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龍潛於淵 第四章 借刀殺人
華燈初上,楚家大院燈紅通明。
大廳中,楚家家主楚天河正襟危坐於主位之上,身軀凜凜,劍眉微揚,凌厲的眼神中透著一絲寒光,不怒自威。
「三弟,今天漁市的收成怎麼少了一大半?」楚天河看著手中的賬本,突然質問道。
「大哥,這不怪我,今天這湖中突然出現不明怪物,導致所有人都不敢下湖,我接到消息后立即趕了回來正想跟你說這事。」
客席上只見一人神色緊張,有些惴惴不安的回道,他正是楚天河的三弟楚清河,楚家家族產業的二把手。
「哦?難道是當年那頭怪物?」 楚天河神色大變,喃喃自語。
聞言,楚清河追問道:「大哥,你說的可是十幾年前被帝鳳鎖在湖中的怪物?」
楚天河搖頭道:「我也不確定,但此事關係著我楚家經濟命脈,豈能被一頭怪物所阻!」
「問題是沒人敢下湖,怎麼辦?」楚清河聳了聳肩,一臉無奈。
楚天河捋著鬍鬚,吩咐道:「你馬上趕去漁坊,先讓那些漁奴和囚犯出湖探探路,我再將此事上奏朝庭,這樣我們也能少報一些收入,減少上交的稅賦。」
「我回來之前已經交代周坤去辦了,不過還是大哥高明!」楚清河脅肩諂笑,豎起拇指誇讚道。
就在這時,廳外傳來了家丁急促的腳步聲。
「啟稟老爺,大事不好!二少爺被人打了。」
「什麼?」楚天河和楚清河同時站了起來,一臉震驚。
「二少爺人呢?有沒有受傷?」楚天河急切問道。
「受了點傷,已經在醫館看過,並無大礙,這會該到了。」
說話間,只見兩名大漢扶著楚驍緩緩的走了進來,那楚驍一見到楚天河便一臉無辜的哀嚎起來:「爹你要為我做主!我被一個小鹹魚打了。」
「誰這麼大膽?敢欺負我們楚家二少爺,說出來三叔幫你出氣。」楚清河安慰道。
「就是那個叫葉臨風的漁奴。」
楚清河有些難以置信,開口質疑道:「你好歹也是真一境巔峰的修為,怎麼可能被他打敗?」
於是楚驍將事情的來朧去脈講了一遍,聽完后楚天河臉色沉了下來,厲聲道:「以後不許你們再去找他的麻煩。」
眾人疑惑不解,楚驍更是心有不甘,道:「為什麼?難道就這樣算了?」
「沒有為什麼,我的話聽不明白嗎?都下去吧!」楚天河一臉威嚴,不容他人質疑。
見狀楚清河連忙扶著楚驍走出大廳,兩人一陣竊竊私語后,楚驍嘴角勾起了一抹陰沉的笑意。
……
陌桑村漁坊前,此刻所有的漁奴、囚犯都已聚集於此,人群兩側兩隊黑甲侍衛整齊排列,他們頭戴黑色面具,手持長槍,傲然而立,強大的威壓讓人心生寒意。
另外兩名女子皆是一身黑色勁裝,外披黑色披風,一刀一劍分別立於兩隊侍衛前方,外表雖被黑色的蝴蝶面具所包裹,但骨子裡卻透著一股神秘冷艷的氣息。他們正是八使當中的流雲使楚妍,拂風使陸馨雅,兩人的修為皆是驚鴻境巔峰。
面對如此陣仗,眾人心生惶恐,一時議論紛紛,人聲鼎沸。
「這些侍衛可是宮中的鳳翎衛?」
葉臨風曾經在宮中見過這些侍衛,知道鳳翎衛一出必有大事發生,只是他有些不確定,只能詢問見多識廣的韓通。
「沒錯!」韓通回道。
「難道是為了湖中水怪而來?」
「此事可能驚動帝鳳,我想應該沒錯,一會且看他們怎麼說。」
這時村長周坤向眾人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如今望仙湖出現水怪,為了鳳陽漁業正常運轉,帝鳳派來了流雲使和拂風使兩位大人前來探查情況,這一切還要大家鼎力配合才行,接下來請兩位大人講話。」
這時楚妍和陸馨雅疾步走到眾人前方,陸馨雅開門見山,率先道:「今天讓你們來主要是出湖探出水怪的行蹤,等怪物出現后,你們的任務就完成。」
此言一出,人群中頓時炸開了鍋。
「這不是讓大家去送死嗎?」
「對啊,這水怪一出,誰還有命活?」
