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囚車
春蘭又笑又哭地從屋裡跑出來,人剛露個臉,就喊了句姑爺。
裴闕聞聲看過去,焦急問,「怎麼樣,人都還好吧?」
春蘭看到院子里的一群錦衣衛,先愣了下,再答,「回姑爺,夫人生產耗時太久,這會已經昏睡過去了,大夫說只要不出現大出血,就不會生命危險。」
「那是男孩女孩?」裴闕的眼睛亮了起來。
「是女孩!穩婆說小主子哭得響亮,身體肯定好。」春蘭說到小主子,滿臉興奮,但發現雲大人也在院子里,愁眉問,「姑爺,他們這是……怎麼?」是抄家抄出問題了嗎?
裴闕沒聽到春蘭的問題,嘴裡喃喃地說著女孩好,女孩的話,往後一定漂亮。
但云興邦沒給裴闕太多磨蹭的時間,「裴闕,你要是自己不走,別怪我動手了。」
之所以沒動手,是雲興邦怕裴闕也砍了他的手,雖說裴闕的臉色白得嚇人,但想到林帆斷手的樣子,就心有餘悸。
裴闕知道這事躲不過去,交代春蘭道,「你讓夫人安心,我不會有事的,讓她以自個兒的身體為重。」
「可是您的手……」福生忍不住插話,但被主子的眼神給震住,截斷話頭。
裴闕的手只是簡單包紮,大夫的葯帶的不多,還需要另外處理。若是就這麼跟著走了,怕是傷口會惡化。
雲興邦冷笑道,「馬上就是階下囚,命都要沒了,還怕手廢了做什麼。」朝裴闕看去,「若是你再不快一點,你那剛出生的女兒,可就不一定能安穩到滿月了呢。」
雖說裴闕動手是事出有因,但別人可不管你有沒有原因,特別是在劣勢的時候。而且砍斷林帆的左手,在這個節骨眼上,是過了的。
聽到女兒,裴闕猛然回頭,瞪向雲興邦的眼神能吃人,他一字一句道,「雲大人,你們沒能在我院子里找到火藥,這說明你們之前辦事不利。既然不佔理,就別把尾巴翹太高,不然摔下來很難看的。我勸你最好別動裴家的任何一個人,之前弄壞的草木都恢復原樣比較好,不然你爹是什麼樣子,你就會是什麼樣子!」
這話就是赤裸裸地威脅,別人在這種時候八成怕得腿軟,但裴闕還是一如既往地傲。
雲興邦咬牙說了個你字,可即使面對眼下的裴闕,他都沒有太大的底氣,瞪了半天,轉身道,「待會有你哭的時候!來人啊,把裴闕帶走,我倒要看看,等到了朝堂上,他怎麼和皇上交代!」
這邊裴闕被帶走,剩下的裴家人,有稍微鬆口氣的裴敬,也有愁眉不展的三房一家。
春蘭看著姑爺離開的背影,想說點什麼,可舌頭像打了結,最後被福生拉住,才急急轉身回屋。
冰露落了水,這會還沒醒,春蘭就是主子跟前的大丫鬟。
她進屋后,王嬤嬤說主子可能要睡很久,她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流,「這都是什麼事啊,咱們夫人和姑爺都是頂頂好的人,怎麼就突然抄家了呢。而且那些錦衣衛也太野蠻了,咱們院子里的柜子,就沒一個好的。」
「快別說了!」王嬤嬤回頭瞧了眼搖籃里的小主子,輕聲嘆氣,「咱們是夫人跟前最得力的人,眼下院子里大家慌成一片,咱們可不能亂。咱們幫不了姑爺,但也得幫夫人把院子給撐住,別讓人趁虛而入了!」
春蘭擦了眼淚說是,「王嬤嬤,我去弄點吃的來,大家都幸苦一晚上了,就是夫人醒來后也要吃東西的,等吃飽后,人才有精神。」
昨晚做年夜飯時,剩下不少東西,小廚房熱一熱就可以。
這邊春蘭帶了幾個丫鬟去給大家準備吃食,裴府門口,安旭正扶著惠平。
惠平手裡拿著她母親的金印,對守門的蕭正道,「見印如見長公主,你們還不快點讓開。」
蕭正為難道,「郡主殿下,您就別為難我們了,我們奉旨抄家,這會沒個結論,不敢放你們進去啊。」
「怎麼就沒結論了?難不成你們真找到什麼了?」天還沒亮的時候,安府就收到裴家被抄的消息,這事來得太突然,誰都沒預想到。安成鄴是怕得要死,當場暈了過去,惠平和安旭則是一塊過來。
等到了裴府的門口,得知裴闕已經被帶走,安芷剛生完孩子,即使被箭射傷都沒掉眼淚的安旭,立即紅了眼。
惠平本就是個急性子,哪裡還等得住,想要馬上進去看望安芷。她才不管避嫌,安芷對她好,她絕不會在這種時候做忘恩負義的事情。
看蕭正不說話,又不讓路,惠平挺著肚子往前走,「蕭正,你有本事就一劍刺穿我的肚子,到時候一屍兩命,你整個蕭家都要給你陪葬!若是你沒有刺死我的膽量,就麻溜點滾開。」
看門的幾個錦衣衛,看到惠平不管不顧地往前沖,全部為難地看向蕭正。
但蕭正哪裡敢傷惠平,不說惠平自個兒有分封,惠平身後的靖安長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厲害。
在蕭正還思考怎麼應對惠平時,安旭已經推開守門的錦衣衛,帶著惠平進去了。
與此同時的宮門口,裴闕因為路上的顛簸,右手的傷口再次出血,聽到外頭人喊了一聲裴老爺子,才艱難睜開眼。
雲興邦為了羞辱裴闕,特意找來一輛囚車,所以裴闕可以把老爺子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裴懷瑾聽到許侍郎喊他,本來沒抬頭,但是聽到裴闕被關了囚車,才慢慢抬頭,昏花的眼睛,左右尋找著裴闕的身影。
瞧見裴闕在囚車裡坐著后,裴懷瑾遍布蒼夷的臉上,露出一個還算滿意的笑容,「不錯,就只有他一個。」若是還有裴家其他男丁,說明裴家被成功陷害。這會只有裴闕一個,那裴家可保九族平安。至於裴闕會如何,裴懷瑾也早走準備。
「闕兒啊!」裴懷瑾突然大喊,沙啞的嗓音回蕩在宮門口,「你要記得今日,記得裴家的冤屈,也要記得爹與你說過的話!」
話畢,裴懷瑾猛然抬頭,再狠狠撞向冰冷堅硬的石板。
一瞬間,熱血噴涌而出,裴懷瑾側身倒下。
他的眼睛大大地睜著,有不甘,有怨氣,也有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