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6)
因為陳亞亞和秦聲卿童年那點事兒，倆長輩在秦聲卿面前，也覺得矮了一頭，不能把秦聲卿當成普通同村小輩來看待。
他突然跑過來，實在叫人手足無措。
每一秒，都好似足夠不自在。
所以也沒有再客氣留飯，只想趕緊將人送走，好鬆口氣下來。
陳亞亞點點頭，「那……」
秦聲卿：「不用送，姐姐，我可以自己走的。」
陳亞亞摸不准他路數，又想到剛剛那場面，心裡亂七八糟，確實也不想和他單獨相處太久。
便乾脆只默默送到了大門口。
秦聲卿在門外站定，沒有回頭，只撐著杖、慢條斯理地留下了一句話。
「姐姐，我們不能永遠做姐弟的，你說對不對？」
……
這話，成功將陳家這頓晚餐、攪得一塌糊塗。
陳母擔憂地看著陳亞亞，欲言又止。
好半天。
她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二丫，小秦先生，他剛剛那是什麼意思？不會是還要找你麻煩吧？你說說，這都過了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唉，這家人可真夠霸道的，又不全是你的錯……」
時間太久，哪怕曾經滿腹歉意，在這種提心弔膽之中，也難免開始積怨。
陳亞亞不敢抬頭，將自己高中里、和秦聲卿那些糾纏說出來。
只好假裝認真地扒拉著飯菜，小聲喃喃：「應該沒什麼意思吧。估計就是隨口一說。」
陳母：「最好是這樣。要是他們家真不依不饒，我們就魚死網破好了，泥人還有三分性子呢！」
「媽，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家沒那個意思。」
「……」
倒是陳父沉默良久。
一直沒有插嘴說什麼。
等母女倆絮叨完，他才試探性地問道：「二丫啊，秦聲卿什麼時候來家裡的？來多久了？你們倆在房間里做什麼呢？」
陳亞亞一愣。
眼神倏地不自覺游移起來。
「我們……」
陳父表情十分嚴肅，「二丫，可不能做什麼事啊！要不然，我們更加在秦家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了！」
「……」
在陳父看來，陳亞亞已經成年，秦聲卿還是個孩子。
如果倆孩子犯了錯，無論什麼情況，他女兒都是難辭其咎、要被人戳脊梁骨。
陳亞亞手微微一抖，垂著頭，小聲答道：「爸，你說什麼呢。秦聲卿就是來恭喜我考上江大而已。哪能做什麼。」
「真的？陳亞亞，你別當大人好騙，手機不是你自己攢錢買的吧？是秦家那個小子送的吧？他是什麼意思？」
陳亞亞沒想到，陳父竟然能翻出這舊賬來。
送手機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他竟然還記在心上。
可是，這該讓她怎麼回答？
說秦聲卿瘋了、有精神病？非得和她在一起？
說秦聲卿小小年紀就開始對她糾纏不休？
陳亞亞無法讓父母為她操這份心，自然，也無法將事實說出來。
她訕訕笑了一聲，輕聲安撫父母道：「沒有這回事，爸，你不要胡思亂想了。而且，秦聲卿也沒有什麼意思。再過一個月我就要去江城了，江城是大城市，到時候我再去問問同學，看看有沒有比較好的醫生介紹給他。等秦聲卿腿治好了，咱們也不用絕對有什麼對不起他們家的了。」
陳父點點頭，嘆氣，「能這樣最好。先吃飯吧。」
……
夜深。
窗外是無邊寂靜。
陳亞亞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了無睡意。
