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任務
「沒有第三次。」倪嵐眯著眼警告，「第三次我送你去黃泉。」
宋平安縮回手。
「你冷么？」姜餘一邊擦淚一邊問他。
宋平安搖搖頭。
姜余又問：「那你抖什麼？」
宋平安摸了摸鼻子：「可能是冷。」
「……」
「回去吧，我娘做了你喜歡吃的豬肚面，你不回去，她不讓吃。」宋平安說道。
…
宋大娘煮的豬肚面著實好吃，姜余這樣的小身板足足吃了一大碗。
「喜歡吃就多吃點，不夠大娘再去給你下。」
「不用了大娘。」姜余抹去嘴上的油花，「飽了，真的飽了，比平日里還多吃了不少…」
宋大娘看著她，滿眼都是喜歡：「丫頭出去這半月瘦了，小臉清減不少，看著都心疼。」
宋平安笑嘻嘻地看著她倆。
「對了，那個叫吳天的孩子醒了沒有？」宋大娘問道。
姜余搖搖頭，不經意瞥了宋平安一眼，而宋平安明明看到了，卻又裝作若無其事別過頭。
「會醒的，還好撿了條命…那呂先生他…」
「嗯。」姜余點頭，印證了宋大娘的擔憂。
宋大娘嘆息：「他那麼年輕…」
是啊，他才二十三，他就這麼死了。
氣氛一下變得低沉，兩人陷入了傷感。
總這樣不行，日子還要過下去。
宋平安端著面碗看著她們，嘆氣：
「天下不太平就這樣，朝廷管不了地方王侯武將割據一方，他們打著各種名義搶地盤，今天守住了天承郡，明天天承郡是誰的還不一定，您二位就節哀吧，呂征和我們一樣都是小人物，小人物死在亂世，不稀奇。」
姜余咬了咬牙：「小人物怎麼了？那也是人命！」
宋平安無奈苦笑：「白家那麼輝煌，傾覆不也在一夕之間么？姜家風頭曾經那麼盛，高洹說占天承郡，你看姜侯爺敢說什麼嘛？你看當今皇后姓高，相爺姓高，新帝登基兩年了，不也任由高家操縱么？」
姜余不語。
宋平安三兩口扒拉完碗里的面，對她說道：「所以誰死都不意外，除非這天下你說了算。」
姜余冷笑：「我自己也是小民，今日不知明日事，天下何時輪到我說了算？」
宋平安咧嘴笑：「你不是姓姜么？大穆開國以來，姜姓皇后可不止一兩位，你還是有可能母儀天下的。」
太久沒打了，這樣的玩笑也敢開。
姜余活動了一下手腕，揪著他的衣領說道：
「要嫁也是嫁姜侯的五小姐，那是嫡出女兒，但也不可能了，如今新帝的皇后姓高，大婚也不過兩年，你這是好端端咒皇后死啊！？」
「我這不開玩笑呢！姜余你別打臉，我天，我說了你別打我臉…」
…
天蒙蒙亮時姜余出發，往常這時間路上已經有很多人開始為一天的生計忙碌了，但今天姜余經過的每一條街都很安靜，一個人也沒有。
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姜余加快腳步走到城門口。
城門緊閉，城樓上站著一個營的弓箭手。
果然，有不好的事發生了。
姜余沿石階上城牆，才走一半就被一個中年男人擋住去路。
「胡叔我有這個。」
姜余說著，將師父給的銀幣展示給他看，對方卻答：
「團長說了，要你去見他。」
…
天陰沉沉的，只有薄薄的光透過窗戶進入地牢的牢房，好在桌上燃著半支燭，照亮這一小方天地。
「師父。」
「情況有變，任務暫緩。」倪嵐站在屏風后，對姜余說說道，「你且等著，容我再想想…」
他語氣緩緩，聽不出喜怒，又看不到他神情，姜餘一時拿不定主意，只能轉頭求助坐在桌旁的李長盧。
姜余沒敢發出聲，只是看著他可憐巴巴做出口型：
「李叔…」
李長盧心領神會，對著姜余說道：
「高洹不是死了嗎，天承郡被姜侯爺收回，昨兒正常交接。可能是誤會，來交接的人許是不知道，天都獨立於眾州郡外而隸屬朝廷，昨夜寅時就要天都開城門，所以對峙了，不打緊，很快就過去了。」
姜余點點頭，暗自鬆了口氣，本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原來也不是要緊事。
倪嵐思忖片刻：
「從今日起，余兒就在四重的牢房裡住下，不，還是去第五重…」
姜余倒吸一口涼氣，繞過屏風走到倪嵐面前跪下，師徒相處了近十年，師父都是將她寄養在宋大娘家，像如今這樣，還是頭一回。
「師父…這…是為何？」
「你且照做就是了，我自有安排。」
儘管不情願，姜余還是照做，出了牢房，姜余跟著獄卒朝地牢的更深處走去，隨著石階朝地底的深入，光線越來越暗，絲絲涼意隔著衣衫沁入脊背。
獄卒點燃手裡的火把，奇怪的是火光沒有什麼暖意，不僅如此，它能照亮的也僅有眼前一尺左右。
姜余搓了搓手，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到第五重。
「大氅您拿好，第五重沒有晝夜，終日寒涼，仔細別生病了。」獄卒說著，打開牢房厚重的鐵門，待姜余進去以後，他又說道，「這裡的犯人每日只給半支蠟燭，不過您放心，大人特意交待了，不會委屈了您。」
姜余應了一聲，獄卒才關門離開，她摸索著點燃了桌上的蠟燭，這才發現牢房裡陰濕，連一扇窗都沒有。
環顧四周，房內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張硬板床，連鋪蓋都沒有。
原來這就是第五重的牢房啊…
本以為生活環境只比第四重稍差，但卻發現天差地別。
若是第五重已經這樣，那麼六七…
姜余不敢想象。
眼下這也不是重點。
到底是因為什麼，師父才讓她住在這個鬼地方呢？
第五重無日夜，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加上牢房裡寂靜，更讓人無法對時間準確判斷。
所以姜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吃了一頓飯後不久就開始困了，於是披上大氅躺在木板床上昏昏沉沉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不踏實，她做了很多沒有頭緒的夢，半夢半醒之間總覺得屋裡有人在看她，但自己眼瞼極重，就是醒不過來。
再次睜開眼，人已不在牢房之中。
腳下雲霧繚繞，不時有鳥兒成群在身側飛過，而抬頭，卻能看見青草地和屋舍，以及一條寬闊流淌的河。
師父倪嵐從遠處踏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