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玖月一行三人告別了蘇、雲二人,離開了雲家鋪子,他們到底是沒有留著蹭飯。
對於布匹鋪子的生意,幾人商量來商量去也沒個准信,最後決定還是簡單直接一點,趁著某天夜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求栽贓陷害,只是偷梁換柱。
當然,這只是幾人表面上的說法,實際上是幾人覺得馬家的行為違反常理,所以打算派一人偷渡進馬家去探探底細,順便偷個梁換個柱。
而要偷的東西也不是啥貴重物品,比如馬家針對雲家的賬目什麼的。至於具體是誰來做,幾人商量了半天也沒個准信,最後到了黃昏時分才敲定了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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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馬家大院門前街道,人頭攢動,竟是少有的熱鬧景象。
街道中央,只見一風姿卓絕、衣袂飄搖的公子哥,一手持著黑色酒葫蘆,一手舉著掛有白色帆布的竹竿,大搖大擺地坐在了雲家大門口的道路上,白色帆布上書有「天下不義,匹夫有責」八個大字。
坐在地上的男子也不閑著,他一邊喝酒,一邊講述那馬家勾結外寇、陷害忠良的故事,臨了還指著馬家門口大罵:「與豎子同鄉,乃爾等恥辱,若是有些本事,在下不吝賜教。」
只是那男子身前,已經躺著數位馬家惡奴。
配合男子看熱鬧的人也不少,既有市井人家的漁夫商販,也有富貴門庭的好事子弟。當然,主要的觀眾還是被男子和其他好事者攔住去路的街道過客,若是沒有急事,他們也不介意看出好戲。
負責巡街的捕快頭子站在街角,心中驚疑不定,雖然他也有些本事,但最多也不過後天水準,而眼前男子,一身先天氣象肆無忌憚,若不是有些名氣的武學大宗師,他都不願相信。
武學大宗師和仙家大修士一樣,都是指登堂入室水準的高手,而武修略有不同,除了指到達了混元金身境界的武修以外,也可以是一身武意流淌周天的先天境高手。
若不是長年累月的積累,再加上天賦異稟,一般人都是很難從武學的一招一式中領悟出流淌於天地間的大道意境。
而這種頓悟除了使武修本身更加理解武學的高明外,還能反哺自身,使其在武道一途上順風順水。
這大概就是仙神所說的武運傍身了。
巡街捕頭心中大感訝異,眼前男子年紀尚可,卻是先天之境的高手,不知師從何處,難道只是一名江湖散人?
雖然對方穿著世家衣物,但對方的一舉一動可不是什麼翩翩公子的作風,反而更像是戲班的雜劇演員,以小觀大,對方定是那行於山水的人間遊俠,一般靠賣藝為生。
這樣的人,江湖不算少,但也不算多,尤其是先天境的高手,還有武運傍身,極少會在街頭賣藝。
就在剛才,巡街捕頭已經將事情如實上報給了城主府管事的大當家,相信城主很快便會知曉,不過之後到底是城主出面公了,還是自家私了,這事還是得看各方答覆。
至於什麼「天下不義、匹夫有責」,巡街捕頭可不信,多半是這散人搞得由頭,就算真要殘害忠良,那也要看朝廷重不重視那人,也要看他得罪的是什麼樣的仙家,這種事情,很少有人能夠真正能夠做到伸張正義。
不過眼前男子的行為,說不定有些機會,裝作世家子弟鳴冤喊屈,一身實力更是深不可測,雖然吸引而來的多是好事之人,女流之輩,但是造勢好的話,說不定真可以讓他捅個窟窿。
但也只是窟窿,若是想要事情解決,依舊很難,且不說那來人仙家的實力,就說你在這兒鳴冤說書,就可以知道馬家院內定是藏有高手。
若是沒有高手,這廝怎會在這裡鳴冤?早就衝進院子大殺四方了。
就在巡街捕頭思索之時,那人突然像是收到了某種信號一般將手中竹竿一扔,然後從身後抽出短刀,而那原本用來痛飲豪言壯語的酒葫蘆像是收到某種巧勁一般激射而出,直直撞到了馬家大院的院門上,那由實木製成的大門被酒葫蘆這麼一撞竟然便直接由外向內大開,用來夾合大門的門栓全部崩壞,部分碎屑更是濺到了不遠處的屋檐上。
男子身前,白色帆布掉在地上揚起灰塵,「義」、「責」二字正好正面朝上,「天下」和「匹夫」四字則被遮擋。
「小小螻蟻,不自量力。」馬家大院內,一聲斥呵傳出,隨之而來的是登堂入室級別高手的威壓。
受威壓所影響,原本站在大街上的看客,竟有不少人被嚇得屁滾尿流,一些富貴門庭的公子哥更是驚慌失措,醜態百出。
然而站在道路中央的男子,那份恐怖壓力的中心,竟然毫無動靜。
