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哼哼哼
比如你面前就是個靚女。
初嵐一句話到嘴邊, 緩緩咽了下去。
若是平常,她早就嗆了,結合上下語境, 再面對齊君這張臉, 初嵐當真說不出口。
偏偏齊君眼神不避開分毫, 就等她一個答案。
「……」
初嵐放在齊君肩上的手發虛,她慢吞吞撤回來, 慢吞吞道,「有很多吧,漂亮女修。」
意識到自形同復讀機,她又補了一句:「我一時想不起來, 今後到跟你說。」
語氣越來越有敷衍內味兒了。
齊君靜了一瞬,剛要開口,初嵐又又截胡他的話, 擺手道:「我們三個站在門口乾么,回去了回去了。」
「等等!」溫奼急了,「其實, 我沒拒絕他——」
初嵐震驚不已,難道溫奼嘴硬心軟,明面同她徒弟勢不兩立,內心嚮往能與他交流?
她回身道:「原來如!」
「是呀,我真沒想拒絕他。」忽然,溫奼渾身發冷,飄在空中的紙上傳來一股牽扯之力。
她猛地抬頭, 齊君微微側目,靜默的眼中透出淡淡的涼意。
溫奼一頓。
齊君:「不,你想。」聲音不容置疑。
溫奼:「?」
她想嗎?
她沒想啊!
齊君, 溫奼一瞬間恍惚,她,她好像真有點不想拒絕。
齊君:「但我拒絕。」
溫奼:「。」
初嵐:「。」
齊君向初嵐:「既然師尊說今後到告知我,那我等師尊。」
初嵐眼神在齊君溫奼之間徘徊,氣氛好微妙,要問齊君的事早就忘一乾二淨。
先溜了。
背影消失在重重銅花門中。
「……」
溫奼這才反應過來,她不是來道歉的嗎?
剛才被齊君,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卡在喉嚨里,沒說出來,現在更沒機會說了。
溫奼第一次給對手賠禮道歉,信都抽出來了,沒成功。
她尷尬到想立地飛升,從離開修真界。
手上泛花箋輕飄飄飛起,落在齊君掌心。
齊君神『色』冷然:「溫道友不必糾結,我會同師尊解釋。」
溫奼臉『色』紅了青,青了白,白了又紅,一口氣憋在喉嚨里不上不下。
齊君越過她向門裡走,三步后忽然頓住。
「還有,師尊從沒生過你的氣。」
溫奼猛地折身,只能見齊君漸行漸遠的背影。
清嵐徒弟上去不像騙人的。
溫奼在追上去詢問,和找清嵐重新解釋一遍之間反覆橫跳,最後哪個都沒選。
松聲如浪,她沉默了很久,取出令牌傳訊欒掌門:
「師祖你為何騙我?!」 -
太虛宗臨時洞府。
初嵐癱在床上,舒服地嘆了一口氣。進入金丹期后,修士一般不需要睡覺。
她不是一般修士。
天師門偏北,山上松風清冷,被子里暖烘烘。初嵐縮進被子里,兩隻手伸出來,拿一卷齊君試過毒的話。
時天『色』尚早,午時都未到。晚上睡覺沒意思,因為其他人都在睡。
唯有其他人都早起奔波、比試、又緊張又累,而你白天睡覺,才能真正體會到睡覺的快樂。
初嵐『露』出快樂的笑容,漸漸處於半夢半醒之中。
睡覺,妙不言。
但她一覺醒來,想到已經金丹圓滿,快樂就消失了。
初嵐低下頭,自的腳尖。
「……」
她希望有天低下頭,到的是c凶,而不是腳尖。
她希望有天能呼吸到一米七三的新鮮空氣。
繼續癱回床上,初嵐雙眼無神,成了一條生無戀的鹹魚,連唯一的夢想都失去了。
她傳訊師父:「怎麼辦,我長不了。」
半響后,清塵真君於百忙之中回訊:「恭喜,等你到元嬰,能正式出師,接手清峰事務了。」
「?!」不能啊!
初嵐鹹魚打挺。
太虛宗掌門,元嬰圓滿數百年,修為不見增長,平里也不見蹤影,是為何?
還不是996『逼』的。
師父清塵真君,分神已有數年,還在偽裝元嬰,是為何?