前幾天因為生病吃藥、睡了太久，這會兒，倒是覺得精神百倍起來。
更何況。
還有秦聲卿這個大麻煩突然出現。
愈發讓人胡思亂想。
陳亞亞沒想到他會這麼大膽，直接跑到她家裡來，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引起自己父母懷疑。
不過，秦聲卿本來就是個胡作非為的性子。
還有什麼他不敢的？
但，他說得也沒有錯。
如果他腿好不了，自己就永遠是欠他的，就得一直陪伴著他、永不分離。
真能一直以姐弟身份嗎？
還是，真和他談戀愛？
這怎麼可能？
她一直把秦聲卿當做弟弟。
這不是……亂.倫嗎？
想到這個詞，一時之間，陳亞亞心跳如雷，臉頰「噌」一下、在黑暗裡燒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住大家，臨近結尾總是卡文……怎麼都找不到感覺。
不過應該沒幾章就完結了，可以先存幾天，等完結再一起看。
謝謝你們支持。
96、96
陳亞亞番外（11）
「日日升日,日落日日，舊舊依久久。
年年有風，風吹年年,慢慢即漫漫。」——出自網路
九月。
夏天長得似乎漫不見頭，空氣里都是燥熱難耐。
離了空調冷氣、就讓人心生絕望。
只是,因為馬上就能去江大上學，陳亞亞的心情卻是反季節地極好,一點沒受高溫影響。
十年寒窗苦讀。
果果老師的模樣記憶猶新,包括她帶給學校孩子們的衝擊。
就像是拉開了新世界、新時代的窗帘，讓人得以窺見天光。
大概誰也沒能想到,陳亞亞到底是靠自己努力、走出了這個小村莊。
直到合上行李箱這一刻。
好似終於有了實感。
陳亞亞用力抱了抱父母，輕聲道：「爸、媽,我會努力的。等我畢業找份好工作,就接你們一起去江城享福。」
陳母眼圈泛紅，用力握住陳亞亞的手。
聲音乾澀,有種說不清道不明之感。
「二丫，好好的,去了江城就好好上學,別再回來了。把這裡的事情、還有以前那些事，全都忘了吧。爸媽沒能保護好你,走得遠遠的,你要自己保護自己。」
有些事不必明說。
早已哽在心頭十幾年。
然而,想到秦聲卿之前說得那番話，陳亞亞在心底苦笑一聲。
怎麼可能走遠呢？
她父母不知道秦聲卿這些年愈發瘋狂，兩人糾糾纏纏，早已不是遠走高飛到江城、就可以擺脫的情況了。
這話卻不能告訴家人。
只會徒增困擾罷了。
陳亞亞只能用力點點頭，安撫好父母、拎起行李,獨自踏上了去往江城的火車。
……
在江城大學頭一年，陳亞亞和秦聲卿是斷斷續續在聯繫。
第一是因為學業繁忙，交流生、考研、獎學金等等，都要看績點分數。
她腦子算不上太聰明，和江大里那些天才沒法比，只能靠勤來補拙，每天都泡在圖書館學習。
第二也是因為、秦聲卿家裡好像把他送去了國外看病，準備再找各種手段試一試，看能不能在他成年之前找到法子。
時差作祟。
再加上兩邊都忙。
除了微信上簡短交談之外，關係倒真像是普通「老鄉弟弟」一般、變得不遠不近起來。
可見，等她上完這幾年學，再考個研究生、留在江城工作，必然會與過去徹底分崩離析。
提心弔膽許久，竟然是這般結局。
陳亞亞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
到底是鬆了口氣、還是略有些失落，她忙得沒有心思去剖析自己。
乾脆利落地將秦聲卿送得那根翡翠項鏈、丟到衣櫃深處，繼續往未來目標努力。
……
轉眼，時間進入大二下學期。
翻過農曆新年。
一開學，陳亞亞久違地接到了秦聲卿電話。
「姐姐。」
「……」
兩人有一陣沒有通話，但這聲音、這語氣，伴隨著她度過了幾乎一半人生，完全沒有絲毫陌生感。
「姐姐，你想我了嗎？」
