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謬誤
「你說什麼？！」
這一次，林玄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所以在場的人幾乎都聽到了林玄的話。
「你說老祖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是對老祖的不敬！」
「取消他繼承族長的資格！！」
鞭宗里立刻響起了許多聲音，其中有很多都是林罔的支持者和追隨者，終於抓到了這麼好的機會，他們當然不會放過。
「我並不是說老祖錯了，我說的是那位將我們林氏武功分成了劍與鞭兩種修鍊方式的那位老祖錯了。」林玄的語氣依舊平淡，但是他的聲音卻如剛剛白衣長老一般，字字清晰的送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鞭宗很多人立刻又要站起來反駁林玄，這時，坐在一旁的白衣長老站了起來，他舉起一隻手，向下壓了壓，所有的聲音立刻停了下來。
「林玄，你知道你剛剛說了什麼嗎？你如果沒辦法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這個對老祖不敬的罪名就算是你爹還在世，也一樣保不住你。」白衣長老嚴肅的說。
林玄對白衣長老欠了欠身，繼續道：「風長老，我覺得，創造出我們林氏一族武功的第一代老祖，乃是真正的奇才，其實他老人家創出的武功才是真正的絕學，相比於流傳到現在我們大家所修習的武功而言，不知道高明多少。只是後來不知道第十二代老祖是出於什麼原因將初代老祖所創的武功分成了兩個部分。」
白衣長老名叫林風，大家都稱他「風長老」，他點了點頭：「相傳十一代老祖因為持竹枝進山打獵，被猛虎拍斷了兵器，受了重傷，回來沒多久就離世了，臨終前交代十二代老祖一定要多打造一些結實的兵器，以免他的悲劇再發生在其他族人身上，於是十二代老祖就做了個決定，用林氏祖上帶出來的寶物下山換取兵器，然後他老人家根據祖傳武功的特點選擇了劍和鞭，將林氏祖傳武功分成兩個部分，變成了現在的林氏劍法和鞭法。不過這並不能說明十二代老祖他老人家就錯了。」
「長老說的是，若是其他武功，分開未必就錯了，興許還是一種進步，但我們林氏初代老祖所創的這套武功拿來分成兩套，那就是大錯特錯！」林玄並沒有因為問話人是風長老而畏縮，相反他挺了挺胸大聲道。
「錯在何處？」風長老見林玄如此自信，語氣也緩和了些。
「風長老，敢問您是否知道，我們林氏的武功為何可以分為劍法與鞭法兩種截然不同的武功？」林玄正色道。
「自然是因為初代老祖所創的武功剛柔並濟，所以十二代老祖才將剛的一部分轉化為了劍法，而柔的一部分轉化為了鞭法。」風長老似乎明白了林玄想說什麼。
「不錯，父親叫我從小讀書，我明白世間萬物皆有陰陽，亦分剛柔，只剛不柔者，環繞無速。只柔不剛者，摧逼不捷，故剛柔須並濟。初代老祖創出的武功明明是一套剛柔並濟的絕學，十二代老祖非要把它拆成一剛一柔，您說這能不錯嗎？」林玄回答道。
風長老聽完，沉吟了一會，抬頭道：「你說的不無道理，不過這也只是在理論上行得通而已，我曾聽族中老人提及，這族中武功在分成兩宗之後，威力大勝從前，無論是鞭法還是劍法，單修其一者五年內皆有小成，十年便可輕易戰勝修鍊初代老祖創下的武功十年以上之人，所以，你說的也不見得就是對的。」
林玄搖了搖頭：「這我也聽父親提起過，不過父親在這點上和我的觀點是一致的，並不是初代老祖的武功弱，恰巧相反，正是由於這套武功太強了，才會這樣。」
「你說什麼？」風長老也愣住了。
「大家都知道，我父親是數百年來第一個再次開始劍鞭雙修之人，其實他在修鍊兩種武功之時就產生了不少疑問，明明這兩套武功相通之處甚多，卻偏偏無法混用，他其實一直在嘗試將兩套武功重新融合起來，無奈大概是因為有些招數並不適合兩種兵器使用，所以被摒棄了，留下的林氏武功並不完整，所以想要融合幾乎已經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即便如此，我父親在嘗試著將一些相似的招式重新拼接之後，發現這些招式的威力實在是遠勝原來的招式，可是偏偏無論是用劍還是用鞭，使出這些招式都無法完全發揮出威力，最後父親發現，其實想要完全發揮出這些招式的威力，需要的正是像紫竹這種可剛可柔的兵器。」
