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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 機緣巧合一杯茶

  來者並未說話,而是若有所思地緩緩走入。

  金瓶兒含笑看他,即沒有起身相迎,也未惡言相向。只是那臉上分明笑靨生花,卻又讓人感覺不到幾分真切的笑意。

  來人眼中暗地掠過不悅,可沉吟片刻,又生生按捺下來。

  「師姐!」

  庭院不止金瓶兒一人,在聽到動靜之後,後院立時湧出七八個師姐妹,幾乎合歡派如今能動的都在此處了。在看到來人之後,一個個臉色驟變,戒備地看向對方。心性不夠穩健的幾人甚至將手攏入袖中,各持法寶,凝神以待。

  眼前這人,她們可熟悉得很,正是心思深沉的那位沈長老!

  合歡派弟子乃是宗門覆滅的失勢之人,由於金瓶兒當初果斷拒絕保守一派的拉攏,來到狐岐山後,她們平日明裡暗裡可沒少遭受保守派的刁難。

  能從獸妖浩劫中活下來的合歡弟子,無一不是門中精英,往昔都是心高氣傲之輩。三秒夫人拚死護住眾人,也是希望能為合歡一脈保存火種。可這些精英近來卻在狐岐山飽受一番寄人籬下的無奈心酸。

  故此雙方雖無仇恨,相互間的怨憤摩擦卻是不少!

  如今驟然見到沈長老領著兩人前來,合歡弟子自是以為對方又來挑釁,當然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了。

  這其中並不包括金瓶兒。

  以她洞悉人心的機敏,在沈長老踏入庭院起,她便知對方另有目的。雖然她對此一點也不感興趣,卻也沒有放任院中局勢僵持,轉身過來目光從一眾師妹身上看過去,佯作責備道:「你們一個個的擠在此處要做什麼?全都給我回房養傷去!唔,孫師妹留下,沒見客人來了么,去給長老大人泡壺茶來。」

  「師姐?」

  幾人面面相覷,其中模樣乖巧的孫師妹萬分不解地道,「可是他們——」

  金瓶兒笑容一斂,表情立刻嚴肅下來:「怎麼,我的話你們不打算聽了?」幾人立刻噤若寒蟬,再不敢多言,紛紛魚貫而去。

  庭院里頓時只剩下金瓶兒以及沈長老三人。

  沈長老眉頭微鎖,深深地看了金瓶兒一眼,擺擺手,示意跟在自己身後的下屬退出院子。金瓶兒輕笑一聲,極為隨意地伸了伸手:「寒舍簡陋,長老您請自便。」

  連多餘的招呼也沒有,可算失禮至極,然而沈長老卻出乎意料地容忍下來,甚至自顧自地走向院中石凳落座。

  金瓶兒雙眼微眯,淡淡地道:「長老今日前來不知有何吩咐?且容小女子冒犯,我們這些流離失所之人傷重未愈,無論長老有何指教,我們都恕難從命。」

  只一句話,就生硬地將沈長老後面的言語道路堵死。

  可沈長老卻若未聞,反似做出決斷那般心中一定,擺出高深莫測之態深沉地道:「金師侄,老夫今日只想問你一句——不知師侄可有重振合歡派之念?」

  什麼?

  金瓶兒平靜冷漠的面容上,霎時浮現難以掩飾的波動。

  不過正好此時,孫師妹托著兩壺茶過來,分別放在了兩人面前。在經過沈長老跟前時,那位孫師妹臉上的戒備與懷疑分毫沒有遮掩,便是茶壺也「砰」地一下放在石桌之上,方才憤憤而去。

  借著她打岔的機會,金瓶兒已然將心緒平復下來。

  不過沈長老先前已經注意到了她的神情,此刻倒放下心來,甚至施施然端起身前茶壺,自斟自飲,悠然自在,彷彿先前說那句話的不是他一般。

  事實也確如沈長老所料,金瓶兒心中並不像表面那樣平靜。

  身為合歡派當代領袖,又有師父重託於身,金瓶兒在死裡逃生之後最重的執念便在於重振合歡派。然而強勢的碧瑤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此刻被沈長老提及心中執念,哪怕她並未信任對方,卻也不得不承認對方戳中了最能打動她的一點。

  那麼,沈長老煞費苦心行此之事,又是有何緣由與目的呢?

  事情其實很簡單,那是因為碧瑤出手了!

  短短數日時間,祁、沈二人親自見證了碧瑤對鬼王宗的掌控之力。在未曾戳破最後一層窗戶紙的前提之下,碧瑤動用所有人手,布下了一層密不透風的封鎖!

  當二人驟然警覺時,驀地發現他們一群人出了守在山腹密室入口外,偌大狐岐山,居然再無他們可以前往之處!他們與鬼先生,一齊受困山腹,被徹底隔絕在內,如同籠中之鳥無處可逃!

  祁、沈二人非常清楚,若非對方投鼠忌器,沒有放手施為,否則覆滅他們只在頃刻之間!

  如此危若累卵的局勢,鬼先生看得透徹,並且心有所持才能鎮定自若。

  可祁、沈兩人卻是徹底坐不住,甚至祁長老內心之中早已深深後悔!鬼王宗從道行精深的高手,到年輕一輩出眾的人才,大部分都歸屬於碧瑤一方。祁、沈二人掌握的,不過是同樣一群頑固腐朽的少數,以及自行培養難成氣候的下屬。

  如今碧瑤真正對其發力,他們往日依仗的力量立刻被限制到死,寸步難行!