少年尾音好似毒蛇、吐著信子，「嘶嘶」地往陳亞亞耳朵里鑽。
霎時間，叫人四肢百骸都泛起涼意。
陳亞亞垂下眼，用力握緊了手機，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緊接著，又趕緊開口、試圖略過這個容易讓秦聲卿不依不饒的話題。
她小聲問道：「……這次醫生怎麼說？」
秦聲卿低低笑起來，「姐姐，你關心我是因為想早點甩掉我這個包袱、還是真的希望我能恢復呢？我不給姐姐打電話的話，姐姐就永遠不會主動聯繫我，對么？因為姐姐很忙，忙得沒空想我、也不想想起我這個麻煩。姐姐，真的就不能喜歡我一點點嗎？」
「秦聲卿……」
話音未落。
秦聲卿立即出聲、打斷她道：「算了，這個答案我不想知道。只要姐姐永遠不離開我，隨便姐姐心裡是怎麼想的，我都可以不在意的。」
「……」
這一連串對話，實在叫人招架不住。
陳亞亞用力咬住下唇。
一聲不吭。
好在，秦聲卿倒也沒有想隔著電波、為難她什麼，只低低繼續說了句：「姐姐，我已經過18歲了。」
他掛斷電話。
徒留陳亞亞獨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秦聲卿已經18歲了，這事當然不可能忘記。生日那日，她還在微信上發了生日祝福和紅包。
所以他為什麼要特意說起這件事？
他想表達什麼呢？
這會兒，江城已經入春回溫。
陳亞亞卻是通身毫無暖意，只不自覺、用力攥緊了拳頭。
……
這通電話過後沒幾日。
秦聲卿落地江城。
陳亞亞得知這件事時、天色已晚。
寢室樓快到落鎖時間，出門之後，必然沒法再回學校。
這次，秦聲卿是來江城拜訪中醫，秦母也隨行，自然下榻在五星級酒店。
陳亞亞沒有閑錢在外頭開賓館，也不想蹭秦家光住酒店。秦母對她的態度、早在秦聲卿生日宴那日，已是周知，哪怕後面再沒有見過面，也叫人難以忘記當時無措感。
自然，她不想與之碰面，受人奚落。
萬般猶豫之下，陳亞亞打電話同秦聲卿商量、小聲試探道：「……我明天早上來陪你吃早飯，好不好？」
雖然她一早就有課，但這種情況、也只能逃一次了。
聽筒那端。
秦聲卿笑了笑，「早知道姐姐不想見我。」
「當然不是！只是時間實在太晚，打車也……」
不太安全。
她這借口應該算得上合理。
哪想到，秦聲卿竟然慢聲作答道：「我知道，所以我已經在姐姐寢室樓外了。姐姐，你快點下來，好不好？我真的很想見你。」
「……」
聞言，陳亞亞再顧不上和他拗時間、掰扯來掰扯去。
當即手忙腳亂套上外套，奔下樓去。
正是月上柳梢時分。
寢室樓外，小道上，女生們三三兩兩、說說笑笑地並肩而行。
來往間、目光難免旁落。
除了那些在樹蔭處纏綿不舍的小情侶外，最引人注目的卻是另有其人。
那人柱一根手杖，半邊臉藏在陰影里，但卻不妨礙他那姣好面容若隱若現、叫人忍不住看了又看。再加上身材頎長、身形消瘦，卻又是芝蘭玉樹的少年氣質，像是暗夜裡的玉石一樣，霧蒙蒙、冷峻又毫無人氣，實在是高不可攀的好看。
「那個男生是誰啊？哪個專業的？好帥。」
「大一的吧？看起來年紀好小。」
「要不要去要個微信？」
「……」
各種聲音，龍龍窣窣。
卻皆沒能入他耳中。
直到陳亞亞身影出現在樓底，那人總算融了冰、周身露出一絲人氣來。
「姐姐！」
陳亞亞風一樣衝到秦聲卿旁邊。
因為太趕，氣都有些喘不勻，條件反射地彎下腰去。
秦聲卿一隻手扶住她手臂。
頓了頓、又鬆開，轉而拍了拍她後背。
接著，少年柔聲問道：「姐姐，怎麼這麼著急。是想早點見到我嗎？」
陳亞亞用力做了幾個深呼吸，總算緩過勁來。
「秦聲……」
最後一個字尚未來得及吐出。
整個人已被少年一把摟進懷中。
