心『露』給你,雖然並不能解去草棘汁的毒『性』,但也能稍緩癥狀。」素辛石緩聲說道,那一雙眼眸直視著「素寒璧」,

  月景不能說話,只點了點頭,將靈心『露』給收了過來。

  這在素辛石眼中,自然是的態度有所軟化的表現,使他心中稍安。

  就在此時,宋牧晴涼涼的聲音傳來:「素辛石,這些日子我們寒月小境已經不知道收到了多少瓶跟這差不多的靈『葯』,你給你親女兒的東西,就這麼點?」

  素辛石微怔,雖然宋牧晴挖苦他,但這確實是他雲霄宗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東西了。

  月景看到素辛石這微愣的模樣,有些心疼她師父,便對宋牧晴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再說。

  宋牧晴瞥了月景一眼,將那微涼的目光放在素辛石身上,再沒有說話。

  反倒是素辛石,終於看到「素寒璧」對他展示了些許善意。

  月景不忍素辛石傷心,所以將面前的靈心『露』打開,仰脖全部喝了下去,朝素辛石點了點頭。

  這和善的態度令素辛石信心大增。

  他看了面前的「素寒璧」許久,總算是鼓起了勇氣,將他來這裡的真正目的說了出來。

  素辛石會來寒月小境,哪裡是在擔心素寒璧的嗓子,不過是借著這個由頭想要打探月景的情況而已。

  但任素辛石有多強的想象力,都不可能想到,坐在他面前的「素寒璧」便是他心心念念、日夜擔憂的親女兒月景。

  有的時候,命運就是如此巧合。

  素辛石將語言組織好,對面前的「素寒璧」柔聲喚道:「阿璧,有一事我想問。」

  月景凝眸看著自己的師父,點了點頭,沒有拒絕素辛石的請求。

  「你說月兒在你這裡,但不知現在的月兒可還好?」素辛石沉默半晌,又在素寒璧面前提起了這個敏感的話題。

  月景從素辛石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只按照學著素寒璧慣常的表情,微微挑眉,面『露』些許訝『色』。

  宋牧晴在一旁聽著,忍不住伸出手來,將眼睛給蓋上了。

  真糟糕,素辛石好像真的沒有認出來他面前的「素寒璧」便是月景。

  接下來,也不知道這老頭會說出什麼來。

  月景驚訝之後,凝眸看著素辛石,點了點頭,眼中的意思是「你徒弟月景很好,現在就在你面前,師父你不用擔心」。

  但素辛石身為素寒璧那麼多年來她名義上的親生父親,實際上對素寒璧的內心世界並不了解,所以他沒讀懂面前這「素寒璧」眼中的意思。

  「月兒……如何了?可以讓我見她嗎?」素辛石內心焦急,擔心女兒,繼續問道。

  月景搖了搖頭,沒同意素辛石的要求,她身上的易容術法是素寒璧所下,她又解不開,就算能解開,她也不會冒著暴『露』的危險與素辛石相認。

  在她的眼中,素辛石只不過是她的……師父而已。

  素辛石看到面前的「素寒璧」搖頭,一時焦急,連語速都加快了幾分,只沉聲說道:「阿璧,上次在雲霄宗里,我已經與你說得非常清楚了。」

  「一切錯都在我,若是有怨氣,只管對著我這把老骨頭來。」素辛石嘆了一口氣,「月兒……她什麼也不知道。」

  月景瞪大雙眼,眸中流『露』出震驚的情緒來。

  素辛石……在說什麼?

  宋牧晴坐在紫藤蘿下發獃,悠悠打了個哈欠。

  好傢夥,月景以前確實什麼都不知道,但素辛石這麼一說,她可什麼都要知道了。

  月景不知道素辛石與素寒璧之間的秘密,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暴『露』,不然若是『露』餡,素寒璧回來不會放過她……她不想死。

  她只能對素辛石搖頭,閉上了雙眼,將自己眸中的驚訝情緒強行壓下。

  素辛石見她這表情,還以為素寒璧又生氣了。

  現在素寒璧的地位,是他仰望都看不清的存在。

  所以,若是想要讓素寒璧放過月景,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素辛石身為父親,為了月景,就算是再困難的事也要求試一試的。

  他繼續開口說著,回憶從前:「阿璧,我知道你是個善良孩子,念我當年將你點化,所以一直不忍心對我動手。」

  「但罪過在我,月兒……確實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知道。」素辛石絮絮叨叨說道。

  月景聽到素辛石說了這幾句話,心中愈發好奇,便扭過頭看向宋牧晴,徵求她的意見。

  宋牧晴也想知道素辛石與素寒璧到底是怎麼回事,便朝月景點了點頭。

  於是,月景伸出手來,拉了一下素辛石的袖子。

  她蘸了桌上茶水,對素辛石寫了幾個字,讓他將來龍去脈講清楚。

  「為何錯是在你?當年之事,當真只有你做錯了嗎?」月景心下好奇,便問了這個問題,引誘素辛石將他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在蘸水寫下這幾個字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砰砰『亂』跳,手指在顫抖,感覺自己似乎在觸碰一件禁忌。

  直覺告訴月景,她還是不要知道此事微妙。

  但她又對真相有著渴望。

  素辛石低頭,看到「素寒璧」的白皙指尖蘸水寫下的這幾個字,愣了一會。

  「阿璧,你是要我將此事,再說一遍給你聽嗎?」素辛石問,「但不論回顧多少次,這都是我的錯。」

  月景朝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她竟然因為自己這個「素寒璧」的身份而開心起來。

  如果不是她假扮了素寒璧,恐怕她一輩子都會被蒙在鼓裡。

  素辛石的態度,實在是太奇怪了。

  月景尊敬他是自己的師父,同時也感激素辛石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與關愛,但在拜他為師的最開始那段時間,她其實是有些怨素辛石的。

