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忐忑
知是不是受到了「進去看看」的威脅,小十小朋友當天晚上就嚇得主動發動了。
醫生們全都趕來給溫妤做檢查，蔣禹赫被請出了病房外，他獨自站在過外,心裡忽然就有些焦慮。
是出於種無法預知，無法掌控的安。
溫妤懷孕這十個月他都過來了，想過很次寶寶出生時自己的狀態。
他以為自己完全可以跟平時談生意一樣，處驚變,波瀾驚。卻沒想到真的到了這刻，當看到那麼醫生圍著溫妤,還有護士斷進進出出的畫面時,他終究還是無法坦然自若。
畢竟,裡面躺著的是溫妤。
下午才被趕回去休息的家人們收到消息,又全都匆匆忙忙披上衣服趕回了醫院。
雙方的父母，家人,朋友,甚至是十姨和何叔都不放心地跟了過來,想要第一時間看到小少爺或是小千金的誕生。
有媒體早就收到了消息，知道蔣禹赫的孩子這幾天就會出來，礙於亞盛勢力的壓迫，並不敢輕易來打擾報道。所以眾媒體都只是暗自先把稿件做好，等消息放出來了，蔣禹赫鬆口了，才能報出來。
溫妤破水后沒久,醫生便說符合了生產條件，可以送進待產室。
對此，醫生還很好奇地問蔣禹赫：
「你倆怎麼做到的？給我們說說，以後可以給同樣案例的產婦建議。」
畢竟之前又是運動又是吃辣又是掛催產素的都沒用。
蔣禹赫怎麼可能告訴醫生溫妤的那句「進去看看」,只能隨意扯了別的理由搪塞過去。
況且他現在也沒什麼心情去跟別人說話，全部心思都盯著產房大門，感覺時間從未過得這麼慢過。
祁敘有經驗，安慰他：「第一次都是這樣，明媱當時也進去了七八個小時才出來。」
這些蔣禹赫都明白，可就算知道可能那麼快就有消息，他的心還是無法冷靜下來。
私立的產科醫院設有休息室，到了後半夜的時候，蔣禹赫讓人把幾個老的都送去休息，他獨自守在門口。
然而溫妤的生產卻沒有明媱那麼順利，產房裡的醫生換了波又一波，足足折騰到第天下午，嬌氣的小傢伙才姍姍來遲。
產房門打開，助產士手裡抱著粉嫩的小嬰孩：「恭喜呀，母女平安。」
助產士把小十遞到蔣禹赫手裡，他那麼冷漠的個人，第一次抱著這麼軟，這麼小的嬰兒，內心竟然瞬間也跟著柔軟起來。
小十閉著眼睛，臉上還有些胎脂，儘管如此，蔣禹赫還是能看到她身上有自己和溫妤的影子。
這或許就是生命的神奇之處，讓人的心境瞬間就成長了更多。
肩上的責任了更多。
溫妤醒來時已經在病房。
生小十花了她太力氣，生完后昏昏沉沉在產床上看了女兒一眼就睡了過去。
現在睜開眼睛，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床邊的男人。
而他正在看著自己。
「醒了？」蔣禹赫微微坐直。
溫妤有些懵，「你坐這幹什麼……」
她四周看，「女兒呢？」
蔣禹赫：「你爸帶她去洗澡了，聽說還要打些預防針。」
「那其他人呢？」
「都去看小十了。」
「……」
吧，能理解，剛出來的寶貝是比自己稀奇。
溫妤酸里酸氣：「那你怎麼跟著去，在這看我幹嘛？」
溫妤睡著的這半個小時里，蔣禹赫直守在她床邊，就只是看著她在自己面前睡著，覺得滿足和安心。
在產房分開的這幾十個小時，他整個人彷彿被懸空著，分秒，什麼都做了。
「喂，問你話呢，看我幹嘛。」
蔣禹赫微微回神，慢慢握住溫妤的手，「看你我看誰。」
「跟他們一樣都去看女兒啊。」
蔣禹赫：「跟她不熟。」
溫妤笑：「什麼熟，那是你才出生的小寶貝好不好？」
「我的小寶貝是你嗎。」
「……」
坦白說，生到虛脫的溫妤就是想聽這樣的話回回血。
女兒是女兒，老公的愛也能少。
溫妤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抿了抿唇，趁這會兒只有兩人在，跟蔣禹赫撒嬌：「要生了，好累好累，我差點就以為自己生出來了。」
「好，生了。」
這是蔣禹赫的意思。
他想再體會次這種看到，握不住的感覺了。 -
蔣家這位十公主從出生開始便是含著金湯匙的。
想被媒體用各種方式去追查和偷拍，蔣禹赫隔日便默認了對外界的宣布，自此，全娛樂圈都知道了亞盛集團多了位千金小可愛。