「如果如林穹所說，這初代老祖所創武功威力如此之大，那為何後來的十一代老祖還會被猛虎所傷，十二代老祖又為何要費盡心力的將一套武功拆成兩套？」
「這點父親也想過，後來他終於想通了，這個問題並不在武功上，而是在人身上！」
「在人身上？！」風長老驚訝道，他是第一次聽到這些，以前從未聽林穹提起過。
「是的，因為父親在重新拼接還原出一部分初代老祖所傳的招式之後，他就發現這些招式雖然威力奇大，但是修鍊的難度也同樣極大，以父親的武功境界也只能勉強使用出其中很少的一部分招式而已。若是換作普通人，想要修鍊這些招式，難度非常大。所以，父親認為……在十二代老祖之前，已經很久沒有出過真正適合練武的人才了，所以才將一套威力絕倫的武功傳承成了一套普普通通的武功。」
「為何從未聽林穹提起過此事？」風長老很奇怪，如此巨大的發現，按照林穹的性格應該早就拿出來和大家分享了才對。
「因為父親他只是拼接出了其中很少的一部分，所以他想在還原了所有初代老祖傳下的武功之後再拿出來，以免影響大家的心智。」林玄想到了父親，說話時眼神不禁有些迷離。
「說什麼怕影響大家心智？根本就是他自私吧？想將真正的祖傳功夫據為己有，說的那麼冠冕堂皇做甚？」林罔突然開口。
「二叔……你……」林玄沒想到小時候對自己父親畢恭畢敬，對自己疼愛有加的二叔會突然出言污衊自己的父親。
「林罔！！你弒兄已經是錯了，如今還知錯不改，毀大哥清譽！我和你拼了！」林墨一聲大喝，衝上來就要與林罔拚命，卻被一旁的灰衣長老攔了下來，「先問清楚，了解了真相再處置他不遲。」灰衣長老勸道。
林罔淡淡一笑：「嘿嘿，他就是自私，所有的好東西都要據為己有，你知道嗎，那天我看到他在後院練功，僅僅只是用一支普通的竹杖輕輕一揮，就將一塊磨盤打成了齏粉，我當時羨慕極了，上去就求他將這招數傳我，他卻說，『這是族中至寶，不能輕易傳人，須過上一段時間再說』。哼！不傳便不傳，拿什麼族中至寶來搪塞我，我們是親兄弟，為何他也這麼吝嗇？！」
林玄聽見林罔居然沒有否認林墨的指控，震驚的看向林罔：「二叔，父親他……真的是你？」即便是心裡早已有了答案，林玄還是不希望這是真的。
「是我在他的食物里加入了百幻果，這百幻果是我在下山採買的時候從一個路過的商人哪裡換來的，只有一顆，無比珍貴，那個商人說，服下這百幻果，能讓人產生無數幻覺，但卻不會害人性命，不過如果是練功到了緊要關頭，吃下這東西，嘿嘿……」林罔倒是乾脆不再隱瞞，將所有的事都說了出來。
「林罔！你可知弒殺族長已是大罪，更何況你殺的還是你的親兄長？！」風長老怒道。
「哼，我今天敢說出來，自然想過後果，不過風長老，我想請問你，像這種將族中至寶據為己有的人，他配做族長，配為人兄嗎？！這種人不該殺嗎……。
「住口！！」這次開口的是林玄，他大喝一聲，打斷了林罔，接著道：「你知不知道，父親為何不傳你這武功？」他終於爆發了，在場很多人都是看著林玄長大的，但是從未有人見過林玄如此憤怒，被他的氣勢所攝，場上一片安靜。
林玄繼續道：「父親廢寢忘食，拼盡全力，也只是將這套武功拼回了七招而已，但是他發現，這七招雖然威力巨大，但如果混雜到現在的林氏武學之中，不僅格格不入，還會導致施展之人氣血不順，嚴重的可能走火入魔，因此他根本不敢將這幾招傳於族人，父親說，他希望在有生之年還原出完整的林氏武學，再傳於所有族人，這樣就不會有危險。所以一開始父親過世，我一直以為是父親太過醉心於武學研究，不小心導致的走火入魔，可我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你！」
「哈哈哈……當我們都是三歲小孩嗎？，學幾招就會走火入魔？誰信？這不過是你們兩父子搪塞族人的理由罷了，我才不信會有這種事！」林罔狂笑道。
「信不信由你，我父親他的人品族人都知道，他可是這種人？」林玄轉臉看向台下族人。
「不可能吧，林穹族長處事公正，為人豪爽，不像是自私自利之人啊……」
「對，我才不信林穹族長會這麼做！」
「收起你那副為所有人著想的嘴臉吧！能教出一個自私自利的人，那個人又能強到哪裡去？」討論的人群中突然冒出了一個略顯稚嫩，卻又極不和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