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元淇長老來救人
天帝召見之時,傅清言才剛養好傷,前來通傳的小仙言行恭敬,卻到底是沒存住眼底的輕視,就如當初魔界中人對秦嫿染那般。
將傅離央托與此任的魔君照看,他隻身赴往天宮。
傅清言並無甚朋友,畢竟人間舊識只當他是死了,而神仙也讓他得罪了個乾淨,唯剩魔界尚與他還有一分的利益牽扯,他也只能盼著魔君心裡的那點忌憚,護傅離央周全。
至於天宮,他從來不信那群道貌岸然的神仙會與他交善。
及至大殿,天帝與臣子正在議事,傅清言在殿外等候,心裡卻絲毫無懼。
他雖不能以一己之力抵抗天宮,可他一死,前任魔君便可奪得大勢,於神魔皆是不利。僅憑這一點,天地間便無人會動他。
可那又如何?
即便重重障礙全數除去,秦嫿染也不在了……
「朕聽說,秦長馭之女已去。」天帝端坐龍椅之上,面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居於高位之上,他從不需委婉措辭。
傅清言不回。
天帝雖是問話,可傅清言知曉,此事他一早便心如明鏡,至於現在才問,也絕非一時興起。
「你想她回來嗎?」
一句話在傅清言心裡掀起驚濤駭浪,他掩在袖袍中的手緊緊握著,有些顫抖。
「陛下這是何意?」
天帝靠在龍椅上,雙目微斂,卻反問道:「你覺得朕是何意?」
傅清言並非沒有懷疑過秦嫿染的殘魂已然歸於天宮,只是他查探了五年,卻毫無所獲。
如今天帝卻拋出此問,究竟為何?
「你不回,朕只當你是不願了。」他隨手取來一塊玉匣,鏤空的紋路遮擋不住那一團籠罩在薄霧內的白光。
「嫿染……」傅清言伸手去奪,卻讓天帝一拂袖擊出五步之外。
「你當知曉這裡邊兒是什麼。」
他怎會不知曉?秦嫿染的氣息他從不曾忘,也不敢忘。
「萬事有得即有舍,朕幫你為秦嫿染重塑肉身,卻也要拿你命里最重要的一件東西去交換。」
『蓬萊劫,一生怨』尾聲
傅清言一直都覺得,他命里最重要的便是秦嫿染,若是能換回她,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也是甘願,所以天帝將話一拋出,傅清言便不加思索地應下。
至於天帝究竟會不會後悔,那便不得而知了。
「秦嫿染去人間之時,尚留下一魂一魄在原身之中,以保肉身不腐,而她在人間自行滅去的魂魄歸來天宮,由朕接管。」玉匣在天帝掌心之中把玩,如他的語氣一般輕鬆隨意,然傅清言的心卻高高提起,生怕他一個不穩,便將玉匣毀壞。
五年前,秦嫿染以為自己可以徹底得到解脫;
五年中,傅清言不顧一切的找尋;
五年後,天帝卻說這魂魄一開始便在他的手裡……
被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又豈止是那塊玉匣?
「朕將這魂魄交到你手中,算是給秦嫿染一個重活的機會,日後如何,便都與朕無關。」
傅清言並不知曉天帝此言是為何意,他只是躬身地接過玉匣,極盡謙卑之態。
「朕還有一個要求。」他說著拍掌兩下,殿門緩緩開合,門外竟是群臣恭候。「此事還需由眾位愛卿作證,免得日後多生事端。」
此時傅清言自然已經察覺到不對的地方,若只是為了復活秦嫿染,何至於這麼多上神作證?
「你降服前任魔君,本是功臣,然過錯在先,又墮入魔道,朕本不該對你有所寬恕。」大約是因為眾臣皆在殿中,天帝的語氣也有些緩和,「可念及秦長馭為蓬萊山神君,慕九洐為西王母子侄,朕也不忍見他們唯一的骨血自此消亡,所以朕將這魂魄交於你手中,日後你二人如何,皆是與天宮毫無干係。」
大殿立眾臣叩拜,連連讚歎天帝仁心,傅清言的目光卻是冷了下來。
可此時已經由不得他後悔,他也不可能後悔。
拜離天宮,自此以後不光是他,連秦嫿染也與這裡也再無糾葛。他不知秦嫿染若是聽得這個消息心中會作何感想,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捧著玉匣,從天宮的玉階上一步步走下。
墮入魔道的族類身上向來是沒有溫度,可他捧著同樣冰冷的玉匣,卻好似整個人都曝露在暖陽之中,原本死灰一般的心也漸漸回溫復燃。
——秦嫿染就要回來了。
傅清言無心旁的的事情,便沒有去魔界將傅離央接回,他一個人守著已經荒廢的蓬萊山,在他們初遇時的那個樹下,等候著秦嫿染的歸來。
就這麼坐了一個晚上。
晨風輕起,才能夠玉匣鏤空之處穿梭而過,將那光團吹成幾縷煙波,朝著南邊一路飄然,傅清言霍然起身,甚至忘用了靈力,隨著那輕煙一路疾行。
他想起秦嫿染尚還在的時候,有一日醉於林間,她抱著他的腰輕輕蹭著,言語中的哭腔讓人心疼。
「傅清言,是不是哪怕我在追尋你的路上摔得遍體鱗傷,你也不會回頭看我一眼?」
他無言,而秦嫿染就算是迷迷糊糊之間,也料到了他的反應。
他從不會給任何回應,所以秦嫿染在一次次的摔倒之後,終於停在了原地。
而這一回換他來追。
蓬萊之下是為人間,人間之南是為魔界,在踏入那界線中時,傅清言隱隱覺得心慌。
他將此歸結於害怕面對秦嫿染——怕她不會原諒自己,畢竟當初她走的絕情,不給任何人挽回的餘地。可他卻不知並非如此。
傅清言瞧見了傅離央……
將傅離央送到魔界,本就是傅清言的決定,所以在此處見到,他本不該驚訝。可當看見她空洞的目光與蒼白的靈體,他忽而明白了天帝的意思。
何為奪去他最重要的東西?
除去秦嫿染外,就只有傅離央……
————鏡畫坊————
故事看到這裡,一切都該清晰明了了,可我迎著青年似笑非笑的目光,卻覺得心被揪起,沒由來一陣膽寒。
我想,他該是比我更合適做這鏡畫坊的主人。
然現實卻沒有給我太多時間去感慨,正在我與他對視之間,鋪子的大門再次被用力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