秦聲卿個子極高，比170的陳亞亞還要高上許多，自然順順噹噹將人腦袋壓住、動彈不得。
他的懷抱是玉質般冷冽氣息。
冰冰涼涼，凍得人免不了心生膽怯。
這般大庭廣眾，陳亞亞臉「蹭」一下燒起來，立刻推他，又低聲吼道：「秦聲卿！」
秦聲卿沒有勉強，順勢放開她。
慢聲細語，「姐姐，我好想你。」
「……」
「兩年沒有見了，對不對？我每天都在想你，姐姐。」
陳亞亞不敢與他目光相觸，只能抿了抿唇，安撫般說道：「秦聲卿，你剛剛到嗎？餓不餓？我請你吃飯。」
「好。」
秦聲卿彎唇一笑。
下一秒，手掌緩緩下移，觸到陳亞亞細長指尖，再強硬地把自己的手塞進去，與她十指相扣。
「好，姐姐請我吃飯。」
……
這個點，食堂早就關門許久。
兩人轉戰校門外美食街。
考慮到秦聲卿是錦衣玉食長大，陳亞亞不好意思帶他吃路邊攤和大排檔，挑了個相對來說比較高端的西式快餐店。
然而，走到門口，秦聲卿便不願往裡邁步。
陳亞亞不明所以，跟著一起停下腳步，「怎麼了？不喜歡吃嗎？」
秦聲卿：「姐姐，晚上吃這些不好消化，這是你以前跟我講的呀。」
「……」
在漫長成長歲月中，陳亞亞已經記不起、自己和秦聲卿說過哪些話了。
只是，一直將他當個可憐弟弟、一個小孩子，有些事，難免會關照幾句，確實也無可厚非。
但這時被秦聲卿用這種語氣、委委屈屈地說出來，總好像顯得，自己有些對不住他一樣。
陳亞亞推了推眼鏡，訥訥開口：「……嗯，確實是這樣。那你想吃什麼呀？學校這邊沒什麼店。」
秦聲卿笑起來，一派少年氣。
「那姐姐就跟我走吧。」
他帶著陳亞亞上了輛私家車，囑咐司機往市中心的華爾道夫酒店開。
陳亞亞一驚，連忙道：「太遠了，太晚了，我等下沒法回學校了。」
話音才落。
秦聲卿用力捏住她手腕，湊過頭去，輕吮了下她耳垂。
濕濡暖意從耳尖傳來，驚得人想要尖叫。
卻被秦聲卿眼疾手快地壓住。
他的聲音，黏黏糊糊、在耳邊響起，帶著微涼氣息，開口道：「姐姐為什麼要回學校？這麼久沒有見面了，姐姐就不能和我一起嗎？我想和姐姐在一起，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分鐘。」
「……」
「但是姐姐不是那麼想的吧？要不然，怎麼會把我送的項鏈摘下來丟掉呢？」
說完。
秦聲卿的吻、重重落在她脖頸之上。
作者有話要說：推薦姐妹姜之魚的新文《限時心動》，更新穩定的小甜餅，大家快去看！
文案貼在下面。
隨寧是個主播，直播王者榮耀。
這天她點了個陪玩，意外發現對方聲音和自己喜歡的職業選手相似。
隨寧因此一發不可收拾。
陳津白頂著張可以進娛樂圈的臉進了YU職業戰隊，首秀就以一手操作秀翻全場。
休假時，他幫做陪玩的妹妹打了把排位。
因為這局遊戲，陳津白沒想到，他有一天會因為聲音被當成自己的替身。
他順水推舟入了局。
隨寧給這次心動限了時，卻被陳津白改成了永久。
你別說話了，
我忍不住。
人前乖/人後浪/小狐狸x順水推舟/白切黑/野王
又名《我和我偶像互相聲控》《我做我自己的替身》
97、97
陳亞亞番外（12）
陳亞亞嚇壞了。
前幾次,秦聲卿確實也做過許多逾越之舉，親親抱抱之類，叫人難以推拒。
只是,那都是在無人之時。
陳亞亞心中有所虧欠，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頗有點自暴自棄、放任自流的意思。只自顧自地逃避，專註準備高考、來江城,不願多做思慮。
但這次可是在有人的時候！
陌生司機就坐在前面。
反光鏡能將兩人照得無所遁形。
秦聲卿還是一口一個「姐姐」叫個沒完。旁人會如何作想？