那白衣飄搖的男子不僅沒有慌張,反而面帶笑容,一手拿著短刀橫在身後,一手朝著院中存在比劃了一個中指。
這位江湖遊俠兒恰似初生牛犢不怕虎,驚得四周看客直罵娘。
院中存在似乎是被那男子激怒,連說了三個「好」字后,直接寄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寶,一口大鼎,遮天蔽日,徑直砸向了世家子弟打扮的江湖遊俠。
「放肆!」
隨著另一聲斥呵響起於街道拐角,一件金精小劍狀的法寶也從人群中衝出徑直迎向了大鼎。
兩件法寶在街道的上空相擊,火花四濺,尖銳之聲響徹雲霄,站在街道的看客紛紛四散逃離,誰也不想被這場仙家鬥法所波及。
但法寶相擊產生的餘波還是震傷了不少街道看客,那些個七竅流血的傢伙們匍匐在地,企圖靠著攀爬離開這場旋渦中心。
而那江湖遊俠兒身形一閃,竟是趁著院中人祭出本命法寶之際沖入院內,將一干人等打倒在地。
院中高手見形勢不妙,連忙收回法寶攻向橫衝而來的遊俠兒。
那江湖遊俠也不是傻子,他見院中高手變化了手勢,於是身形一閃躲過了殺回的法寶。
那大鼎似是積蓄過大氣力,在落地之時竟是直接砸出了個大坑。
街道上空,金精飛劍刺入院內,它趁著那本命法寶靈氣逸散,失了威勢之際刺向了法寶主人。
那法寶主人雖沒了本命法寶,但到底是個高手,只見他怒喝一聲,一股磅礴靈氣湧出,竟是直接震飛了金精飛劍,而站在一旁隨時準備襲擊的遊俠兒更是被那氣流裹挾,整個人直接被震飛出了大院。
公子打扮的遊俠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只見他顫顫巍巍站起身,口吐鮮血,似是受傷不輕。
街道一側,收到命令的巡街捕頭招呼手下清出了一條道路,只見捕頭身後,一隊人馬趕來。
為首一人正是城主陸於華,而他身後還跟著不少城內富貴門庭的長輩和一同前來的公子少爺,這其中便有東街齊家的少爺齊心月。
只見白衣少年齊心月一馬當先衝出了人群跑到了遊俠兒面前,眉頭緊皺,神色擔憂。
「不是叫你不要隨便出手嗎?」齊心月忍不住道。
「我就是想瞧瞧仙家修士所謂的大神通到底如何。」遊俠兒擦去嘴角血跡,嘿嘿一笑。
「怎麼回事?」陸於華對於眼前的情況似乎不是非常清楚。
「事情是這樣的……」那捕頭趕忙走到了城主身旁,將街道上所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陸於華神色不悅,他深深看了一眼齊心月,然後朝著馬家院落開口:「既然是極星海的客人,就莫要藏藏掖掖,天子腳下,不是爾等鬥毆之地。」
「區區一個風雲國的一國之主也敢自稱天子?真是笑掉大牙。」院中人沉聲開口,言語之中似是不屑。
陸於華聽了院中之人言語后,也是譏諷一笑:「你要是不懼風雲皇族,就不要躲在院子里,你我好聲言語,若是本國子民多有得罪,那便道歉一句。」
然後作為一城之主的陸於華頓了頓,繼續道:「當然,若是沒有什麼實力,還要行那苟且之事,就別怪我不講仙家情面。」
「怎麼,一個普通百姓也值得城主大人動手?」院中人冷冷一笑。
「那要看是什麼人?」陸於華口藏機鋒,「我風雲國士子豈是他人可辱之輩?」
「好好好,」院中人咬牙切齒,「那我就賣城主一個人情,這事就這麼了了。」
「請便。」陸於華伸手一甩,叫人讓出了一條道路。
「不必城主費心。」
院中人冷笑一聲,收了地上大鼎,雙手掐訣,騰雲而起,竟是在馬家大院中化虹離去。
捕頭看著眼前一幕,大感意外,沒想到這遊俠兒自導自演的竟是這麼一出。
陸於華隨意瞥了眼街道四周,雙手負后,喊上捕頭,叫了一輛來時的馬車,等到城主府一行人都上了車后,他才讓車夫駕馬前行,離開了街道。
街道中央,齊心月與遊俠兒會心一笑,而那些趕來求取仙緣的富家公子們一個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該如何是好。
「各位,」齊心月站在街道中央,言辭誠懇地開口道,「我沒想到會是這樣,我這兄弟實在是太過意氣用事了些。」
來人紛紛嘆氣,一家中長輩從其中站出,臉上帶著笑意:「齊少的朋友怎可算是意氣用事,為吾輩士子伸張正義,乃是大義之事,此事事關我輩榮辱,應該多謝齊少朋友才對。」
那些人聽了此人話語后,紛紛苦笑作揖,言語皆是感激之詞。
齊心月便一一回復,臨了還扔下一些銀票,說此事雖和他無直接關聯,但街上驚擾,皆是家鄉之事,這些錢留著算是補償各位看客的損失。
遊俠兒默默看著齊心月做完一切,然後便隨他離開了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