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世子56 真風雅生死不懼
皇上不知哪根筋不對了,忽然下了道聖旨,讓國子監學子們不僅要學聖賢文章,還要積極練習騎射,定期舉辦騎射比賽。第一次騎射比賽的時間很快就定了下來,國子監生員們平日里重文輕武,對於騎射一竅不通的大有人在,這讓本來在國子監內備受冷落的武術騎射師傅瞬間成了香餑餑,杜博士一臉茫然地被學子們圍追堵截求傳授幾招打獵秘笈。
騎射比賽為分組制,每組一人帶隊,少則三人,多則五人,獵物按人數平分定輸贏。但每組人員都需為國子監在冊生員,不得有外人襄助。
旨意一下來,王仲鈺身邊就圍滿了人,平素里與他交好的公子哥都想和他一隊,他嫌棄地挑挑揀揀,選定廖吉昌和另外兩個武將家裡出來的子弟,好歹有些騎射基礎,不至於拖累人。
五皇子帶了韓十一、周學章和沈成雋。沈成雋還好,雖只是在國子監內學習過一段時間騎射,但勝在做事情認真,基礎還算紮實。周學章來得晚,在國子監內就沒輪到上騎射課,但他說從前在家裡上山打過獵,有些經驗。
待到隊伍出發了,周學章笨拙地上了馬,臉上煞白,原來他從前上山打獵都是徒步去的,而國子監的騎射比賽是要騎馬圍獵,他還不會騎馬!
不會騎馬也沒有回去的道理,於是五皇子一行人只能將就著周學章走馬觀花的速度,慢悠悠地走在隊伍最後面,眼見著前面的隊伍連背影都看不著了。
周學章一再地自責拖累了大家,聽得韓十一都不耐煩了,狡黠地一笑道:「你再說拖累我們,不如你下馬跑吧,你跑得肯定比騎馬快!」
還真被韓十一給說著了。待到後來幾人險些落入陷阱,狂奔跑路時,周學章果然發揮出了速度,跑得確實比他騎馬快了數倍。
這陷阱就挖在山坡上,被枯枝樹葉掩飾的極好,坑底布滿了尖銳的帶倒鉤的木刺,像是為了誘捕野獸而設。然而皇家組織國子監學子圍獵,自然是來人勘察過地形以策安全,絕對不會漏掉這樣一個陷阱,所以這個陷阱能完好無損地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陰謀。
而為了掩飾陷阱,附近山坡都布滿了橫生的樹枝和荊棘。但是過猶不及,正是這種忽然變化的地貌狀況引起了一向細心的周學章的注意。
四人下馬,很快發現了陷阱,小心揭開了上面平鋪的枯枝樹葉,看到陷阱里尖銳的木刺,周學章驚道:「捕獵野獸的陷阱裡面的木刺沒有這麼密,怕傷了野獸的皮毛賣不上價錢,這個陷阱很古怪……」
韓十一斜了周學章一眼,道:「這明顯是用來招待咱們幾個的。」她拍拍手上沾著的土,站起來的同時拽了周學章一把,「別看了,離遠點!」
沈成雋皺眉看向一直站在稍遠處的五皇子,「殿下,我看我們得儘快離開這裡,既有人設了這陷阱,就絕不會只有這一招……」
五皇子點點頭,「現在走怕是已經晚了。」
五皇子話未說完,手中劍光一閃,已刺向從樹上躍下的黑衣人,那人還未及落地,就消無聲息地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樹上以及山石後面冒出了十幾個黑衣蒙面殺手,配合默契地向五皇子和韓十一等人襲來。
韓十一向後跳了一步,恰巧躲開一個蒙面殺手的劍尖,從這些人一出手,她就看出他們都功夫頗高,而且近身作戰經驗豐富,又比之一般的江湖殺手多了些從容不迫的氣度。
此時再不亮點真功夫,怕是小命真就撂在這裡了。要見真章了,韓十一還有些興奮,飛身躍起踢在一個黑衣刺客的前頂穴上,教她武功的師父曾說過,她勝在身體靈活,差在力量不足,所以需以巧取勝,若要保命,需得招招都擊中敵人要害,於是周身大穴她都記了個清楚,出招時很有準頭。
那殺手前頂穴中了一腳,立時便暈倒在地上。韓十一有些是得意滿,心說自己的功夫也算不賴啊。此時瞧著五皇子一人鏖戰眾刺客,還要適當護住不會武功的沈成雋和周學章,連忙從懷裡拿出玄鐵簪來,這簪子最近一直當暗器使,她也用順手了,將機關對準黑衣殺手射去,緩解五皇子的壓力。邊對沈周二人喊道:「你兩還不快跑,小爺我要撐不住了!」
沈成雋和周學章發現韓十一武功不錯,也明白此時留下只會增加負累,遂趁著五皇子和韓十一擋住殺手的機會,向山下跑去。