只消那麼想想,都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陳亞亞心臟像是要從胸口蹦出來一樣。
顫顫巍巍地伸出手，試圖將秦聲卿腦袋撥開。
秦聲卿可不會給她這個機會,坐在車裡、不需要柱杖，兩隻手都靈便起來。
他只用一隻手、便輕輕鬆鬆將陳亞亞制住。
另一隻手抬起來,摘掉她鼻樑上架著的礙事眼鏡,隨手丟到一邊。
倏忽間，陳亞亞視線變得模糊,一切都不甚清晰。
這自然更好。
叫秦聲卿緩緩湊近時、平添幾分朦朧曖昧感。
少年喉結微微一動。
側過臉。
柔軟的唇帶著孤注一擲的殺傷力、重重貼上來，似是要將她整個人徹底席捲而去。
他就像一張網。
天羅地網。
讓陳亞亞完全無處可逃。
……
車駛入酒店停車場。
司機悄無聲息地熄了火。
秦聲卿行動不便,哪怕陳亞亞心緒百轉千回,也沒忘了下車時、去扶他一把。
照顧秦聲卿這件事，在漫長相處中,早已深深刻入肢體習慣之中。
秦聲卿一點都不走那種常規套路。
比如什麼殘疾之後、自尊心爆棚之類的說法。
自然,也絕對不會重重甩開陳亞亞好意。
站穩身體之後,他笑得見牙不見眼，陰鬱之氣一掃而空，整個人都快掛到陳亞亞身上，慢吞吞地開口：「謝謝你，姐姐。如果能一輩子這麼關心我就好了。我喜歡姐姐這樣攙著我。」
「……」
比起甜言蜜語來說,他這種有點病態的依戀式表達，確實更能叫女生心軟。
陳亞亞明明剛剛被他輕薄過，卻一點脾氣都發不出來。
只余滿腔嘆息。
沒再多想。
兩人並肩一同上樓。
秦聲卿定得是行政樓層，刷開門卡，裡頭從卧室到客廳、會客室、影音室，幾乎一應俱全。
甚至，每個套間還配有客房管家，早早為住客備好了晚餐。
陳亞亞被秦聲卿拉著手腕，在實木餐桌邊坐下。
她用餘光四處打量一圈，輕聲問道：「秦阿姨呢？不是說秦阿姨陪你來的嗎？她已經休息了嗎？」
秦聲卿將筷子塞給她，漫笑一聲。
「管她做什麼。」
陳亞亞眼鏡被摘下之後，就落在車上、忘記拿上來。
這會兒，視野有些模糊，哪怕兩人坐得很近，似是也沒法看清秦聲卿臉上薄涼神色。
她只是習慣性地抿了抿唇、說道：「……畢竟是長輩，還是應該去打個招呼。」
雖然秦母不喜歡她。
但她都被秦聲卿帶過來了，總得禮貌周到些才好。
畢竟，歸根結底，秦聲卿變成現在這樣，有一部分原因是她造成。
陳亞亞身體微微一動。
尚未來得及做下一個動作。
猝不及防，手腕被秦聲卿「噠」一下、牢牢按住。
秦聲卿扭頭看向她。
眼神如墨色潭水一般、深不見底。
唇角微勾。
他說：「姐姐，你只需要對我好、關注我、在乎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手腕上傳來的力量加重。
陳亞亞皺起眉，動了動、試圖讓他鬆手。
這次，秦聲卿沒有乖乖放手。
他已經受夠了這種試探，進一步、再退一步，小心翼翼、舉步維艱，悲歡喜樂都寄於她眼神之上。
但這麼多年過去，無論他做什麼，陳亞亞好像都不會主動朝他走進一步。
所以，他不會再後退了。
哪怕惹得她不高興，哪怕她不情願。
秦聲卿實在壓抑了太久。
已經等不及了。
偌大酒店套間里，唯有兩人四目相對，彷彿徹底隔絕了世界。
秦聲卿目色里露出一絲繾綣依戀。
但陳亞亞看不清。
只聽到他慢吞吞地說著：「姐姐，我18歲了，已經可以為自己的言行舉止負責了。姐姐恨我也好，討厭我也好，我都不會放開姐姐的手。我要一輩子和姐姐在一起。」
「……」
「16歲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喜歡姐姐，我最喜歡姐姐，永遠喜歡姐姐。這輩子沒法再喜歡別人。所以，姐姐只能對我笑，只能做我的愛人。」
什麼公俗良序。
