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魚的過程中曾素欲言又止。
她一邊添柴翻烤魚塊,一邊悄悄看向黎語的俏臉,簡直可以說是坐立不安,卻又怯弱的沒有把想說的話說出來,只能緊緊抿著嘴唇。
而黎語只當看不見她的表情,專心的烤魚,很快魚就熟了。
黎語拿了一串,吹了吹,然後慢慢的咬了一口吃進嘴裡,只覺得今天的烤魚格外美味。
雖然平時曾素的手藝也很好,就算沒有調料,也能把腥臭的魚做出不一樣的味道。然而今天沒有那個礙事的人在身邊,她就覺得這魚比平時還要更加好吃。
沒有調料不要緊,一想到那個男人今天要挨餓,這就是最好的調料了。
黎語不屑的勾起嘴角。
她最討厭這種男人了,早就想對他說「給爺爬」了。
不過她暫時不會那麼早說出來,也不會那麼早的翻臉,甚至還非常和顏悅色,假裝天天都出來找食物。
然後每天都說找不到。
實際上她早就在外面吃飽了,呵呵。
黎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曾素看著她欲言又止,猶豫著沒有去拿那一串烤魚。
最終黎語一下子吃掉了半條魚,這魚一條有兩三斤,以前她絕對不可能一下子吃掉半條,但是在這裡餓久了,吃掉半條是奢侈,絲毫沒覺得膩味,肚子也抱了。
她把剩下的幾塊烤魚放在乾草上,這些乾草很乾凈,就算不幹凈在這裡也無所謂了,沒有那條件講究。
另外一串烤魚還沒有被動過。
黎語挑眉,「吃啊,你怎麼不吃,趁熱快吃吧。」
曾素雙手緊握,「那啥,我們在這裡吃,劉哥他……我們吃剩了再帶回去給他嗎?」
黎語像是聽到了笑話一樣,「給他?你還沒睡醒做夢吧,他也配吃我們找的食物?!」
她長得英氣,氣質幹練,此刻微微慍怒,臉上閃過厲色,曾素一下子就不敢說話了。
這位女孩子雖然比自己小個兩三歲,但是明顯閱歷和心智都比自己強,還有能力,好像是位外企大公司的經理。
反觀自己,只是個圍著孩子和家務活轉的家庭主婦……
曾素在黎語面前一直都很自卑,因為覺得自己比不上黎語,她的生活還那麼失敗,簡直是一團糟。
所以她從來不敢反駁黎語的,比起面對劉華彪的客氣和軟弱,面對黎語時她更是唯唯諾諾,總是先低頭,黎語提什麼意見都說好。
當然,她是真的覺得黎語提的意見挺好的。
不過黎語其實也很尊重自己,這些曾素都明白的。
看著曾素綿軟的樣子,黎語覺得自己就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又氣又無奈。
她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對方是位家庭主婦,而且面臨離婚,校園戀愛到結婚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要讓她凈身出戶,還因為她是家庭主婦沒工作,估計連孩子都不判給她。
這個女人急需一份收入,或者一筆能夠養活得起孩子的錢。
經歷很凄慘,讓人可憐同情。
然而這份凄慘的經歷,何嘗沒有她自己的一份功勞?
唯唯諾諾,低聲下氣,永遠只會附和不會說不,不管對方的要求有多過分,都不會拒絕,簡直就是一個家務型機器人。
哦,還是輔導孩子做作業的家庭老師。
還需要滿足丈夫的需求。
黎語看著曾素低垂的腦袋,對方一頭細軟及腰長發,不燙不燙,顏色純真。
黎語第一次正眼仔細打量曾素。
這個女人比她大兩三歲,也許是生活不順心,歲月在她眼角留了痕迹,不過也不是很重,只是淡淡的眼尾紋,一笑起來才會出現。
曾素底子長得還不錯,雖然不是明艷美人,可是也是小家碧玉類型,清秀恬靜,大眼睛,鼻子和嘴巴小很巧,皮膚白皙。
只可惜臉上時刻帶著的軟弱,讓她氣質大跌,失了讓人相交的念頭。
面對黎語的打量,曾素也並不是毫不知情的,臉頰紅了起來,尷尬的低頭,不敢看回去,只能專心看火堆,試圖轉移注意力。
黎語撇撇嘴,看一眼那動也沒動過的另一串魚,「不吃嗎?那就帶回去給劉華彪吧。」
曾素聞言鬆一口氣,小心翼翼抬起頭,看著黎語的胳膊結巴說道,「你,你不生氣嗎?」
「嗤。」
黎語不屑,站起來拍拍屁股,居高臨下,「我為什麼會生氣。」
曾素如釋重負露出一個笑,腦袋輕點,「啊,你不生氣就好,那我就把這些魚打包回去吧。」
黎語就在一旁看著她打包,也不阻止,只是眼裡閃過一絲慍色。
這個女人,居然真的有要和劉華彪分享食物的打算?!