殺手們極默契地分出了兩個人去攔截沈周二人,韓十一此時「嗖」地竄到了最高的樹上,穩穩站在樹梢上,樹枝只輕微晃動了下。這一招令那殺手也愣怔了下,估計沒想到這個外表秀氣的小公子竟有這麼登峰造極的輕功,須知跳得高還容易,只是要落在本就不粗的樹枝上迅速穩住身形,那是極難做到的。
韓十一俯視下方,正遇到五皇子投來略帶讚許的目光,便眉眼一彎得意地笑了,借著地勢優勢,將玄鐵簪子里最後兩根金針射向了追趕沈周二人的殺手,金針雖細如牛毛,但準確地刺入了他們頸上大穴,兩人立時撲倒在地。
此時五皇子已料理了剩下的幾個殺手,韓十一從樹上跳下來,深覺這場架打的甚是出挑,很想與五皇子互相誇讚一番,就見周學章和沈成雋也已跑了回來,心說兩人還有幾分良心,竟沒有走遠逃命。
卻見周學章指著東邊氣喘吁吁道:「那邊有馬蹄聲,國子監圍獵,也只有禁衛軍能騎馬進來,難道是禁衛軍趕來了?」
韓十一反應略遲了一步,此時也隱約聽到了馬蹄聲,從聲音判斷總有幾十騎。皺眉道:「禁衛軍如何知道我們在此遇刺?怕是那陷阱和殺手都只是幌子,真正下殺手的算好了我們會誤以為是禁衛軍,等在這裡求救!」
沈成雋皺眉道:「這也太猖狂了,這是要明目張胆圍殺皇子!」
五皇子到是一如既往的淡然,「預感到覆滅,總會有些瘋狂的舉動。十一,你既輕功好,就快些去報信,此去向北三十里有拱衛軍的衛所,錦鄉侯家老三齊泰正是那裡的守備……」
韓十一心知他是想讓自己先逃命,琢磨了下,大義凜然道: 「若此時我丟下主君一人對敵,將來傳出去把我韓家軍臉面都丟光了!」接著就見她拉住五皇子的手,拽著他一路向東跑去。「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一起跑吧!你們兩個跟上!」
五皇子還是第一次被人牽著手跑路,一時沒反應過來,被動地被韓十一拉著竄進了樹林中,才唇邊漾出一絲笑意。逃命的時候也不丟下自己,這算不算有幾分感情呢?
這伙追兵穿著禁衛軍的黑衣紫邊山水紋勁裝,腰佩魚龍紋長劍,乍一看與保護圍獵的禁衛軍無異,細看才能在他們從他們神情中看出一些江湖人的狠厲來。此次受命混在禁衛軍中圍殺五皇子之人皆是王丞相搜羅來的江湖中人,算是他的家底了。這些人是賭了性命而來,成功了是滔天的富貴,若是被抓便只有服毒自殺一條路,是為死士。他們的劍刃暗器上皆塗了劇毒,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人,沾之即死。
因追兵是騎馬而來,韓十一拉著五皇子帶著沈成雋和周學章一路穿著樹林向前跑,想要利用有利地形減緩追兵的速度。然而因此便有些慌不擇路,只往樹林茂密處奔去。追兵見林子茂盛不利於前行,則一部分下馬追趕,一部分沿著樹林外小路策馬追趕。
韓十一等人穿著林子一路向前,忽地發現前面樹林不見了,等著他們的竟是一道懸崖。立在懸崖前,韓十一拽拽五皇子的袖子苦笑道:「往後出門時合該翻翻黃曆,今兒必是不宜出行。」
身後樹林中傳來衣料蹭著樹枝的聲音,想來這伙追兵速度很快。
周學章和沈成雋本是文臣,此時已是上氣不接下氣,懵頭轉向地望著腳下的懸崖。周學章態度到是明朗,「若終究是死,不若跳下去,還死的從容些。只是殿下千金之軀,竟被我們拖累……」
沈成雋跟著道:「是我們拖累了殿下……」
韓十一眨眼道:「是他拖累我們好吧?不是因為他,誰稀罕對付我們幾個?」
周學章和沈成雋的慷慨激昂以及決絕之情瞬間被韓十一給消散了幾分,兩人一時無言以對。
五皇子到是神色肅然,提劍道:「也不一定就死!」
韓十一深覺自己不能拿小命跟這夥人拼了,她一向認為怕死不丟人,於是關鍵時刻阻止了要拼將一戰的五皇子,「殿下,我等美玉碰那些破瓦片同歸於盡委實不智,我瞧著藏到這懸崖下面去,還有一線生機。」
眾人聞言向懸崖下望去,見懸崖深不見底又幾乎直上直下,只是崖壁上橫生的樹木頗多,此時將夏,枝葉到甚是繁茂。
韓十一回頭瞧著周學章,狡黠地笑道:「老周,你先跳下去,千萬別抱那第一棵樹,要順著山崖往下掉,落下去十幾丈后,再抱住就近的一棵樹。」
周學章有幾分傻氣地望著韓十一,「那若是十幾丈后崖下沒有樹了,豈不是……」
韓十一杏眼微眯笑道:「生死全看天意,你跳是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