  兩人自也不願就這麼坐以待斃。

  苦苦尋思許久之後,終於發現了狐岐山那被人遺忘,且最後一支有可能被爭取到手的力量,正是西山僻靜庭院療養的合歡派金瓶兒一行!

  當然,他們也知道想以合歡派十幾個傷病之人與整個鬼王宗相爭極不現實。可他們也並不是需要金瓶兒一眾人的戰力,而是想暗中爭取道她們,藉此作為橋樑突破封鎖,溝通外界!

  「四靈血陣」,可還有一靈尚未歸位呢!

  為保證此行隱秘,祁、沈一眾調動了所有的力量,悄然隱去沈長老的行蹤,讓其來到狐岐山這一處被遺忘的莊園,方有上訴之事。

  且說金瓶兒懷著複雜心緒,也端起茶盞輕啜一口,幽幽嘆道:「長老莫要說此荒唐之言,合歡派早已在獸妖浩劫下覆滅,晚輩如今只是鬼王宗微末嘍啰,何德何能敢言什麼復興重振的大話?」

  沈長老臉上露出些許笑意。

  他知道,對方越是這樣說,便越是意味著當真在乎。如此一來,他便算是放心幾分。沈長老與頑固不化卻又無甚能為的祁長老不同,早在來此之前,他便在心中有過腹稿,對如何說服金瓶兒暗中投向自己頗有把握。

  是以接下來,沈長老極盡唇舌之能,或是威逼或是利誘,說得金瓶兒眉頭越皺越深。尤其是當沈長老見火候已到,說出山腹「四靈血陣」的些許隱秘,頓時讓覺察到近日暗流涌動的金瓶兒駭然失色,萬分動容!

  「『四靈血陣』?!」

  金瓶兒驀地恍然,她對鬼王宗當年流波山異動總算有了真相!

  「事件竟有如此奇陣,當真不可思議!」

  沈長老臉上隱有自得,卻故作淡然道:「青雲山能有『誅仙劍陣』傳下,威震九州,我們又何嘗不能尋來這般絕世奇陣為憑?——金師侄,話已然說盡,不知你現在想得如何了?」

  金瓶兒此刻的神情有些古怪。

  既不是遲疑,也不是心生震撼之下的敬服,反倒是某種失落的遺憾與感慨。沒等沈長老深思,金瓶兒便已然開口:「長老有此依仗,若是能早些言說,晚輩恐怕早就心悅誠服!可如今——」

  沈長老眉頭一皺:「怎麼,你如今另有想法?」

  金瓶兒搖了搖頭,緩緩道:「也不是晚輩有什麼想法,只是在此之前,不知長老能否就晚輩師妹無心之過大度諒解?」她無奈地苦笑了一聲,「晚輩也是在方才嗅到發作的異香,才知她竟如此膽大妄為,冒犯尊長!」

  沈長老聽得莫名,可隨即鼻端飄過一縷淡而不散的異香,登時面色驟變,霍地起身,怒指金瓶兒斥道:「你、你這賤人,居然在茶中下毒?」

  金瓶兒微微嘆息。

  「喏,這便是了。」

  「晚輩師妹誠然頑劣,可那茶中並非劇毒,只是會幹擾體內氣息流轉,且伴隨些許無關緊要的副作用罷了。」

  她清明的雙眸略過一絲遺憾,不過在沈長老毫不掩飾的憤怒恨意目光下逐漸堅定:「區區小節長老便心生殺意,晚輩又如何敢在生死存亡的大事上以命相托?想來長老無心履約,只是想利用我們這群流離失所的可憐罷了,是么?」

  「可惡的賤人——」

  這回金瓶兒沒有慣著他,「啪」地一巴掌甩在沈長老臉上,打斷他後續污言穢語,同時手訣迭出,頃刻間打入重重禁制,封鎖了沈長老周身穴道經絡。

  「住手!」

  「大膽——」

  聽得動靜的院外兩個下屬飛掠而至,欲要搶奪沈長老,卻陡然只見眼前被盎然紫意充溢,接著短促的劇痛之後跌落地面,霎時間再無聲息!

  「師姐!」

  「我就知道,這些傢伙是來挑釁的!」

  金瓶兒看著面上驚怒凝滯的沈長老,心中喟然一嘆。她不信任對方,可心底深處其實早已蠢蠢欲動,當真與之聯合大不了各憑本事算計罷了。

  然而因為孫丫頭的一壺茶,直接斷送了這送上門來的機會!

  「砰!」

  「哎喲,師姐,您怎麼打我?」

  金瓶兒越想越惱,忍不住使勁敲了那不知悔改、滔滔不絕講述其「勇舉」的丫頭一下,卻沒有說出實情,只是道:「瞧你乾的好事,都學會在人茶里下毒了?難道不知他是客人么?」

  孫丫頭不服:「師姐,這種人算什麼客?就算是,也是『惡客臨門』!何況我下的『散神香』又不是毒,要不了他的命,最多只是出醜罷了,哪裡——」

  金瓶兒作勢欲打:「你還有禮了?」

  孫丫頭連忙跳開,金瓶兒也沒去追,只是嘆道:「你們兩個隨我來吧。如今既然咱們徹底得罪了一方,那就一定要緊緊抱住另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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