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世子35 拿腔作勢搭台唱
李家如今算是小富之家,在十幾裡外的鎮子上有一套三進的宅子,又有幾個鋪子,三個兒子成親並未分家,都與父母住在一起。如今當家的是周學章的生父李百勝,生母鄭氏管著內宅。這些簡單的資料是韓十一的先遣隊調查得來。
這日李家三個兒子照例吃過早飯就去了各自分管的鋪子里。雖這家也使喚著幾個粗使的婆子,但差不多的活這婆媳還是親自動手。於是當一個看門的婆子跑來稟報說周學章登門時,鄭氏正帶著三個兒媳婦在庫房裡點貨。一聽這消息,婆媳四個心思就不一樣了。鄭氏雖與周學章沒什麼感情,但好歹是自己親生,還是有一絲盼著他能回來認祖歸宗,但一聽說周學章對養母甚孝,堅持要贍養養母,鄭氏這本來就不多的母子情分就更淡了,終歸她身邊還有三個兒子,不缺這一個。而三個兒媳婦則一致的不想周學章這個從小過繼給別人家的小叔回來分家產,那鋪子可是多一個人分就少一份。於是大兒媳見這情景,便適時地提醒了婆婆:「娘,咱們可是應了京城裡的貴人們的,斷不能反悔。」
鄭氏也知道事至此已是不容她做主,便打發那婆子去傳話說不見客。那婆子跑去卻又跑了回來,手裡多了一張帖子。那鄭氏斥道:「拿了這勞什子給我做什麼?這裡又有哪個是識字的?你只說這帖子是誰的?」
這李家的粗使婆子規矩也不大,聽了便回說:「太太都不認得字,我又哪裡知道上面寫的什麼?只遞這帖子的小子看著甚是體面,張老爺跟在旁邊,點頭哈腰的……」
鄭氏聽到這裡便快步往前院走去,那張老爺是鎮上第一人,家裡有人在京城裡當官的,他都要點頭哈腰,那自己豈能不出去迎著?邊走邊詳細追問這帖子又和周學章有什麼關係。那婆子便說不清楚了,只說周學章是跟著一起來的,同來的還有幾個長的好看得不得了的少爺。
那好看的不得了的少爺便是韓十一和她的兩個女扮男裝的丫鬟金子銀子了,此時正坐在前院的待客廳里。那陪同來的張老爺張吉同則站在一旁,滿臉堆笑那樣子還真有幾分點頭哈腰。
鄭氏一進門還想拿出點主人家的架勢,連聲吩咐婆子上好茶,卻見金子銀子根本不理會她,只從隨身帶著的籃子里取出自帶的精緻茶盞和五更雞,倒了一杯熱茶端到韓十一面前。這番做派瞬間便把鄭氏給震住了。也不敢再張羅什麼,便向韓十一一拜:「民婦不知貴客駕臨,贖罪贖罪。」
韓十一微微抬頭瞧了眼前的鄭氏一眼,毫不掩飾地遞了周學章一個眼神,示意他說話,狀似自己不屑搭理鄭氏。
周學章按之前商量好的,便上前一步對鄭氏行禮道:「李夫人,這位便是定國公世子,此次特從京城趕來,有幾句話想要問你。」
鄭氏雖是愚頑婦人,甚至之前都不知道當朝丞相是誰,但卻知道定國公韓家。只因韓家三代鎮守北境打敗了北魏人多次進攻,說書人把定國公三代的事迹都編成故事講了個遍,她好歹是聽過一耳朵的。在她心裡定國公那是遙不可及高不可攀的人物,今日卻到了她家裡,於是,她瞬間就腿一軟跪下了。
「民婦拜見世子!拜見世子!」不僅跪下了,還迅速開始磕頭。
周學章伸了伸手,忍住沒有攔她。事先已經與五皇子和韓世子商量好,這李家是要用嚇得才能奇效,戲份就要做足。
韓十一坦然受了鄭氏的頭,微一抬眼,賞了兩個字:「免了。」便繼續他的高傲做派,不再言語。
