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離尉因果
“離尉哪次待人接物不是實著心眼，不是滿心真誠，到頭來，出事的時候，卻沒一位上仙能替他求情，當初那件事能怪他麽？要怪隻能怪天上的王母。嗬嗬，那哪是一個天庭，赤裸裸的就是人性最陰暗的地方。當年上古大戰，離尉哪次上戰場不是將自己的命放在考慮之外，而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又有哪一個不是貪生怕死的躲在安逸的天宮之中。離尉就是蠢，九幽魔地那裏是他這等神仙可以去的？即使上神大能去了也免不了染上魔氣，他倒好，竟以自己的命相搏，替天宮打下了九幽魔地。”
淺降說的已經有一點魔怔了，麵容痛苦的扭曲，聲色中蘊含的卻是無限的淒涼，她額間朱砂閃著幽幽的紅光。
離萱聽得有些雲裏霧裏，要說這離尉上神甘願舍身救這天下，這也是大義。若是說打下九幽魔地後，離尉上神染上魔氣，入了魔，之後被師父顧及天下，大義滅親。那這淺降上神恨的也該是師父才對，為什麽感覺她對著天宮與王母有無限的恨意，尤其是講到王母時，幾乎是恨的咬牙切齒。
離萱疑惑的看向師父，師父麵色陰晴不定，眼底深處，流淌著幾乎微不可見的痛心與糾結。
若是淺降上神說的那樣，離尉上神當年應該與師父算得上是摯交好友，那師父對離尉上神動手的那一刻，一定也是.……
離萱想象著當時的情形，心中對師父更多了一層憐惜，師父其實背負的太多太多。
在離萱思索的時候，淺降的情緒稍稍平靜了一些，她痛苦的看著青泫，語調悲涼。
“帝君，當時的事實真相，我相信沒有誰能比你更清楚，你怎麽，怎麽下得去手？你應該知道離尉的為人的。”
淺降的質問讓青泫心底一陣刺痛，他極不習慣這種感覺。他稍微收斂心神，又恢複了清風綺月，淡如煙雲的清冷模樣，隻是眸光不時的透露出些許惆悵。
“那又如何，離尉但年已然入魔，已是不辨是非，這是事實。”
“青泫，你果然冷血，這就是你的大義麽？就靠殺了朋友去換得？”淺降眸色中唯一一點期盼也消失殆盡，取代的是無盡的冰冷。發絲無風自起，在空中繚繞扭曲，鬼魅陰森。額間朱砂紅光大方，身體周圍戾氣化為實質的暗紅色霧氣，夾雜著片片鋒利如刀的雪花，在她周圍打轉。
她不再是之前稍顯清純的模樣，倒像是幽幽地獄爬出來的魔鬼，陰冷恐怖。
“嗬嗬，事實，我告訴你什麽是事實。離尉打下九幽魔地，魔地中有一出上古遺跡。他拚死從裏麵帶出一顆九轉天丹。這顆仙丹能淨化仙體，增加修為，更能生死人而肉白骨，化解離尉身上的魔氣綽綽有餘。而當時正逢王母之子，太子玓瓅與魔有染，需要受雷劫之苦，再度人間十世情劫。雷劫之下稍稍不慎，九死一生。何況玓瓅早已與魔界妖女發生關係，身上更是已經染上了魔氣，理應渡不過雷劫。王母何等自私，想讓兒子安然無恙的度過懲罰，十世之後再返天庭，登上帝位。她便汙蔑離尉墮落魔道，盜取仙丹，硬生生的將他手裏的九轉天丹奪走。帝君，你可知道，王母是在奪了離尉的命啊！離尉當時意誌堅定，還沒有入魔，我是活生生的看著他被天庭拋棄，死死地咬著牙齒，痛苦的墮落魔道。天帝曾定下規矩，誰都知道，戰場上的戰利品一律歸為戰士所有，任何仙家不得窺視。為什麽，為什麽王母就可以為了一己私利，殘害忠良。啊，為什麽？”
淺降仰天長嘯，一字一句如杜鵑啼血，字字誅心，讓人聽者落淚。
離萱因聽到關於王母的辛密，微微張著嘴巴吃驚，隨即又對淺降上神無限同情。
想必淺降上神和離尉上神當年一定是一對神仙眷侶吧，如今卻變得一死一魔……
盡管這個事實青泫早就知道，但當真被淺降一點點剖開可時候，青泫還是很惆悵。
當年的淺降在他眼裏，隻是一個清純頑劣的孩子。當年的那件事他亦有愧疚，但絕不後悔
當時他知曉的時候，離尉已然成魔，殘害生靈，令人間百萬生靈塗炭，血流成河，他不得不除了他。
淺降已經沒有功夫理會青泫的想法了，她已經完全魔怔，失去理智，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滿眼殺氣，額間的朱砂痣耀眼到了極點。
“青泫，我要你死在我的手下，我要替我夫君報仇。我要我夫君親眼看著封印解除，天地重新開始。嗬嗬，這樣的天地，毀了也罷。”