和結婚時一樣，溫妤和小十還沒出院，明星藝人們和各種合作商送來的禮物堆得如小山高。
為了溫妤的月子能舒舒服服地度過，出院后，蔣禹赫暫時帶著孩子和她回了蔣家別墅。
那邊畢竟有付文清，十姨，蔣令薇，還有好些個傭人，就算自己有時不在，溫妤能被照顧得很好。
只是蔣禹赫沒想到，搬去別墅后，風水輪流轉，他竟然也有淪落成蔣家三等公民的天。
月子里，溫妤和小十還有月嫂睡在一起，他每晚只能流連客房。
所有人的關心都給了母女倆，蔣禹赫在蔣家早上離開，晚上回家，都彷彿隱形的空氣。
比如今晚他七點半回了家，從地庫回到二樓，想先去房間看看女兒和老婆，卻被十姨擋在門外：
「少奶奶餵奶呢，少爺你先去吃飯吧。」
蔣禹赫：「……」
我又是沒看過。
他懶得說，去了樓下，想讓菲佣給自己準備點晚餐，菲佣用不流利的中文說：
「先生，您自己熱一下可以嗎？我們正在給太太準備十點的夜宵。」
蔣禹赫皺眉，「做什麼夜宵要幾個人起？」
傭人馬上給他看了蔣奶奶定的每日餐食。
光是一個夜宵，就要做五種同食材的，務必讓溫妤每種都嘗點，保證營養均衡。
老太太對溫妤生孩子生了兩天直耿耿於懷，總擔心身體受了傷，變著花樣地給她補。
廚房那麼大，所有人都在為溫妤和小十服務，做夜宵的做夜宵，清洗消毒各類奶瓶的沒停。
三等公民蔣禹赫生平第次自己給自己熱飯吃。
他草草吃了幾口，算著奶喂好的時間，又上了樓，打算去看看女兒和老婆。
然而次被門神十姨攔住：「小小姐在洗澡，少爺還是別進去了，人多了空氣流通，小小姐會舒服的。」
蔣禹赫：「……」
又被趕去了書房。
等第三次再去，十姨：「小小姐在睡覺，燈都關了，保持安靜。」
蔣禹赫終於忍無可忍：「你明天是不是不想來上班了。」
十姨委委屈屈地讓開，「我還是照著少奶奶的話吩咐的。」
蔣禹赫這次沒理，直接開門走了進去。
房裡的確關了燈，還是能隱約看見影子，蔣禹赫走到床邊，還沒開口，就聽到溫妤對他發出噓的聲音。
「別說話。」
小十是整個蔣家的掌上明珠，小小月齡，卻嬌縱得很。
別人家月子里的孩子都很乖，喝了奶就睡覺，小十喝睡，只是特別刁鑽講究。
溫妤給她餵奶的時候，定要邊喂邊拍小屁股才，要是稍微停下，馬上就撇開喝。
睡覺是，別家小孩喝了倒床就睡，小十必須要趴在溫妤胸口才肯睡。
比如現在，她上身穿著小草莓的背心，下面穿著尿不濕，肉乎乎的小腿蜷縮著，就那麼趴在溫妤胸前。
知是不是聽到了動靜，小身體樂意地扭了起來，嘴裡嗚嗚地叫著。
溫妤趕緊拍了幾下小屁股，這才新哄住。
黑暗中，蔣禹赫就坐在床邊看著母女倆，完全沒有插手的份。
直到把小十放回嬰兒床上，溫妤才披上睡衣拉著蔣禹赫往外走，「幹嘛。」
可蔣禹赫卻沒讓她走出去。
這裡比兩人住的地方，出了門到處都是人，哪兒哪兒都不方便。
蔣禹赫直接把人按在門上，抵著她，「你說幹什麼。」
生個孩子都快把他生成家庭編外人員了，這理跟誰說去。
「怎麼。」溫妤笑著撒嬌摟他：「想幹壞事呀？」
蔣禹赫：「……」
他還沒那麼沒人性，月子里就動這些念頭。
輕輕環住溫妤的腰，他在她唇上吻了下，低道：「我還至於。」
女兒睡在一旁，兩人就這樣在安靜的卧室里抱了會，說了會話，到十點左右月嫂過來給小十定時更換尿濕，蔣禹赫才鬆手去了客房。
每天的快樂就是這樣短暫。
好在，日子過得快，小十在全家人的呵護下慢慢長大。
三個月的時候，五官逐漸長開，眉眼靈動又漂亮，像極了溫妤。
六個月的時候，學會了坐，每天最喜歡的事就是和蔣奶奶，十姨一起玩。
在七個月之前，蔣禹赫覺得小十在喝奶和睡覺上的那些小習慣，是女孩子嬌氣了些，無傷大雅。
自從八個月，小十開始會爬之後，切都變了。
小丫頭解鎖了爬行技能后，日常在地板上爬來爬去，在床上爬來爬去，愛的，還是在蔣禹赫和溫妤身上爬來爬去。
很個早上，叫醒蔣禹赫的是鬧鐘，是小十的屁股。
睜開眼，個肉乎乎的屁股已經坐在了臉上，如果遲遲得到回應的話，小十會開心，使勁用屁股坐臉，坐到蔣禹赫願意醒，且把她抱到自己懷裡睡為止。
除了喜歡把爸爸的頭做人肉坐墊外，小十小小年紀，在繼承溫妤衣缽這方面已經初現端倪。
