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罪染紅華

  在司徒奕辰印象裏,離萱應該是活潑而又自信的,她做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理由。而現在這麽手足無措,這麽頹廢,那就隻能說明她遇到了難以抉擇,遇到了與她腦子一貫認識相違背的事。


  他不禁有些心疼,走過去拍了拍離萱的肩膀,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我所認識的萱萱是一個有自己主見的人,按照你心裏所想的去做吧!”


  離萱抬頭看了一看司徒奕辰,珍重的點了點頭。


  她不是不知道該怎麽做,她心裏已經有了想法,她隻是怕沒有人可以認同她。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隻是,這個辦法與正道的以德報怨相悖。


  這些孩子是活不成的了,可是他們注定要死一次,那就不應該連投胎的機會都不給他們,而在親手讓他們再一次魂飛魄散吧!無論如何,她是下不去那個手的。


  要讓那些孩子放下,就要讓她們親眼看著,那個害他們的人死在他們麵前,最好是他們能親手殺了他……


  既然做出了決定,那就放手去做。


  離萱轉身看向司徒奕辰,“奕辰”


  “嗯,怎麽了?”司徒奕辰應聲回答,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隻看到離萱一揮手,便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離萱微微一笑,“好歹我們混了幾天也算是朋友了,接下來要對付的可能不是人這麽簡單,我不知道能不能護住你,你還是先睡一覺吧!”


  離萱再次抬起頭,又恢複了之前那個自信的模樣。她手捏蓮花,她身邊刹那間揚起了一層水波,水波之中,紫色的蓮花不斷含苞,盛放,湮滅……花瓣飛揚飄散,蓮香四溢。


  被蓮花圍繞的玄冰床上,一個個躺著的孕婦肚子上的的傷口慢慢複合,臉色也慢慢紅潤,而在她們身前,有一個個黑氣繚繞的透明嬰靈漸漸成型。等到孕婦們呼吸平緩,眉頭漸漸鬆開的時候,一個個嬰靈已經完全凝結成了,睜開了雙眼,滿身戾氣。這也意味著在這裏所有孕婦肚子裏的已經是死胎了。


  離萱暗歎一口氣,“我帶你們去找害你們的人,你們化解怨氣就去投胎吧!”她左手手心放著一顆透明的珠子,右手一道靈氣打出,珠子突然傳出一陣吸力,一個個嬰靈不受控製的被受盡了珠子,原本明若琉璃的珠子緩緩洇染成了血紅色。


  這顆珠子叫做丹翎,是專門收取魂魄用的。


  離萱將珠子收好,挑眉凝目,“噬神石,我到要看看,到底是誰有這麽大能耐,做這麽多傷天害理的事到底又為了什麽?”


  白光閃過,如一陣清風。室內隻留下一個個躺在床上熟睡的孕婦,還有一個暈倒在地上的男子。


  像是特意請君入甕一般,膳藥司裏的那間用整塊噬神石砌成的密室現在正石門大開,幽深的台階一直延伸到黑暗深處,像是生生從地獄裏拉出來的一條往生路。


  離萱絲毫沒有躊躇,衣袖一揮,一排黃色的靈火漂浮在身側,為她照亮。


  她拾階而下,有了大概有一刻鍾左右,漸漸能看見白光,她迎著白光便走了進去。


  裏麵是間封閉的密室,密室的四麵牆上鑲嵌著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散發著冷冷的白光。密室正前方有張羊脂白玉榻,榻上冊臥著一個妖豔的男子。


  男子裹著紅裳,抬手支頷,秀發如絲綢般散散的滑落在肩上,紫色瑰麗的眼眸顯得邪魅入骨但又透著優雅尊貴。眼角微微上挑,更添撩人風情,舉手投足間動人心魄。


  男子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離萱的到來,目光盯著身前的一盞鏤空雕花的青銅燈盞。燈盞裏有似乎火星米粒大小的火焰微微跳曳,像隨時可能熄滅一樣,火焰呈幽青色,燈油確是鮮紅鮮紅的血色。


  離萱剛剛強行壓製的火氣一下子就控製不住了,“噌”的一下就全都冒了上來。


  “你還是不是人,我雖然不知道你想做什麽?但是用怎麽多少女的血點燈,你就不怕遭天譴麽?”


  紅衣男子像根本不介意離萱說的話,反而毫不在意的展顏一笑。


  “所以啊!我打算用你的命去換最後那些女子的命。你這麽菩薩心腸,一定願意的對麽?”


  “你就是喪心病狂!”離萱根本不想跟男子多說,她現在怒火攻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把那些陰靈帶在身邊情緒受到了影響的原因,她現在根本控製不住自己,一心隻想殺了身前這個男子。


  男子並不理會離萱,他莞爾一笑,笑的千嬌百媚卻似乎沒有達到眼底,他眼底還是有著化不開的憂傷。


  “你還笑得出來,禽獸。”離萱破口大罵了一句,右手一翻便就握上了昔晴劍的劍柄。尖峰一挑,淩然出劍。


  “看來還有幾分本事,可是卻並不需要我出手啊!”


