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師滅祖徒弟x師尊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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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名弟子大概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都不相信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在眼前的人手裡。

  另一名守峰門弟子瞪圓眼睛,連連後退幾步。

  季然只聽到那最後沒有說完的半句話,以及其他人倒吸涼氣的聲音,必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景逸想都沒想將他拉到身後護住,擺出隨時準備決鬥的姿勢。

  當前緊張的現狀也沒有時間讓季然摸清來龍去脈,他如今完全看不見,不能夠判斷究竟發生什麼,更不敢貿然出手,怕找不準方向傷到不該傷的人。

  「是大師兄。」景逸匆匆對季然說了一句,隨之恢復隨時準備戰鬥的狀態,警惕地直直盯著昭寧。

  倖存的那個守峰門弟子腿軟癱在地上,只能看著不斷朝他走過來的昭寧,反覆張嘴想呼救,嗓子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枯井般的眼中全是面對死亡的恐懼。

  「救救命!!」恐懼讓他臉色從煞白到如同窒息已久一般的紅后,終於發出聲音,高聲呼喊,如同一個癱瘓的人,拼了命用手撐著地將自己向後蹭。

  昭寧臉上再不見從前溫和的笑容,面無表情時如同來自地獄的羅剎,眼底滿是嗜血的狠意,空空如也的手中如同拿著一把鋒利的刀一樣讓人不寒而慄,仔細看還能看到瞳孔旁不易察覺到的紅點。

  昭寧在修鍊魔功!

  魔功並非只有魔族才能修鍊,有些靈根和天賦合適的修真者也可以,修鍊魔功的修道者體內沒有魔族天賦的加持,需要比魔族殺更多的人,才能達到突破瓶頸期的效果,絕大多數修真者都不願意去煉這種傷天害理的功法。

  不光是修道者,很多魔族也不願修鍊魔功,景逸便是其中之一。

  前世他知道自己魔族血脈的身份,也從未動過修鍊魔功的念頭,不想殘害生靈是原因之一,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他太了解魔功修鍊到最後是怎樣爆體而亡的下場。

  未入清風門時,他親眼見過一個被魔性控制而失去理智的魔修,一雙眼睛像是被血浸泡了一般,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凡是見到人便試圖攻擊,攻擊不到人時甚至還會攻擊自己,最後落得個爆體而亡慘死街頭的下場。

  這段記憶風塵了兩世,直到見到昭寧眼中那個紅點才被喚醒,他百分之百肯定,昭寧絕對是在修鍊魔功。

  昭寧手做出爪形,不斷靠近那名倖存的弟子,後者被嚇得忘記怎麼躲開,景逸心道不好,三步並兩步上前用手臂擋開昭寧的手。

  一攻一防的僵持中,景逸無意間與昭寧的眼神對上,看到其中略帶笑意的陰毒,心臟頓時一跳,帶著不好的預感。

  昭寧趁著兩人貼近時,在景逸耳邊輕聲說:「多謝。」

  景逸猛然回頭,發現那名倖存弟子竟沒有逃跑,反而不知何時被昭寧掐住脖子,以無法想象的速度變為另一具乾屍。

  被無情扔在地上時脖子上還破了個很大的洞,而昭寧的手還泛著紅,激動地顫抖著,手上沒有傷口卻無由順著指尖滴落一滴血。

  「你這魔頭還敢回到清風門!竟傷我清風門弟子!」趙右乾離這處還有一段距離,手上卻已凝聚起內力,不由分說朝景逸擊來。

  趙右乾早已到了分神期,道行和修為都遠遠高於景逸這個剛突破元嬰的景逸。

  景逸下意識想要防禦,可巨大的壓迫感從那道內力波中傳來,還沒等運氣,皮膚上赫然出現幾道傷痕。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幾百幾千片無形的刀片凌遲,難受到幾乎喘不過氣來,慢慢閉上眼睛。

  僅僅一秒鐘的時間,他想了很多,回憶過自己的兩世,回憶與師尊在一起那段很短卻此生難忘的時光。

  可能今天真要死在這裡了吧。

  這一瞬間他沒有因人誤解而委屈,也沒有對趙右乾是非不分的不滿,更是連一點對昭寧光明正大誣陷的憤恨都沒有,只是慶幸。

  還好,還好師尊現在看不到一切,也看不到他死時會有多難看的慘狀。

  這時,一股風飄過,面前那幾乎將他捏碎的壓力如同粉末般消弭,慢慢睜開眼睛,一道並不寬厚卻讓人十分安心的背影擋在前面,替他生生挨下了這道攻擊。

  季然身體在衝擊中沒有穩住,腳步後退了一步。

  「師尊!師尊你怎麼樣!」景逸抱住季然,語氣擔憂。

  隨著他話音落下,季然眼睛內側眼角流出兩道血。

  他憑藉感覺感受到那股異常猛烈的攻擊力,知道攻擊的目標是景

  逸,想也沒想便擋在景逸的面前。

  身體在擋上去那一刻自然而然便做好防禦準備,可眼睛不同,眼睛看不到而感覺不到危險的來臨,睜著承受了那一波內力。

  「放開季長老!」趙右乾還在喊。

  季然眼睛刺痛了一下,像是眼球被幾百根針穿透一樣,眼前先是一片深紅,隨著眼淚與血的流淌,慢慢能夠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他抓住景逸的袖子。