溫妤和蔣禹赫彼時已經搬回了自己的家，這天蔣禹赫坐在客廳沙發上看些資料，溫妤把小十抱到他旁邊，說：「你看會兒，我去上下廁所。」
蔣禹赫瞥了眼女兒，「坐好。」
小十便乖乖坐著，盯著蔣禹赫手裡的資料看，過了會蔣禹赫拿起手機不知查什麼信息，查完順手把手機丟在一旁，小十眼睛滴溜溜地，馬上就看上了這個黑色的玩具。
當時手機還沒自動上鎖，小十肉乎乎的小手拿起手機，覺得這個玩具好玩極了，到處亂按。
知按到了哪，沒一會，裡面傳來聲音，「喂？蔣總？有事嗎蔣總？」
小十：「啊，咿呀，啊。」
蔣禹赫這才回過頭，看到女兒拿著他的手機，好像還往外打通了電話。
他趕緊拿來，發現小丫頭把電話撥給了公司的個下屬。
「沒事，我女兒不小心按到。」
「噢哈哈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聲音那麼可愛，寶貝這麼小就會打電話，將來一定聰明過人balabala。」
下屬自然少了番奉承，掛了電話，蔣禹赫丟開資料，把小十抱到懷裡，臉嚴肅：「爸爸允許你拿手機玩了嗎？」
小十先是笑，露出僅有的顆奶牙，試圖以笑遮掩自己被爸爸抓住的尷尬，可笑了會發現爸爸好像並不領情。
還很嚴肅。
她扁了扁嘴，三秒到立即切換表情，委屈地哭了起來。
豆大的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
蔣禹赫：「？」
蔣禹赫：「……」
你這個說哭就哭的演技完美遺傳了母親的優良傳統。
溫妤在衛生間里叫著：「又怎麼啦！」
蔣禹赫無奈，只能放下手裡所有工作，抱著小十在沙發旁走來走去，邊走邊拍著小屁股，「好了好了別哭了，爸爸錯了。」
反正溫妤哭是他錯。
女兒哭還是他錯。
三等公民蔣禹赫沒有人權。
女兒在哭，溫妤急急忙忙從廁所出來，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後，馬上回卧室拿出一個尤昕送來的玩具手機，「寶貝你有手機呀，這是你的手機，咱們要爸爸那個。」
小十拿著自己的小豬佩奇手機，眼淚還掛在臉上，又露出一顆小奶牙笑了。
蔣禹赫鬆了口氣，體會到了祁敘當時與兒子鬥智斗勇的苦。
他萬萬沒想到，這件事根本沒完。
第二天早上，周一，公司例周會，蔣禹赫要去主持。
他跟往常一樣，準備走之前去抱抱小十。
當時小十正在卧室地毯上爬著玩，看見爸爸來了，咿咿呀呀地不知說著什麼嬰語，蔣禹赫充滿父愛地捏了下女兒的臉，又抱起來親了下，而後才拿起外套，邊穿邊說：「在家要聽阿姨和媽媽的話。」
說話間隙，他隱約看到小十屁股下有個黑色的東西，當時急於出門，沒去細看。
小十聽懂了話似的應著：「啊，啊。」
蔣禹赫穿好西裝外套，又吻了下溫妤，「先走了，中午回來陪你們吃飯。」
溫妤甜絲絲地，「知道啦。」
整個亞盛都知道老闆有了個寶貝女兒，大家私下都曾以為，有了孩子的男人，心會變得柔軟些。
誰沒想到，在蔣禹赫身上存在的。
他的凌厲和冷漠如往常，公司上下根本沒有體會到一絲老闆成為人父后的溫柔改變。
比如今天，每周一上午九點的例會，為項目部上周在執行活動中犯下的個錯誤，導致廣告商滿撤銷合作，公司直接損失六千萬。
整個會議室都如臨大敵，無人敢發出聲音。
蔣禹赫坐在高位上聽完當事責任經理的彙報和歉，臉上看出任何錶情，聲音也冷冷的：
「這麼幼稚的錯你都犯得出來，你覺得我應該把你怎麼樣？」
犯錯的經理清楚蔣禹赫的為人，內心已經沒了掙扎的慾望：
「對不起，蔣總，我服從您的切安排。」
蔣禹赫沒有馬上說話，氣氛凝固之時，寧秘書走去在他耳邊小聲說：「臨星的劉總讓您給他回個電話，他找您有急事，說您的電話怎麼都打通。」
蔣禹赫視線從經理身上暫時收回，壓下心裡的火，去兜里摸手機。
把手機拿出來，正要去撥那位劉總的號，卻驀地怔住。
全會議室的人都跟著怔在那。
無數雙眼睛都看到，他們那位從來冷漠凌厲，講人情的老闆，現在手裡，正握著部——
粉紅色的，可愛的，小豬佩奇手機。
眾人：「？」
蔣禹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