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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膽俱裂

  河流里的水有點冷,溫喬一下到水裡就被激起一層雞皮疙瘩,控制不住渾身的肌肉哆嗦了一下。

  「嘶……」

  他彎腰,試著用手掌潑水在胳膊上拍了拍,打算先讓身體慢慢適應這個水溫。

  這是個土方法。

  雖然是夏季,但是雨林里凌晨河流里的水也太涼了,這全都是山裡的泉眼孔流出來的水,簡而言之就是地里冒出來的水,跟一般河流的水水溫不一樣。

  大約過了兩分鐘,溫喬適應得差不多了,就曲腿沉進水裡面,讓身體都沾上了冷水。

  頓時一股冰涼的感覺傳遍了身體,滋味簡直不要太酸爽,太冷了他一口氣差點沒吸上來,胸腔有點窒息的悶。

  好在這只是幾秒鐘的事兒,人的身體會產生熱量,很快他就哆嗦著用手快速擦洗身上的泥巴和一些不知名的臟污,還把頭髮也洗乾淨了。

  河流並不安全,很可能有水蛇有食人魚,還有各種不知名的生物或者寄生蟲,有些會順著人身體與外界相通的地方鑽進身體里,寄生在內臟和大腦。

  相通的地方有很多,比如眼睛鼻子耳朵,還有肛·門尿道。

  都有可能會被細菌寄生蟲趁虛而入。

  再說了,這麼冷的河水有什麼好泡的,如果是大中午,烈日炎炎,那來游泳還差不多。

  溫喬拔腿朝岸上走。

  岸上放著他的攝像機,還有衣服。

  只要他穿上衣服,體溫很快就會回復。

  凌晨的雨林靜謐幽深,各種生物發出古怪的聲音,濃霧瀰漫,神秘又壓抑。

  溫喬身體一僵,忽然站住了,死死咬著嘴唇,然後又瘋了一樣的踩水靠向岸邊,手伸向岸邊的攝像機和衣服——

  「嘩啦!」

  他跑動的動作戛然而止,讓人難以承受的重量沉沉的壓在溫喬的後背,壓著他整個身體朝前撲入水裡,只有手臂堪堪抓住岸邊的野草,離攝像機有三厘米的距離。

  「唔……」溫喬喝了一口水,立刻把頭高高仰起,蒼白著臉跟瘋子一樣撕心裂肺的吼,一邊吼一邊奮力拿到了攝像機,五指用力到發白,抓緊攝像機往後沒頭沒腦的砸。

  身後那巨大的野獸噴出的熱氣呼在他的脖頸上,帶來頭皮發麻的恐懼。

  他的背脊被一雙粗大有力的爪子牢牢踩著,不許他翻身。

  溫喬腦子裡一片空白,大腦充·血,已經嚇到沒有思考能力,只是維持著面色猙獰狠狠的往後砸攝像機的動作。

  但實際上攝像機沒一下砸到身後那野獸的身上,反而在慌亂之下讓他胡亂按到了開機鍵,鏡頭是自拍的,一下子照映出了被死死按倒在渾濁河水裡的溫喬,還有踩在他後背、高昂著威嚴頭顱、睜著一雙黃色獸瞳的維羅納斯豹!

  嗡!

  溫喬腦子裡好像過電一樣,渾身都麻痹了,身體急速發熱,瀕死的恐懼感讓他的身體熱到再也感覺不到河水冰冷,反而熱到腦仁一跳一跳的膨脹,豹子高熱的體溫格外清晰的從他的赤·裸後背肌膚傳遞過來,猶如一把熊熊燃燒的大火,隨時要將他吞噬。

  他渾身僵直,忘記了反抗。

  又或者說,已經放棄了反抗。

  攝像機撲通一聲掉進了水裡,沉到河底。

  溫喬遲鈍大腦沒有反應過來,身後的豹子兩根鋒利的獸齒在他的肩膀上磨咬,力道很輕,但足以在白皙細膩的肩胛骨上留下兩道血痕。

  豹子好像暫時沒有吃他的打算,而是在嗅聞他的味道。

  溫喬渾渾噩噩,意識昏昏沉沉,不敢動,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他的後背被豹子的兩隻前爪踩住,跪在岸邊的水裡,高舉兩隻手抓著岸上青綠的野草。而豹子的兩隻後腿就站在他的後腿不遠處,蓬鬆厚實的毛髮垂下來,散發著炙熱的能量,身上帶著一絲血腥味,喉嚨發出機車發動的聲音。

  豹子用牙齒磨咬他後頸的皮膚,像是第一天一樣。

  溫喬很確定這就是第一天的那隻豹子。

  他們真是有緣。

  溫喬苦中作樂的想,腦神經又疼又麻痹,思維變得很遲鈍,連感官神經都好像失去了一樣。

  他不覺得冷,也不覺得疼。

  整個人的意識好像飄得很遠,飄出了這座雨林,好像飄到了他媽媽的病床前。

  巨大的維羅納斯豹牙齒一用力,沒入後頸半厘米,刺痛感讓溫喬回神,「嘶……」

  終於要開吃了嗎?

  溫喬覺得自己真的很傻,一大早就出來給豹子送點心,還提前把自己洗乾淨、脫掉了身上的衣服,多麼白白嫩嫩的一塊肉啊!

  但是很快後頸的疼痛就停止了,粗糙的舌苔帶著倒刺和炙熱的溫度,一遍遍的掃過他的傷口,又麻又癢。

  然後……

  溫喬后腰一疼,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

  他的臉色徹底變黑,看向岸上的大砍刀。

  尼瑪。

  ——這是一隻處在發·情期的公豹子!

  「維羅納斯豹的發·情期很長,通常在三月到十月。」溫喬腦子裡快速閃過在電腦上看到的這一行字。

  但來不及多想,他的腰又挨了一下,水波蕩漾,河裡的泥被攪了上來,一河渾濁。

  「好睏,我都還沒睡醒……」

  「這麼早就來打水……」

  「我……」

  從來時的小路傳來隱約的人聲,溫喬眼睛發紅。

  是其他藝人來這裡打水,他們身後必然跟著攝影師,等會兒他們就會看到這可怕又可笑的一幕,記錄在攝像機里,播給全國的觀眾看。

  溫喬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什麼時候紅了,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在流眼淚。

  「你怎麼在這裡?」孫雯雯瞪著他。

  其餘幾個人也全都來了,站在岸邊看著他,林理已經在遠處的下遊河里清洗身體。

  溫喬擦了一把眼淚,扭頭看去,那隻豹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河水也恢復了清澈。

  他努力用正常的嗓音慢慢說道,「我起得早就來了。」

  「這是你捉到的魚?」蔣怡指著岸上一小堆巴掌大的魚,臉上帶著一絲讚許,「你的捕魚能力不錯。」

  溫喬看著那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魚,張了張嘴巴,低聲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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