那鄭氏還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到是那張吉同開口說道:「世子要問你幾句話,你當如實相告,若有一點不實,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鄭氏連連應道:「民婦不敢說謊!不敢!」也不敢抬頭看韓十一。
韓十一又抿了口茶水,才緩緩問道:「周學章是你生的?」
鄭氏的低著頭磕磕巴巴:「是,是……我生的。」
「生了就是為了賣錢?」
鄭氏惶恐地搖頭:「不是,不是,是當初家裡窮的揭不開鍋,為了養活幾個大的,只好把這個小的賣了……世子恕罪啊!」說完便哭喪著磕頭。
韓十一無所謂地道:「你賣孩子關我什麼事?要我恕你什麼?那後來家裡有餓死的嗎?」
鄭氏怕惹惱了這世子,便不敢哭了,哽咽聲說收就收:「沒……沒有。」
韓十一放下手中茶盞,「那就是說,賣了周學章,養活了你們一家子?」
鄭氏覺得這話這麼講不對,也不敢細想,只好點頭:「是,是。」
韓十一挑眉道:「那也就是說周學章養活過你們一家子了?」
鄭氏抬頭,見韓十一隻那麼隨意地看著她,眼光卻明亮到犀利,瞬間低下頭去點頭道:「是,是是!」
韓十一忽然改了語氣,嚴厲地呵道:「大膽愚婦!周學章既已贍養過你們一家子,你竟還敢舉告他不贍養生母!誰給你的膽子?你可知周學章是國子監監生,是在朝廷挂名的,豈是你能誣陷的?你知道誣陷朝廷的人的下場嗎?」
鄭氏此時才真的嚎啕了:「民婦愚蠢,請世子恕罪啊!都是……都是……前些日子京城裡來了人,逼著民婦在一張紙上了按了手印,民婦不識字,實在不知道上面寫的什麼啊!」
韓十一冷聲道:「你到是推脫的乾淨,當真只是按了手印?」
鄭氏惶恐道:「還……還收了東西,只是那些人放下東西就走,民婦……民婦……」她說不下去,便俯身磕頭求饒:「世子饒命,世子饒命啊!」
韓十一任由鄭氏頭磕得咚咚響,再次拿起茶盞來悠閑喝了一口茶。到是旁邊的周學章受不住了,站出來拱手行禮道:「鄭氏鄉野村婦,目不識丁,恐怕是被人欺騙,還請世子從輕發落。」
韓十一等的就是周學章出面說話,便放下茶盞,一揮手道:「既然周監生替你求情,就先起來吧。」
那鄭氏在剛才深深的惶恐中忽然被赦了,一時有點摸不到頭腦,剛爬了起來,就聽韓十一繼續說道:「我與周監生是同窗之情,你既對他有一絲生恩,他又大人大量不怨你誣告,我自然給他這個面子。只是你舉告監生,驚動了朝廷,此事要想善了,你還得跟我們進京走一趟,在國子監忌酒大人面前澄清事實。」
那鄭氏聽說要進京,當即就嚇得臉再次白了,又跪下嚎哭起來:「民婦錯了,民婦罪該萬死,求世子饒命啊!」說完又知周學章也是說話有分量的,便又求他「兒啊,是娘錯了!我錯了啊!」
周學章此時也不好上前攙扶鄭氏,怕壞了韓十一的計劃。
韓十一到是沉得住氣,手指輕敲著桌面慢慢道:「你若不進京,說不準罪及全家,進京澄清事實,又有我和周監生的一絲薄面,到能從輕處罰,一切端看你如何做了。」
那鄭氏聽了這話,才有些明白了眼前形勢,人家世子跑這窮鄉僻壤一趟,怕是必要她進京的,便止了哭聲,哽咽著應下了,「民婦願進京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