什麼倫理綱常。
他沒學過、不了解、也不在乎。
秦聲卿一隻手撐著手杖，站起身，將陳亞亞也一同拉起來。
他雖然腿腳不便，但手上力氣極大。
輕輕一握，叫人完全掙脫不得。
陳亞亞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倏地、又重重摔進沙發里。
好在，酒店沙發材質柔軟。秦聲卿也控制著力氣和角度，沒讓她受什麼傷。
然而。
下一秒。
少年鬆開手杖，整個人仰面壓下來。
陳亞亞驚聲喊了一句：「秦聲卿！」
「……」
炙熱的吻，落到陳亞亞皮膚之上，要將人點燃。
少年像是一頭猛獸。
肆意啃食著自己蓄養已久的獵物。
「姐姐、姐姐。」
「姐姐，我好愛你啊。」
「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
呼吸交錯間，秦聲卿手指隨意一扯，將陳亞亞身上單薄衣物撕成碎片，隨手扔到旁邊地毯上。
偏偏，她被堵了唇舌，瞪大眼睛、依舊什麼都做不了。
推又推不開。
喊又沒法喊。
只能「唔唔唔」地抗議。
秦聲卿鬆開這漫長的一吻，揚起一聲低笑。
「姐姐，嗯？」
陳亞亞用力呼吸著新鮮空氣，直直瞪著他。
好半天，才啞聲說：「秦聲卿，你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早就瘋了啊，姐姐，你不知道嗎？我已經瘋了很多年。醫生都沒辦法，因為只有你才是我的葯。」
他抬起手，輕輕點了點陳亞亞胸口。
又說：「姐姐把我送的項鏈摘了。我不高興。」
陳亞亞沒工夫跟他糾纏項鏈這件事，一邊平復著過快的心跳，一邊急急開口：「我不願意！……」
聞言。
秦聲卿眸色一下深了。
眉目間、染上若有似無的戾氣，有種超脫18歲這個年齡的陰鬱氣質。
「那姐姐報警吧，讓警察來抓我好了。」
接著，再不顧陳亞亞拒絕，手指往她身上最後一絲布料處、探去。
……
夜色沉沉。
月光透過薄薄紗簾，從窗外透進房間內。
一滴淚，砸到秦聲卿手背上。
他倏地渾身僵硬起來。
停下所有動作，視線往下而去。
此刻，陳亞亞正是滿身狼藉，不堪入目。
她呼吸極重，臉頰也不由自主地泛出潮紅色。
唯獨一對美目，濕漉漉的、淌落著淚滴。
秦聲卿用力握緊了拳頭，側開視線。
到底是心疼最愛的姐姐。
到底是沒能做到最後一步。
頓了頓，他長臂一勾，從旁邊拉了個毯子，將陳亞亞整個人密不透風地牢牢裹住。
自己則是從她身上翻下來，坐到地毯上。
長長嘆了口氣，平復著欲.望。
良久。
秦聲卿悶悶開口：「……姐姐就這麼討厭我嗎？」
「……」
陳亞亞一直沒有出聲。
直到此刻，才悶在毯子里，低低抽噎了幾下。
「可是，我喜歡姐姐，怎麼辦？姐姐，你教教我，我該怎麼辦呢？」
從小，她教了他很多事。
唯獨讓他不喜歡她這件事，卻沒法教會他。
這份執念，執著了太多年，已經徹底深入骨髓、無可救藥了。
秦聲卿和這種病態的愛戀同生共死著。
沒有姐姐，他想象不到，自己該如何拖著這殘缺的身體、苟延殘喘下去。
「我該怎麼辦？」
陳亞亞說不出話來。
只能做一個縮頭烏龜，繼續一言不發。
漫長靜默過後。
秦聲卿將她的手從毯子里拉出來。
驀地。
冰冰涼涼的觸感，猝不及防地和皮膚相觸。
刺得人條件反射往後縮了一下。
秦聲卿牢牢拉著她，阻止了她後退之意。
他語氣平平，將波濤洶湧全部藏進心底，輕聲開了口：「姐姐，你好好想想，對我，你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喜歡？哪怕就一點點呢？」
「……」
「求求你，好好想一想。」
這種祈求語氣，叫人跟著他一同心生絕望起來。