還不是怕996。
要她出師,接手宗門事務,不能。休想騙她996。
這麼一想,金丹圓滿的生活最幸福了,有車有房,上有師父罩,下有徒弟供,壽數八百年起步,每天睡懶覺,找姐妹們玩,還沒人敢找茬。
初嵐長長呼出一口氣。穩住,穩住了,再不能升級。
再升級她就不是失去夢想了,而是失去整個人生。
咚咚咚——
門被敲響了。
初嵐翻起身,右手一指,床前紗簾散下,被褥鋪展平整。
她椅子上的外衫,默念法決。
你是個成熟的衣服,應該自學會穿我了。
於是外衫飛來,三兩下整齊穿戴好。
初嵐『露』出微笑,換到椅子上癱。
門開了,齊君負劍進來,他渾身沾清冽的松風,來到面前,初嵐隱隱嗅到草木的香氣。
「師尊囑咐的事,已經查出來了。」齊君說。
初嵐坐起身。
昨御劍會放榜十強,莆憑空消失,傳訊不回,加上岑照含說他最近都怪怪的,初嵐心裡總是不安。
她就隨口一提,讓齊君問問莆去哪兒了,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結果。
「同院幽峰弟子問了他師父,那位元嬰真君說,他回家了。」
初嵐恍然悟,原來是家裡的事。
莆出生元洲八世家之一,世家裡破事多,但修鍊資源也多,若是初嵐出生在世家中,怕是現在都已經分神了。
她重新癱回去:「辛苦了。」
齊君輕輕嗯了一聲,再不多話,沒有離開,而是解劍坐了下來。
屋子裡漸漸被松柏的清香佔據,初嵐有點懵。
怎麼不走了?
還好她聰明絕頂,很快就猜到齊君為么不走。
一定是因為他替她辦事,她沒有賞賜。
初嵐坐起來,掏出十塊上品靈石,揮手飛去桌上。
叮鈴噹啷,靈石滾了滾,停在劍前。
齊君:「……」
見他還不走,初嵐驚了。
好傢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徒弟跟她一個德『性』,不薅禿對方不罷休。
初嵐仰卧起坐,又掏出一瓶釀雪魄。這玩意兒她了就有心理陰影,趕快分出去。
叮噹,玉瓶落在靈石旁。
釀雪魄珍奇,某些分神期尊者都求之不,這下他絕對滿意。
「……」齊君緩緩撩起眼皮,盯向初嵐。
初嵐被他背後發涼,明眼人都能出他心情不好。
這下她總算明白了,齊君並不想要賞賜。
他就是被溫奼拒絕了,心裡難受,但不知道怎麼開口。
頓時,初嵐彷彿感同身受,心中泛起一點點酸澀。
她長嘆一口氣,起身坐到齊君對面,鄭重安慰:「你還是要以修行為重。」
聞言,齊君身形一滯,初嵐不見,但他神識深處的吞天瓶正在狂笑。
「哈哈哈她又在想么了!」
窗外昏黃的夕陽照進來,齊君長睫微,眼中全部映她。
被這麼一雙眼,初嵐頓時責任心漲,終於履行了做師尊的義務,開解徒弟。
「世間愛恨都如過眼雲煙,轉瞬即逝,結了道侶又如何?你能不清楚,但師尊告訴你一個真:礙情,不過是人腦中分泌的一種激素,最多兩年,激素就會漸漸消退。那些結了道侶分道揚鑣的人還么?真不,以說殘酷一點,這個世界沒有真正堅固長久的礙情。」
初嵐背對夕陽,幽然長嘆:「更何況你是個劍修,你自的道侶,就在你身邊啊!」
她指桌上那把劍。
齊君:「……」
初嵐『露』出微笑。
別她鄭重其事,有理有據,好像經驗豐富,君不見她上輩子多次傾聽朋友的礙情故事,一頓出謀劃策猛如虎,誰知道她背地裡母胎單身呢?