「諸位安靜,安靜!使者大人自有安排。」村長周坤再次發話。
楚妍一聲冷哼,冷冷道:「你們的命都是鳳陽族給的,為鳳陽做一點貢獻也是應該的,再有異議者立斬不赦!」
「大家不必擔心!等會會發給每人一枚信號彈,水怪出現后,你們釋放完即走,帝鳳已在湖中布下大陣。」陸馨雅釋疑道。
「這種話誰敢相信,這水怪的速度多快,等它出現想跑都跑不掉。」
人群中有人小聲的議論著,半柱香過後,依舊沒人敢踏出一步。
「既是這樣,我讓村長直接點名。」
楚妍似乎急不可耐,朝著村長周坤使了個眼色,周坤面露難色,卻也只能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小風,你月貢不是還差三百斤,你如果帶頭率先下湖,這些月貢直接給你免掉,你看可好?」
話音剛落,葉臨風心中一震,心道這楚家竟動用到朝中的力量,明顯想借刀殺人,但此時不下湖,他們便有理由對自己動手,與其這樣死在這裡,倒不如冒險一試。
想到這,葉臨風大義凜然的走到楚妍身邊,狠狠的瞥了她一眼,道:「把信號彈給我。」
「小風,韓叔跟你一塊去。」
「還有我韓澈。」
當下,葉臨風心頭泛起漣漪,眼眶一陣濕潤,生死關頭韓通韓澈父子依舊不離不棄,令他感動萬分。但他亦不想連累二人,遂轉身搖了搖頭。
韓通明白他的心思,一瘸一拐走了過來,拍了拍葉臨風的肩膀,道:「小風,什麼都別說,你娘被囚禁之時,曾當面將你託付於我,此時若讓你孤身犯險,我今後如何向你娘交代?!」
說完韓通徑自登上小船,撐起竹篙,葉臨風和韓澈跟著一躍而上。在眾人惶惶不安的眼神中,小船緩緩駛入湖中,漸漸的失去蹤影。眾人屏住呼息,暗暗為這三人捏了一把冷汗,但沒多久,這些人也紛紛被黑甲侍衛趕下岸。
約摸半個時辰過去,葉臨風三人已駛入湖中。
此刻,星夜暗淡,湖面上迷霧漸起,時有夜鷺從上空掠過,發出「呱呱」的叫聲,聽著極為滲人。
葉臨風倚靠在船艙邊,屏氣凝神,望著漆黑無比的湖面,他的心緒有些不寧。一旁的韓澈更是大氣不敢喘,緊緊貼在葉臨風身邊,只有韓通神色自若的坐在船尾上,邊划槳邊喝著酒。
「來,喝口酒壯壯膽。」
韓通將手中酒葫蘆扔了過來,葉臨風一把接住,他也沒有多想是否真能壯膽,學著韓通的樣子猛灌一大口,接著便遞給了韓澈。
「韓叔,我們現在可以沿著湖岸往南行進,如果遇到危險也能急時上岸,反正那些侍衛也發現不了。」葉臨風提醒道。
「沒錯,我們也就做做樣子。」
說話間,韓通已掉轉船頭,朝著南岸邊開去。船行未數里,突然響起一道平空驚雷,只見天空中烏雲翻湧,天色變得更加昏暗,接著湖面上無端颳起狂風。葉臨風明顯感覺到船在劇烈晃動,一雙手緊緊抓在船舷,韓澈則伏身趴在船艙中。
突然,不遠處的湖面驟然裂開,一下掀起滔天巨浪,其時正好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瞬間照亮整個湖面。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一頭十餘丈長的青色怪獸從湖中破水而出,其狀如蛇,其首如馬,渾身被厚厚的鱗片所覆蓋,兩顆銅鑼般的大眼睛正朝著他們盯了過來。
葉臨風從未見過如此駭人的場面,不禁寒毛盡戴,冷汗直冒,韓澈早已潛縮在葉臨風的身後,瑟瑟發抖。饒是韓通定力驚人,亦深感不妙。
危急關頭,但見韓通縱身一躍,瞬間從船尾落入船頭,此刻他青筋暴起,周身散發著強大的氣息,似乎準備與怪獸做一番生死搏鬥。
這一幕悉數落入葉臨風的眼中,眼前的韓通氣勢非凡,與平時那個見人就點頭哈腰的形象有著雲泥之別,完全顛覆他的認知。除此之外,那頭怪物的行為亦是令葉臨風感到不解,從它出現至今只是死死盯住他們不放,並沒有發動任何攻擊。