陳亞亞用力咬住下唇。
說實話，怎麼會沒有一點喜歡呢？
這麼多年，哪怕是養只小貓小狗呢，也得養出深情厚誼來了吧？
更遑論秦聲卿這麼一個人呢。
她對秦聲卿的感情，從小到大，是各種複雜情愫交纏在一處，像是毛線團一樣、早就無法一根一根、準確追根溯源了。
愧疚、憐憫、感動……還有少年人投射到她身上的、無法回饋的愛戀，在心底產生的化學反應。
一點一點、交織。
因為太複雜，又好像太畸形。
陳亞亞根本不想去梳理。
此刻，卻被秦聲卿逼著，不得不面對。
「……哪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我們是姐姐和弟弟啊。」
「呵。」
秦聲卿冷笑了一聲，「如果只是姐姐和弟弟，我第一次親姐姐的時候，姐姐就該給我一個巴掌，叫我去蹲局子才好，怎麼能縱容我。」
「……」
「所以，那時候，姐姐是捨不得嗎？」
他一步一步。
步步緊逼。
陳亞亞苦笑了一聲，「是，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做得不好。」
話音才落。
秦聲卿將那冰涼的物什套進了她手腕上。
「姐姐哪有什麼不好的，姐姐就是太好了，才讓我這麼這麼喜歡。」
陳亞亞：「秦聲卿……」
秦聲卿低垂著眼，手指撥弄了一下那個玉鐲。
慢慢開口：「姐姐，你多考慮幾天。如果實在討厭我，就把這個鐲子砸了。我下次來找姐姐的時候，就能知道姐姐的意思。」
「……」
「到時候，我會學著和這塊玉一樣。」
這輩子，若是得不到她。
他寧可早點粉身碎骨。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番外大結局，保證這周內更完。
謝謝大家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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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家！挨個親親！
98、98
陳亞亞番外（完）
次日。
陳亞亞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時分。
秦聲卿不在這個房間。
酒店房門隔音極好，也聽不出外頭有沒有什麼動靜。
她只覺得全身疲憊不堪，腦子裡也是混沌一片。雖然明知道該趕緊起床、回學校上課,卻還是打心底有些懶怠起來。
太累了。
先歇一歇吧。
好像這樣、就能晚點面對這世界，晚點去思考現狀、籌謀未來了。
這般想著,陳亞亞翻了個身，抬起手臂,默默擋住眼睛。
視野一片黑暗。
腦袋反倒會變得清明起來。
有些事,確實不是避而不談、就能當做不存在。
昨天晚上，秦聲卿話里話外那點意思,她聽得明白。
若是撇開威脅之類不談，只考慮自己心裡想法的話……
事實上,陳亞亞從沒談過戀愛,也沒喜歡過什麼男生，一直醉心學習,連少女懷春之類的小心思、都沒有經歷過。
唯一一個長時間留存的男生便是秦聲卿。
女生都是聽覺動物。
秦聲卿一聲一聲叫她「姐姐」、說著愛她喜歡她。
又是青梅竹馬、相伴數年。
任憑換作任何一個女孩子，都很難不生出些許異樣悸動來。
只是,陳亞亞邁不過心頭那個坎。現在,秦聲卿便要硬生生將那坎折斷，叫這大路朝天、不得不邁步。
小小年紀便霸道得要命。
這要如何是好？
她想了一大堆亂七八糟。
到底還是毫無眉目。
不得不長嘆口氣,坐起身。
衣服已經被秦聲卿暴力破壞,此刻,床頭柜上放了新衣物，從內衣到外面的裙子，樣樣備齊。