  紅衣男子似乎無限惋惜的輕歎出聲,話音未落,“哐當”一聲,劍摔落在地上,離萱就麵前一黑,轟然倒地。


  之前離萱的一縷神識被噬神石所噬,紅華就從其中感受到來人比較難對付,最起碼能發現噬神石的修為都不低。他本擔心會不會暴露,但是接下來一感應就讓他欣喜若狂。來人體內不但靈氣極純,而且不知道什麽原因陰寒氣極重,這樣的人用來祭燈,涅魂燈說不定就直接會將雨媒的靈魂凝聚成功。


  這麽一想,他也不耽擱。來人既然能查到膳藥司來,就一定知道補藥有問題。他故意暴露清華宮裏的孕婦,讓離萱她們一看見心靈就會受到衝擊,那就不會注意殿內漂浮的白霧。而隻要離萱情緒一波動,就會加速霧氣在她內的流動。


  這白霧並不是尋常的霧氣,而是有三大絕境之稱的其中一處,落仙譚邊的瘴氣。聽說連仙人不小心從譚上飛過聞到了也會暈倒,從而掉落在深潭裏,被譚裏的惡龍吃的皮都不剩。


  紅華早就算好了,上次發現噬神石的人在室門前徘徊不定,顯然是想進來但是無法進來。隻要去清華宮的人是上次來的人,一定會從冰床上的六個字:膳藥司,噬神石,聯想到這裏的密室。


  明眼人一般隻要不是癡傻都能看出來這是一個圈套,等著人往裏麵跳。其實紅華也在賭,他賭離萱一定會仗著自己修為高再來這兒,也就是所謂的藝高人膽大。隻是紅華極為自負,沒有一次賭輸過。


  紅華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襟,手一翻,掌心就出現了一把小巧的匕首,這個匕首和他身上的衣服相似,呈豔紅色。隻是特別的是匕首的刀鋒是棱形,似乎像是專門用來放血的。


  紅華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眼中閃現一抹希熠。他隻要在離萱身上紮九個空,再將流出來的血練成一小碗用來點燈,那麽他就一定可以再見到她了,這一次他一定不會放手。


  他單手握著刀柄,一步步朝離萱走去,在正要碰到她的時候,突然涅魂等光華一閃,一道幽青色的結界將離萱籠罩在內,結界前一個透明的隨時可能想泡沫一樣消散的女子漂浮在前,她似乎不會講話,雙眼含著淚一個勁的朝紅華搖頭。


  紅華看到不禁呆滯,嘴唇顫抖,眼裏流動的滿是激動,喃喃道:“雨媒,你是雨媒。”隨機他看到快要湮滅的燈火像想起什麽,悲憤交加的吼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魂飛魄散的,你就不能聽我的一次嗎?你每次都武逆我,你看你都成什麽樣子了。”


  青衣女子不說話,張開雙臂擋在結界前,任由他生氣的吼罵,隻是眼淚流的更凶了,不停地擺頭。


  紅華吼了一陣,看見女子仍是倔強的護著身後的離萱,他眼眶裏溢滿了淚水,嘴唇卻帶著笑意,無力地坐在地上。


  “我不傷他好不好?我都聽你的,你快回到涅魂燈裏去,你這樣是在傷害你自己,我看了會心疼的,你回去,你快回去啊!”


  最後一句紅華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吼出來的,眼淚順著臉頰一滴滴的砸在石板上,摔得粉碎。


  青衣女子眸色中全是悲痛與眷戀,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情緒。眼淚不斷地湧出。她發不出聲音,可是嘴唇總是在一張一合,像是反複在喊著一個名字。


  不同猜紅花也知道雨媒在說什麽,他現在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伏在地上又哭又笑。


  “蕭墨,哈哈,蕭墨,你為什麽現在還想著他,為什麽?”


  女子祈求的看著他,想要再說點什麽。紅華猛地抬起頭:“不用求我,雨媒,你知道你的要求我從來不不拒絕的。我現在就替你去找他,你要在這裏等著,你一定要等到我回來。”


  紅華最後的語氣已經帶著一絲祈求,女子看著他,點了點頭。


  離萱暈了之後發生的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她現在似乎在一個有著翠綠色山林的夢裏,這裏似乎像是一個人的記憶,有的地方模糊,有的地方清晰。她現在就像是一個靈魂體,跟在一個青衣女子的身邊,經曆著那個女子所經曆的,她能清晰的看到那雙明澈的剪水雙瞳一點點的暗淡,知道透不進一點明媚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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