但世界上最懂礙情的,似乎就是單身狗啊。
見齊君紋絲不,好像被她的話震撼,初嵐素手輕翻,桌上一盞八角琉璃燈燈芯燃起。
微弱的火苗在屋中閃爍,五光十『色』從她臉上晃過。
初嵐聲音溫柔而利落:「人心裡的感情,就像株火,最開始只有這麼一點點,但你每想一次,每見一面,就如同添燈。」
她長指點燈沿,燭火越燃越,火苗長成一團烈烈火焰。
「最後心火變成心結,甚至會影響你的修行,將你早早燒成灰燼。」
齊君隔火她籠罩在火光中的眉眼,似是燈火太旺,燒一時沖,嗓音微啞:「若心火已經生了呢?」
初嵐怔怔回望。
已經生了?
「掐滅。」
「……」
初嵐放出一注水流,冷水潑在燈芯上,嗤一下,澆滅芯火。
一縷灰煙悠長,似帶惆悵與遺憾,在微風中消散。
向晚夕陽已逝,夜幕初上,將天地染成暗青『色』。
齊君垂眼,片刻后,他也伸出手,指尖輕點琉璃燈燈沿。
微弱的火苗重新燃起。
初嵐怔怔,目光一點一點上揚,最後和齊君視線對上。
他神『色』平靜,與往常不同,彷彿眼尾多了幾分暖意。
他說:「掐不滅了。」 -
與同時,御劍會,溫奼對決羅瓏。
一個太虛宗弟子火急火燎趕往台,附身在紫衣尊者耳畔密語。
只見紫衣臉『色』變,旁邊的欒掌門心生不妙,忙問:「何事如?」
紫衣尊者深吸一口氣:「魔尊巫千星,手了。」
欒掌門最煩這種說話說一半的,急的心裡發抖:「他做么了?」
「他搶了家的混沌雙極匙。」
欒掌門驚失『色』。
眾周知,混沌雙極匙能開啟南海一座太古秘境,其中法寶無數,這都不算么。
據說,秘境陣法中心座一尊石碑,名曰混沌雙極碑。
而碑上藏飛升的秘密。
「難道他要乘了?!」 -
元洲家主家。
家嫡係數萬年來盤踞於太虛宗南部,子弟多為土火靈根,樓宇閣台皆為紅『色』。
門緊閉,莆御劍而來,未進門先行一禮,隨即敲了敲門。
無人應答。
莆脊柱里升起一股寒意。最近他有種奇怪的感覺,修鍊時心臟經常漏眺。
直到昨下午,他從御劍會下來,給父親傳訊,問問母親的身體如何。
兩個時辰都無音訊,父親能在忙,但莆沒有猶豫,立即身,不惜萬金租借了宗門天級靈舟。趕了一天一夜,丹田枯竭了五次,終於到了家。
他屏住呼吸,用令牌刷開結界,推門。
門從裡面閂住了。
那種不安到達了極點,莆渾身發冷,拔劍削開門閂,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彷彿要吞噬一切。
極目之處皆是魔域業火。
他一不,眼前地獄般慘烈的情狀,半晌,拔腿沖向父母在主家的小院。
小院里躺父親和母親的屍體,丹田破開,靈根被拔掉了。
他心中空空,他感到頭暈,好像有一把刀子扎進腹部,轉了個彎,剜出他的胃。
莆將父母的屍首搬出來,雙手抖,再次沖了進去。
死的,全是死的,家主的屍體,宇的屍體,堂兄弟們的屍體。
業火滾燙,莆衣衫臟污狼狽,接近家祠堂,忽然有一道呼吸聲傳來。
他扭頭去,那是同在太虛宗的嫡系堂姐萱,她靠坐在赤紅的樑柱旁,半個身子被業火吞噬。
莆將她救出來,背在背上,向外走。
感受到背後微弱的心跳,他雙唇抿成直線,忽然眼睛一花,淚水無聲涌了出來。
「萱姐,你別拋下我。」他聲音如氣。
萱沒有應答。
但莆不見,爬在他背上的萱緩緩睜開雙目,她眼白多眼黑,額上兩隻黑『色』魔角漸漸隱去。
莆喘氣,目光堅定。
「萱姐,你撐住,我現在就帶你回太虛宗。」
好啊。
巫千星披萱的皮,猩紅的雙唇沾滿血『液』,向耳邊裂開,『露』出一個無聲的笑。 -
另一邊,天師門。
有弟子敲了初嵐的門,喚她去御劍會台。
比試已有最終結果。
初嵐道聲謝,長舒一口氣。
終於結束了。
她領完獎就要回太虛宗,享受美好的金丹圓滿鹹魚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