  因為她以為自己不過是素辛石的親女兒素寒璧的替身而已,素辛石對她再好,也不過是將自己對親女兒感情轉嫁到了她身上。

  她曾經痛苦過、嫉妒過、怨憤過。

  但素辛石對她……又是如此好,甚至將素寒璧的仙骨拿來,為她療傷。

  這也是月景一直以來都很不解的一點,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在素辛石與季淮的謊言中,她一直認為素寒璧是自願取出仙骨的。

  但似乎……真相併不是如此。

  月景靜靜望著素辛石,看到這老人的面上出現了痛苦之『色』。

  「若是阿璧還想再聽一遍,那我便說了。」素辛石知道回顧當年的事情,對他自己而言,也是一種痛苦。

  這是他愧疚一生的夢魘。

  素辛石的聲音緩慢且柔和,說起了當年之事,細節甚至比對第一次對素寒璧說的時候,還要多了幾分。

  月景聽著聽著,本來面『色』是平靜的,但逐漸地,她的神情便黯淡了下來。

  她的眸中流『露』出的震驚,彷彿是山嶽崩塌,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月兒是我親女兒,我為了她能夠治好先天之疾,所以才將你點化為人,自小撫養……」素辛石深深嘆了一口氣,「只為了……等到幾百年之後,取走你的仙骨。」

  月景聽完這句話之後,只感覺自己呼吸不上來。

  她想要阻止素辛石繼續說下去,但這該死的真相卻彷彿罌粟一般吸引著她。

  素辛石……是她的父親。

  而素寒璧只不過是她為了治好自己的先天之疾而點化的一塊石頭。

  她深深吸了口氣,只感覺到自己腦袋彷彿就要炸裂。

  似乎有一種令人窒息的水流,從胸口蔓延至她的鼻腔,令她深陷其中,無法逃脫。

  月景知道這種感覺,這感覺名為「負罪感」,這是一個但凡有些良知的人,終其一生都沒有辦法消除的感受。

  它彷彿鬼魅,如影隨形。

  現在她知道了真相,這鬼魅纏上她了。

  素辛石一直不願意讓素寒璧告訴月景真相的原因便是如此。

  而素寒璧也理解素辛石的意思,並沒有將此事告訴月景。

  但誰能想到,真相會用這般赤|『裸』直白的方式呈現在月景面前呢?

  心的煎熬遠遠比肉|體的傷痛要更加令人絕望,即便蒙上眼,捂住耳朵,不看不聽,但「你有愧於她」這個聲音還是會在腦袋裡不斷迴響。

  月景緊緊捂著胸口,只感覺到胸腔里那股如同粘稠水流一般的晦澀之氣沖了出來。

  她重重咳了一聲,竟咳出了一口鮮血。

  月景微垂著頭,在這真相的衝擊之下,腦袋一片空白。

  她的臉『色』發白,毫無血『色』。

  「阿璧……你怎麼了?」素辛石見眼前的「素寒璧」反應如此之大,竟比第一次聽聞真相的時候,還要更加悲傷。

  其實,素辛石不知道的是,素寒璧早已知曉了大致的真相。

  她在第一次知道自己不是素辛石親女兒的時候,就閉上了眼睛,放逐了自己的生命。

  月景竟不敢抬起頭來看素辛石,她懼怕一觸碰到這老人蒼老、無奈、懇求的目光,便會綳不住暴『露』自己。

  她不能讓素辛石認出她來。

  月景站起身來,一直在旁邊吃瓜的宋牧晴被真相震驚到之後,愣了很久,這才反應過來。

  她走上前來,將月景的身影攔著,以防她在情緒激動之下暴『露』身份。

  「我師父……聽不得這些,素辛石……你滾吧。」宋牧晴是一個嘴上不會留情的人。

  素辛石聽到宋牧晴這句話之後,神『色』灰敗,眸中『露』出絕望。

  眼前的「素寒璧」情緒反應如此大,會不會在憤怒悲傷之下對月景不利?

  他的腦子裡充斥著這樣的恐懼,愛女心切的他此時連尊嚴也不顧了。

  素辛石只感覺到一股巨大的絕望感湧上心頭,他竟然沖了過來,直接跪在了「素寒璧」的面前。

  「阿璧,此事是你要我再說一遍的……我並不想回憶。」素辛石沉聲對「素寒璧」說道,「我已說了,有錯,都是在我,你且殺了我,以平心中憤怒吧,只求你……求求你……不要對月兒……」

  月景側過頭去,現在的她甚至不敢與素辛石對視,她想要從這老人對素寒璧無盡的歉意與對她的愛意中逃開。

  她捂住嘴,想要哭出聲,但卻沒有辦法發出聲音。

  情緒過於激動,心脈逆流,一口鮮血又被她咳在了手中的白帕上。

  素辛石依舊沉默地跪在她面前,只等著素寒璧給他一個痛快。

  但月景卻踉踉蹌蹌,直接從他身邊跑過,跑動的步伐險些要栽倒在地上。

  月景知道,她現在不僅僅是欠素寒璧在巨鯤腹中的一條命了。

  她親爹素辛石的過錯,她用一生彌補也沒有辦法償還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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