淺降笑的張狂，歇斯底裏的大喊著，充滿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瞪著青泫。
離萱有些害怕，她往師父身邊靠了靠，主動握上了師父的手，攥得緊緊的。
青泫感到了離萱的不安，淡淡的朝她笑著，小聲的安慰。
“萱兒，沒事的，師父會護著你。”
“師父。”離萱擔憂的看著師父，她擔心的是師父的安危，她自己，是沒什麽關係的。
青泫清冷的話語響起，像一陣靜心微涼的清風，緩緩拂過。
“淺降，你我的恩怨於這後輩無關，放她離去吧！”
淺降有些迷離的看著離萱，不知在想什麽，沉默許久，才淡淡出聲。
“好，我便依你。”
隨即她跳下墓碑，采下一朵淩霄花，招手喚離萱過來。
離萱有些躊躇，她不安的看向師父，看到師父微微點頭，才放心的走到淺降上仙的身前。
“上仙。”
淺降對離萱似乎沒有敵意，她將手裏潔白無瑕的遞給離萱，在離萱耳邊，用僅可以她們倆聽到的聲音衝著離萱低語了幾句。
“小姑娘，你愛上了一個你不能愛的人。”
離萱心裏一驚，馬上想要反駁，卻被淺降輕飄飄的語句說的啞口無言。
“別否認，我是墮仙，能夠洞察人心，以你的修為，我看一眼便就出來了。小姑娘，你不要恨我，我替你了了這段情，今天，我若是活著，你師父便就走不出極北之地，我要他替我夫君償命。”
離萱心裏一滯，猛地抬頭。揪心的痛，她不會哭，隻能咬著唇瓣死死的盯著笑的張狂的淺降，唇瓣被她咬的幾乎沒有血色，白的透明。
青泫似乎看見了萱兒的不對勁，他輕聲喚道：“萱兒，回來。”
離萱呆呆的看著師父，腳似乎重有千斤，緩慢的一步步走向他，她沒有一次像這次一樣恨自己窩囊沒用，若是她有足夠的力量，那她便可以保護師父了。
“師父，我……”
“萱兒，你先聽為師說，昔晴劍裏其實有劍靈，隻是你還不能與它心意相通。為師待會兒會讓昔晴送你離開極北之地，你帶上雪霄花，回天宮救你師姐。”
離萱不可置疑的一個勁的驚恐的搖頭，一下子撲到了師父懷裏。
“不，師父，師父，你別扔下我一個人，師父，你與我一起走，你答應過萱兒，待到萱兒爬的跟師父一樣高時，會讓萱兒陪你看一樣的風景。師父，你忘記了麽？你在落神盟會時，答應過我的。”
離萱死死地攥緊師父的衣角，她怕師父一晃眼就丟下她一個人。
青泫看向離萱的眼神有幾分寵溺與歉意，他伸手揉了揉萱兒的頭，沒有說話。
淺降本就和他一樣是上古之神，又是主掌天地寒冬的雪神，這裏的環境對她極為有利。青泫也知道自己可能是要背水一戰了。
若他要逃，無人能攔得住。可是若是他逃了，淺降撕開封印，那便是生靈塗炭。何況他骨子裏帝君的傲氣，也不允許他退縮。
他要做的便是打敗淺降，並將封印有裂縫的地方重新加固。
封印是當年玄天老祖所涉，加固封印免不了要耗去全身修為來施展禁術，看來這一次他確是九死一生了。
青泫心裏有數，但是麵上卻絲毫沒有露出任何神色，依舊是清冷的如初冬寒雪，淡然淺笑又悠然似水。
師父許久沒有回應，離萱的心底一寸寸的冰涼，滿眼驚慌。她知道師父定了決心誰都不能更改，可是仍是不死心的仰頭詢問。
“師父，你會沒事的，是吧？你一定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對吧？師父。”
青泫有些不忍心的看著萱兒澄澈的眼眸中的那一點點祈盼，他閉了閉狹長的眼睛，低下頭輕輕地吻在離萱的額頭上，回手抱著離萱，喃喃低語。
“萱兒，你不相信師父麽？師父是帝君，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可是若是你在這裏，為師便要分心照料你，到時候怕是……”
師父的話沒有講完，接下來的離萱也猜得到。她被師父剛剛一番親昵的動作弄懵了，她抬頭望向師父，師父淺笑怡然，似乎這一戰對他來說就隻是品茶看書一樣平常淡然。
離萱心裏安心了許多，直到現在為止，她卻是沒有見到過師父解決不了的事。她心裏不知道哪裏湧出一股信任，堅定地點了點頭。
“嗯，萱兒相信師父不會騙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青泫梨花春雨般溫和欣慰的看著萱兒，眼底有一絲愧疚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