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秉燭夜談
「你現在聚氣幾層了？」
修仙者之根基，自然是以天地靈氣為主，韓林雖然年少，但在神道宗的資源之下，別人數十年之功的聚氣期，韓林已然到達頂峰，接下來就是築基期，讓聚來的天地靈氣沉浸在體內，作為下一階段的基石。
現在問及，韓林自然是回答道：「我現在已經聚氣九層了！」
「嗯，那就好！」
聽到韓林這麼說，柳芷容的臉上露出欣慰之色。
自己的孩子，資質根骨還是不差的，可惜，沒了神道宗大量的資源栽培，以後的修真之路，還是要忐忑不少的。
不過這也算是種磨礪，大宗門中的親傳弟子，總有那麼幾分的好高騖遠，
對修行來說總是有諸多弊端，好在自己的孩子不是如此，心清明、神收斂，再加上有功德在身，假以時日，必會有一番作為。
「母親，時候不早了，您早點休息吧，我再修鍊修鍊！」
韓林一邊說，一邊就要當面坐下。不過就在此時，身旁的柳芷容卻是開口制止了他。
「今晚別修鍊了，欲速則不達，你上來，一起休息！」
柳芷容咳嗽了幾聲，說了這麼一句，隨後脫去鞋襪躺進了被子里。
韓林看著床，一時之間有些拘束，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柳芷容躺下，韓林猶豫了片刻，才脫去鞋襪，鑽入了旁邊的被子。
此情此景，就像是毫無修為的凡人一般，韓林和他的母親，兩人合衣躺在了被子裡面，雖然說是一張床兩張被，但如此近距離的和自己的母親躺在在一起，對於韓林來說，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兩人離的很近，近到了齊雲能夠清楚看到自己母親的臉龐，包括能夠聞到母親身上傳來的馨香。
柳芷容的臉色泛白，被同級別的人合力造成的傷勢還沒有復原，道基受損，落下了永久的病根，再加神道宗被滅門，父親、長老……等等一眾神道宗弟子在她面前被殺，雖然說她從未表現過什麼，但是韓林心理清楚，母親受到的傷害遠超出她現在所表現出來的，她越是鎮定，越是無所謂，韓林越是知道母親的悲慘和傷勢的嚴重，她和韓凌雲伉儷情深，如果沒有韓林這個牽挂，柳芷容必會隨韓凌雲同去.……
「在看什麼？」
韓林獃獃看著，視線還在聚焦中，一聲熟悉的聲音響起，將韓林的思緒拉回。
「沒……沒什麼」
他趕忙搖了搖頭。
韓林沒有見到父親的最後一面，甚至神道宗被滅門的場景他都沒有看到，唯一看到的，只有記憶中的獵獵風聲以及遠方地平線上爆發出的巨大能量。重傷的柳芷容帶著韓林，一邊吐血一邊奔逃，而身後的父親，乃至整個太神道宗，則是毀在了那股巨大無比的能量之中。
韓林他恨，他怒，但更多的是，是自己母親嘔血垂首的身影。
風，吹著她的秀髮翩翩飛舞。
血，帶著她的嘴角殷紅鮮艷。
韓林腦海當中存留的只有母親低頭看著自己的畫面，渾身染血的她，眼神卻是異常的堅定。
「林兒，記住那些人，忍耐！當你以後有和他們抗衡的實力的時候，再來幫我們報仇！」
隨後，便是萬劍宗的宗主謝步凡攔路。
面對這位剛剛晉陞，同樣有傷在身的化神期強者，柳芷容放棄了掙扎。在其餘化神期的窺伺之下，她與謝步凡達成了協議。
柳芷容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何時達成過這樣的協議？像是紅塵的風俗客，為了利益，出賣自己的肉體，但這份出賣，卻令韓林動容。
「林兒，記得，萬不可被仇恨亂了道心，修行之路漫漫，若是太過執著於一事，那麼這件事最終便會成為你修行路上最大的障礙！就拿那謝步凡來說，他雖是萬劍宗宗主，化神期強者，但他對我太過執著，亂了道心，成了心劫！」
柳芷容頓了頓，繼續道「你可以報仇！可以仇恨，但……仇恨並不是你修行的全部！不要像謝步凡那樣樣，愚蠢，固執，到頭來害的不僅僅是你，就連你的父親，神道宗的仇，你都未必報的了！你知道嗎？」
母子二人，第一次這麼面對面的談心，往日的柳芷容，作為神道宗的宗主夫人，平日里管轄的是神道宗的大大小小的事務，鮮有時間和韓林獨處的機會，更多的，是通過韓林的師兄師姐的嘴得知韓林的近況。
現在的兩人，不像是修仙之人，反而像是一對平常的凡人母子，沒有宗門，沒有仇恨，沒有利益，只是簡單地秉燭夜談。
「嗯，孩兒知道了！」
面對柳芷容的話，韓林重重的點了點頭。
血海深仇，他自然銘記於心，但就像是母親說的那般，仇人太強大了，強大到了他必須暫時壓抑仇恨，必須提升實力。
南界、中界、域外，所有的化神期修士，幾乎都參與了那場關於神道宗的圍剿，也就是說，整個凌虛界的頂尖強者，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仇人！
韓林也恨，但他不得不韜光養晦，只有這樣，才能有報仇的希望。柳芷容的想法，在某種程度上和韓林不謀而合！
看著自己兒子堅定的眼神，柳芷容的眉宇閃過一絲欣慰的神色，隨即，她猛烈咳嗽了幾下，伸出手捂著自己的嘴。下一秒鐘，手指縫隙中，留下了殷紅的血液。
「母親！」
韓林瞬間慌了，撩開被子，扶住了柳芷容的肩膀。
「沒事！」
柳芷容了搖了搖頭，伸手按下韓林。
她的手輕輕一甩，那一灘灘的血液，便在轉瞬之間消失在了空氣中。
韓林的臉上滿是心疼，柳芷容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也是自己唯一的支柱。
「林兒，我沒事！」
柳芷容臉色慘白的搖了搖頭。
「從明日起，你要抓緊時間修鍊，聚氣期穩固后，就是築基期，只要你能夠到達築基中期，我就有辦法讓你離開萬劍宗！」
「那母親呢？」
聽到柳芷容這麼說，韓林頓時便緊張了起來，他的心，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母親……當然是和你一同離開啊！等你來日築基成功，再穩定一些，那個時候，我應該可以恢復一些實力，咱們母子二人便離開萬劍宗，去東界找你師伯，讓他幫你護法進入元嬰期，然後就去南界，找赤鴻祖算賬，還有那域外的雲頂三仙，天雲老祖，他們個個都跑不了！」
「嗯！」
聽到柳芷容這麼說，韓林重重的點了點頭，這些人，韓林自然是不會放過。
「累了，好好休息吧，明日再安心修鍊！」
柳芷容說完這句話，隨手一甩，房裡的燭燈應聲而滅。
萬劍宗內門弟子的千百個別院，似乎也只有柳芷容子的這套別院，是最先滅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