  舒玄也因擔憂上前查看。

  景逸慢慢蹲下,讓季然靠在自己懷中。

  眼角的血似乎流得差不多了,顏色慢慢變淺直至變成透明的眼淚,季然眼前的模糊逐漸舒緩,景逸那張模糊的臉一點點聚焦,浮現出原有的輪廓。

  趙右乾已經走到季然跟前,景逸一掌將他拍得捂著胸口後退了兩步:「滾遠點!別靠近我師尊!」

  不曾被人這樣對待過的趙右乾橫眉豎眼,想要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這魔頭!」

  季如楓卻伸長了手臂將他擋在後面,沒有說話,動作的意思卻不言而喻。

  已經能夠完全看得真切,季然從未想過這樣陰差陽錯中,眼睛竟能提前恢復,他眼眸一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同時也不落下兩句早已看不清樣貌的乾屍。

  「掌門!弟子本欲離開雲起峰辦點事,卻不曾想親眼見到景逸這魔頭用魔功吸干同門的血,阻攔無果你們便來了。」昭寧向季如楓請示,沒有打過草稿的話說的卻像是真的。

  一同來的戒律堂長老斜了季然一眼,也與昭寧並列,向季如楓請示:「掌門,我們都看到了這魔頭殘害同門的過程,季長老明明在場卻無所作為,任由魔頭迫害弟子,其罪當誅!」

  景逸冷冷地望著昭寧的背影,幾乎一瞬間便明白了當時昭寧在他耳邊小聲說的「多謝」是什麼意思。

  他們僵持時,昭寧早知道長老們將路過此處,故意找好角度與他僵持著拖時間,待到時機成熟立刻下手。

  長老只能看到昭寧的背影,無法看到他動手的過程,加上原本對景逸魔族血脈的忌憚,下意識會以為就是景逸動的手。

  舒玄慌了,想要給眾人解釋清楚:「不是這樣的,人明明是大師兄殺的!」

  提到昭寧時,昭寧威脅一般睥了他一眼,沒有讓其他人察覺到。

  舒玄站在季然和景逸這邊,另一邊的幾位長老與昭寧在一起,似乎無形中形成了兩派,而哪一邊電郵景逸,哪一邊便不是正義一派。

  「掌門,這魔頭實在留不得,竟能蠱惑季長老與一弟子同時失去判斷能力。」戒律堂長老堅持。

  季如楓猶豫地望了眼季然,戒律堂長老依舊滔滔不絕說著「景逸做過的那些殘害同門之事」,其他長老不清楚事實真相只能低頭。

  舒玄聽到有關舒澤之死的事,想要開口解釋,沒說出口就被季然一個眼神止住。

  昭寧還不知道舒玄還記得所有發生過的事情,更何況現在所有人都認為他們兩個被景逸蠱惑了,無論怎麼說大家都不會相信,甚至還會讓舒玄被昭寧惦記上,萬一殺人滅口就壞了。

  「掌門!若是真留下這魔頭,等他發展到我們無法抗衡就真的來不及了!」戒律堂長老反覆勸著季如楓。

  「到時候全修真界都會怨我們清風門,清風門會成為整個修真界的罪人的!」

  季如楓最在乎清風門,這句話無疑觸到他心中的警鈴,讓他的猶豫在一瞬間成為釘鎚之音:「將他們三人關押在天罡峰牢中,由我、趙長老和楚長老共同把守審問。」

  審問的三人中一個名額也沒有分給戒律堂長老,他臉色變了變:「掌門是確定要將這魔族禍害留下了?」

  他語氣中能夠輕而易舉聽出明顯的威脅,季如楓權當聽不出,反問道:「哪怕是官府抓到犯人也要經由審訊,難道我清風門戒律堂辦案一向如此簡單嗎?」

  此言一出,戒律堂長老真就無言以對。

  天罡峰牢房,三人分別被安排在不同間內,季然與景逸之間隔了一道冷冰冰的牆。

  「師尊……」舒玄第一次被關在牢中,坐在稻草上心裡一陣一陣的不踏實,「大師兄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入雲起峰時間很早,只比昭寧晚了一年,那時昭寧對所有師弟都很用心,有難必應,可短短几年的時間,那個大師兄變得面目全非,讓他不敢再認。

  季然躺在稻草上閉目養神:「不知道,別想了,保存體力,今晚必有大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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