「難道是?」
葉臨風似乎想起什麼,急忙站起身拉著韓通,道:「韓叔,讓我試試。」
韓通心有顧忌,道:「能行嗎?」
「死馬當活馬醫了。」
葉臨風深吸一口氣,全力卯足了勁,大聲喊道:「好大的一條神龍!」
喊完后,葉臨風心中忐忑不安,他曾在書中看過蛟龍渡劫討封的記載,但不確定這頭怪物是否正在渡劫,情急之下,也只能試試。
那青色的怪物依舊紋絲不動,絲毫沒有任何反應。葉臨風心想這怪物會不會沒有聽到,剛想再喊一次,卻見它一躍而起,猛的扎進湖中,消失不見。隨後風平浪靜,一切恢復正常,葉臨風雙腳一軟,攤坐了下來。
「小風,你怎麼知道蛟龍討封的事?」韓通問道。
葉臨風長舒了一口氣,道:「曾在書中看過,說這蛟欲化龍,除了歷經千年修練外,還須通過天地人三劫方可化龍。這天劫便是雷劫,地劫乃走蛟之劫,而人劫說的是蛟龍功德圓滿時,遇到的第一個人若給它封正的話,蛟龍便可以游入大海經過最後的蛻變飛升成真龍。」
「沒錯!剛才你要是說它是一條蛇,那麼它將前功盡棄。如今你助它渡過此劫,這是你們之間的一場機緣和造化,可遇而不可求。」韓通喝了一口酒,接著口中念念有詞,「蛟龍入大海,終非池中物。」
聯想起之前所發生的事,葉臨風的心中有了數,一臉壞笑道:「韓叔,你也是深藏不露,竟瞞了我們這麼多年!還有那天在院外暗中相助的神秘高手也是你吧!」
韓通笑著摸了摸葉臨風的頭,道:「你這孩子腦袋鬼精鬼精的。」
「爹,你也太不夠意思。」韓澈板著臉,責怪道。
韓通仰天長嘆,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你們,那人是我。」
葉臨風追問道:「你修為那麼高,為什麼會來這當漁奴?」
對於自己的身世葉臨風知之甚少,但他知道鳳陽大部分的漁奴都不是族中之人,因此他迫切想從韓通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韓叔明白你的心思,我的確不是鳳陽族的子民,嚴格來說我們三人都不是。」韓通釋疑道,沉吟片刻,他接著說道,「我們本是神武族人,曾經我的身份是神風騎統領,神武族十大神將之一。」
「就是神州大陸四大王牌軍之一的神風騎。」
葉臨風眼睛一亮,不禁對眼前這個落魄的中年男子刮目相看,那是何等的風光。
「沒錯!至於我們為什麼會來這裡,這一切或許是天意吧!」韓通感慨道。
「爹,你就別賣關子。」韓澈催促道。
「當年北方天羅族的戰神項定天揮師南下,我和眾將領奉命率領神風騎和聖武衛北上禦敵,而你爹葉正霆正是此次出征的主帥。」韓通回憶起當年之事,表情有些痛苦。
「後來呢?」
葉臨風聽到自己的父親的消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當年之事。
「伏魔血地一役,我們遭到神秘人的突襲,幾乎全軍覆沒,我拚命殺出一條血路才逃了出來,這條腿就是這麼廢了,後來我在途中遇到你娘,當時她正抱著你四處躲避神秘人的追殺,再後來我們遇到鳳陽族派出的高手。」
「那我爹呢?!」
聽到這,葉臨風神經緊繃,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你爹和天羅戰神項定天大戰三天三夜,結果如何或許只有你娘知道。」說到傷心往事,韓通似乎不想再說下,「唉,我們該回去了。」
葉臨風心中波瀾起伏,他雖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但此刻內心卻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