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逼問
「不行!」
明九一口回絕。
白橋果然閉嘴。
瑤落道:「她的毒已經深入體內,逼不出來的。只能尋解藥。」
「徐娘脫不了干係。」
四更鐘響,萬花樓。
徐娘今夜身子不舒服,頭暈目眩的,於是將所有的雜事交給了下手,自己回房歇息了。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際,被人給生生拽了起來。
她驚恐地瞪大了雙眼,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閨房裡的三人,第一反應是用雙手捂嚴實了胸口,磕磕巴巴道:「你、你們想做什麼?老娘不接客很多年了!」
她都這把歲數,沒想到還有人覬覦她的身體,早知如此,當初就在門前安排些打手了。
想到此,心中又有一絲絲的自豪。
這三人隱在暗處,模樣看不太清,但她能根據身形衣著辨認出來,其中兩人是今夜指明要見彩蝶的,掏錢的那人長得黑了些,勝在身材精瘦有型,一看就是強勁有力,另一人嘛,個子不高,但那容貌出挑,十里八鄉都找不出第二個來。
但是——不成,不成。
白橋見她眼珠子直轉,有意無意地向門的方向瞟,一看就是不老實的,隨手扯了塊布堵住她的嘴:「有話問你,老實點。」
寒光就抵在脖子上,那冰涼滑膩的觸感讓她渾身顫抖,能不老實嗎?
徐娘嘴裡嗚嗚地應道,也不敢點頭,生怕脖子上一不小心就被戳出一個大窟窿來。
白橋轉身低聲問:「殿下,咱們要問什麼?」
明九白了一眼,剛剛還想誇他機靈的心思頓時被壓了下去,冷冽的眼神盯著徐娘:「安尋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徐娘脖子歪了一歪。
眾人看不明白。
白橋上前扯開布條,警告道:「勸你不要亂喊。如果你不聽話,可以試試是你的人來得快,還是我的刀快。」
「不敢、不敢。」徐娘嚇破了膽,「好漢饒命,我真不認識什麼安尋,還有你們說的什麼什麼毒,我也是真的不知道啊。」
明九笑了一下,輕聲問:「當真不認識?」
徐娘只當他信了,抓緊機會表明自己的清白:「當真不認識啊。也許你說的那什麼安尋,來過萬花樓,可每日來尋歡的客人,沒有成千也有上百,我哪能記得那麼多呀!您說的下毒,我這做的都是正經——」
她話一頓,想起開花樓,的確算不上是個正經的營生。
只得改了口說:「客人們到這兒來花銀子都是自願的,絕對不存在什麼下毒呀、毆打呀、脅迫呀,沒有的事。」
明九打了個手勢,抵在脖子上的刀立即往裡進了半寸。
濕熱的液體源源不斷地流出來,直到聞見血腥味,徐娘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血,尖叫聲在即將穿破喉嚨的時候又被生生憋了回去。
白橋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在告訴她,要是敢發出一點兒不愉快的聲音,她的下場只有一個字。
死亡的恐懼把徐娘逼到了角落,她流著淚:「你們到底想要我說什麼。」
明九眼裡殺意已現,冷冷道:「不見棺材不掉淚。」
這麼忠於主子的僕人,要是不成全她,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白橋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等等。」瑤落制止了白橋的舉動。
白橋沒再繼續,按照他的估計,只要九殿下是清醒的,無論仙子說什麼,他都只會說好。
明九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示意他別動,隨後看著瑤落。
徐娘卸妝凈了面,沒有別的脂粉氣的干擾,瑤落吸了吸鼻子,聞到了那股清香,與安尋道長及彩蝶身上的如出一轍,只是他們身上的,比這個要濃郁得多了。
「你身上的香味,哪裡來的?」
瑤落一直在身後默默觀察,沒有錯過徐娘的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聽明九問起下毒之事,眼裡自然而然地浮現出錯愕、驚訝,不像是偽裝的。
香味?
見對方沒再動手,徐娘想也許自己的命是保住了,也鎮定了些。
聞言,她吸了吸鼻子,「哦,你說這個啊。」她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紅色香囊,「這是消腫的葯花,可好用了,我平時都佩戴在身上的。」
「消腫?」
徐娘道:「你們也知道,我們做的是夜間生意,姑娘們天天熬夜,時間長了,眼袋臉頰浮腫,這哪成啊?沒有漂亮的臉蛋兒,我們靠什麼來吸引顧客,讓他們揮金如土呢?我這不正煩著呢。
前幾天吧,門前來了個道士,給了我一包花粉,說是難得的奇葯。」
「人家說你就信了?」明九還是不太相信老鴇的話,風塵打滾幾十年的人,只會讓別人掏銀子,她怎麼可能聽信別人兩句話便掏命。
徐娘還是有些怕他,小聲道:「剛開始是不信的,但是他免費給了我一包,說佩戴在身上,第二日定會容顏煥發。巧了,那日玉蝶臉腫得跟個包子似的,我便讓她帶著睡了一夜,你們猜怎麼著?」
見沒人回答,她撫掌道:「當真是神了!浮腫全消,肌膚白白嫩嫩,跟剝了殼兒的雞蛋似的,就連我見了,都忍不住想摸一把,更何況男人了。」
「然後呢?」
徐娘講得越發有興緻:「然後那道士又找上門了,我自然是願意花銀子買的。可他說只有兩瓶,我就想,那葯一小瓶要花幾千兩銀子,買多了我還心疼了,就先買兩瓶,指不定我還能找人替我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麼藥材配置的,日後說不定我還能自己制出來拿去賣呢。」
明九道:「你倒是挺會想的。」
徐娘聽得出來,這話不是誇她的,訥訥不作聲。
瑤落問:「所以,其中一瓶你給了花魁?」
「這是當然。」徐娘說,「這麼貴的東西,我可捨不得給別人。彩蝶本就是咱們樓里的招牌,每天沖著她來的人起碼有一半呢,我自然得好好護著她。」
「道士,長什麼樣?」
徐娘擰著眉回憶:「方形臉,小眼睛,很瘦。」
這樣的人,在大街上隨手能抓出一大把來。
徐娘瞧見他們緊鎖的眉頭,又補了一句:「他那天深藍色的道袍,銀簪束髮。」
這樣的人,在道觀里一抓也是一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