陳亞亞隨手翻了翻，都是她的尺碼。
大抵確實是為她準備。
然而，視線微微一歪,手腕上那玉鐲便當即闖入眼帘。
她頓了頓。
默默垂下眼。
抿著唇，先將衣服換好、收拾停當，這才舉起手，對著光端詳那玉鐲。
和秦家人不同。
陳亞亞完全不懂玉。
只是，她回憶了一下、之前秦聲卿送給她那個掛墜，這玉鐲，顯然成色比那玉墜更好上三五分，觸手生溫、毫無瑕疵不說，光線彷彿能透過玉鐲、綴進瞳孔里來。
陳亞亞想起秦聲卿曾經說過的話。
那時候，他說，時間太趕、來不及學，下次一定磨個鐲子送給她。
如此說來，想必手上這個玉鐲，便是他親手做的。
秦聲卿對她的用心，確實無可指摘。
且、從小到大，好像一直沒變過。
這很難叫人不動容。
現在，少年也給了她一個機會。
是玉石俱焚的機會。
不是放一條生路給她，而是……要逼著她去愛他。
只等陳亞亞做抉擇。
……
秦聲卿一直沒回房間。
可見，是要履行諾言，給她空間思考妥當。
陳亞亞乾脆查了查路線，獨自回了學校。
事出突然，她也編不出什麼好理由，只能寥寥數語、將幾個好友應付過去，早早悶上床。
這一悶，倒是把腦子給悶清醒了。
陳亞亞驀地意識到，她是被秦聲卿給帶彎了思路。
事實上，秦聲卿對她到底是不是愛情，那還是個問號。
正如高中那會兒、室友所說的。
秦聲卿心理狀態很不對勁，許是因為腿傷常年不愈，並不如同齡人那般平和，好像偏執暴戾得過了頭，有些扭曲起來。
讀大學之後，陳亞亞也抽空看了些雜書、當做放鬆。
或者說，「抑鬱症」這個概念，在這幾年裡，愈發普及開來。
她應當勸勸秦聲卿，去做一些檢查。
至於旁的事，等確定他的想法沒有受什麼外力影響之後，再做商討。
然而。陳亞亞卻很清楚。
到底是沒能狠下心來。
這一刻，在心理上，她已經對少年妥協了。
陳亞亞沒有敲碎玉鐲。
主動給秦聲卿打了電話。
「嘟、嘟——」
兩聲過後。
那頭飛快接了起來。
許是沒想到陳亞亞考慮得這麼快，秦聲卿的嗓音有點異樣的緊張，恍然之中，竟然帶上了些許膽怯味道。
「……姐姐？」
陳亞亞抿了抿唇，低聲開口：「秦聲卿。跟我去醫院吧。」
「……」
「姐姐陪著你。」
這句話，沒有時限。
秦聲卿微微一愣，竟然很快反應過來。
「姐姐，我愛你這件事，絕對不是精神問題。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答應你，我們下午就去做檢查。」
陳亞亞：「秦聲卿，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好。」
秦聲卿低低笑了一聲，「姐姐說什麼都好。」
「……」
「姐姐，真的對不起，我就是那麼一個自私的人，因為我喜歡姐姐，就強迫姐姐也來愛我。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因為這輩子，我只能愛姐姐一個人了。要是姐姐不願意喜歡我，那我不是太可憐了嗎？」
陳亞亞沒說話。
只無聲地嘆了口氣。
秦聲卿：「所以，姐姐陪我去做心理檢查吧。我要把我的心剖開來，捧給姐姐看。」
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訴她。
秦聲卿的世界里，沒有陳亞亞在、就不行。
他一分鐘都活不下去。
「下午見。」
【陳亞亞番外完】
作者有話要說：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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