在曾素打包完畢就要站起來的時候,忽然頭頂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
「你為什麼參加這個節目?」
曾素愣了一下,神色黯淡。
黎語全當看不見,她不徹底捅到這個女人的痛處、把她的傷口赤、裸、裸的拉出來,她怕是要死性不改,然後重蹈覆轍。
黎語俏臉冷若冰霜,那雙平時讓下屬害怕的眼睛此刻毫不掩飾的露出鄙夷,快要把曾素釘穿,「我記得你說過,你來這裡是為了贏獎金的吧?你的孩子因為你軟弱無能沒有一分錢,所以很大可能要判給他爸爸了,是吧?」
被扒開傷疤,曾素露出受傷的神色,死死咬著嘴唇,頭壓得更低了。
攝影師把鏡頭拉近,能拍到她瞬間通紅的眼睛,眼眶裡含著淚水。
她的身體在發抖。
「對,對不起……」半響之後,曾素聲音小如螞蟻一樣響起,她努力忍著淚意,聲音里卻仍有哭腔。
努力聽清曾素細如蚊蟻的話之後,攝影師瞪大眼睛。
黎語氣得心口起伏。
她厲聲呵斥,「你為什麼要跟我道歉?我羞.辱了你,你還卑微的跟我道歉?你是泥塑的嗎?沒有一點脾氣?誰都可以罵你打你使喚你嗎?」
曾素含著眼淚低著頭瑟瑟發抖。
黎語看著她這副樣子就來氣,「我覺得你要是這樣,孩子還不如跟著他爸呢,有你這樣沒用的媽他真是造孽!」
這一句話出來,曾素像是過電一樣渾身抽搐了一下,臉色慘白,猛然抬起頭眼神茫然的看著黎語,大顆大顆眼淚從眼睛滑落。
誰都知道她最愛的就是孩子。
然而黎語卻說孩子有她這樣的媽是造孽。
黎語也知道自己這句話說重了,但是說出來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況且她就是想把曾素拉出那個殼,讓她好好看清楚現實。
黎語移開視線不看她慘白的小臉,硬著心腸,「你要是把魚肉帶回去給劉華彪就帶回去吧,反正你就是這樣逆來順受的一個人,前夫可以啃你的肉,無恥的路人也可以來吸你的血,你最好撐著別被吸血喝肉到最後倒下,你可千萬別倒,否則一分錢沒有你的孩子豈不是很可憐?就算是判給爸爸,有打他罵他的后媽這個事實改變不了,但是媽媽給自己一點生活費還是應該的,不然不是餓死了么。」
說完一番狠辣無情的話,黎語轉身離開。
兩個攝影師跟上黎語,另外兩個留下來拍攝曾素。
曾素在黎語走出十幾步之後就忽然痛苦出聲,崩潰了一樣蹲下來抱住自己的頭,然後瘋狂拉扯打包魚肉的乾草,把打包好的魚肉拿出來朝嘴裡狂塞,眼睛通紅滿臉眼淚看上去異常凄慘狼狽,很快就被嗆到。
「你瘋了!」
黎語被她氣死還差點嚇死,三兩步跑回來用力奪走她手裡的魚肉,第一次不顧形象破口大罵,「有魚刺的,你想死啊!」
曾素滿嘴油嗚嗚大哭,崩潰的撲過去抱住她,「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媽媽不會了,媽媽不會了嗚嗚嗚……我改,我以後都不會這樣了你相信我……」
懷裡的人肩膀瘦削,頭髮凌亂哭得抽噎,黎語心裡不是滋味,沒有推開她,乾脆就勢坐在地上,攬著她的後背拍拍,聲音前所未有的溫和,努力學著安慰的語調,「好了好了,知道要改就好,別哭了……」
曾素哭聲緩了下來,不過仍在抽泣,有些軟弱又有些期待,「嗚嗚嗚,你教我好不好,我會好好學的……」
她生怕黎語不答應,手緊緊抓住對方的衣服下擺,小心翼翼的。
在她心裡黎語是很厲害的,而且是第一個這麼凶她的人,應該能讓她時刻保持清醒。
曾素鼻子吸氣,「我犯錯的時候你就罵我,好不好?」
黎語:「……」
她本來不想惹麻煩,不過這個女人看起來實在是太可憐無助,哭得要暈了,如果自己再不答應,估計她都要自尋短見。
算了。
黎語點頭,「好吧,先把魚吃了。」
曾素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像得了命令一樣拿過魚肉忙不迭的就要大口吃,被黎語黑臉提醒,「慢點,有魚刺。」
「……哦。」曾素小心抬眼看她一眼,這回倒是乖乖小口小口吃了。 .
「喬喬,喬喬,舒服嗎?」
溫喬悶哼出聲,感覺體內的東西又脹.大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