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星逐
入夜的荒原之上，凜冽的北風呼嘯，四下里無人，寶石般的星辰綴滿藍絲絨質地的天空.
初見這璀璨星空的珊珊甚至不敢大聲呼吸，好像一不小心，唾手可得的星子便會跌落進自己的嘴裡……
「想什麼呢?」和自己一道擠在車頂上躺著看星星的姜星逐問道.
珊珊覺得姜星逐的聲音被汩汩而來的風吹的好遠，她下意識的扭過側臉，此刻一雙熾烈的眼如同暗夜裡的火焰熊熊燒著.……
「不告訴你.……」珊珊知道那火焰中間的渴望勾勒出的模樣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姜星逐將目光轉移到此刻閃爍著一雙雙眼睛的暗夜大幕之上.……
不知呼嘯穿行的風沙在耳旁竊竊私語了多久，久到珊珊覺得手腳都有些凍僵的生硬.
就在珊珊打算直起身來的時候，姜星逐沉沉的問道:」你愛過什麼人嗎?」
西北的風吹的臉生疼，伸手不見五指的珊珊心頭一震，她不知道姜星逐如此問她是出於進一步的了解還是他知道了些什麼.……
「愛過，確切地說是單方面的愛過.……」珊珊的思緒飄到了求學在花旗國的那段歲月.
凝視著夜空的姜星逐的眼中一絲酸楚，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珊珊的回答如此在意……或者對姜星逐而言，這是多麼相似的痛苦在一片遼遠的星空下得以攤開，鋪平.
「你想聽嗎?」珊珊重新躺下，懇切的目光游移在近在咫尺的那張乾淨的臉上.
「.……」姜星逐話到喉嚨又不知如何吐出，半晌的沉默后他說道:」想，不過我也有故事要說給你聽.……」
「好……」於是兩個人又重新躺回原來的地方，對著綴滿星星的夜幕訴說起那些泛起粉色浪花的往事.
一開始，珊珊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姜星逐並沒有催促她，反而是用一種極輕柔的嗓音喚醒她的勇氣.……
慢慢的，珊珊開始可以連續性的回憶起那些年裡她單戀的細枝末節，姜星逐慢慢的聽，試著想象著自己就是珊珊她自己……
「所以，你沒有告訴過他你愛慕著他?」姜星逐心中糾結的問道.
對於答案，他似乎想知道又不是那麼的想知道.
「沒有，我沒有勇氣，所以我只是傻傻的喜歡了他很久，其實我已經記不清楚他的正臉，只是那個背影，那個側臉時而讓人懷念.……」珊珊笑了，原來人在暗透的夜裡能夠容易的將心事袒露.
她開始意識到曾經很讓她抵觸的夜市存在的很有道理，趁著夜色，三兩杯酒下肚的微醺之際，半醉半醒間將那些愛而不得統統發泄出來的情緒現在她開始能夠理解.……
珊珊娓娓的訴說著那些讓姜星逐心疼的單戀……有那麼幾秒鐘，姜星逐分明看見了珊珊靠近他的那隻眼眸中滑落了清透的淚滴，他伸手想要去擦拭，但乾裂的風沙似乎比他更期待一顆晶瑩的淚滴.
「我得說完了，你的呢?」珊珊微笑著……
「你準備好了嗎?」姜星逐低沉的問道.
珊珊點頭，看著不曾暗淡半絲半毫的星星……
姜星逐說的很慢，尤其是在提到」姜甜」的名字時，他下意識的停頓了很久.
珊珊也許有女孩固有的直覺，但直到此刻姜星逐親口承認之前她仍然堅信姜星逐和姜甜之間的親昵完全出自於親情……
不過，姜星逐的話讓她的」盲目堅信」完全瓦解.……
珊珊睜大了雙眼幾乎難以想象當姜星逐親口向她訴說著那一晚差點對姜甜做出的」罪惡」事件時她的內心有多麼的震撼……
而這麼久了，她竟然沒有察覺到姜星逐的內心正發生著如此洶湧的驚濤駭浪.……
姜星逐從小到大都是個學霸的人設，完美的家庭，完美的智商，完美的外形加上完美的人設，珊珊覺得他幾乎就是所有女人都想嫁的那一種Mr.Right.
面對這一幕星空，聽著姜星逐描述著過往十多年他對姜甜那一腔愛而不能的痛苦……珊珊有些恍惚，她的大腦迅速的播放著那些姜甜和她還有姜星逐在一起的那些點點滴滴，在回放的影像之中，她總算是恍然大悟那些姜星逐欲言又止的剋制以及眼神里流露出的愛慕……
珊珊的腦子嗡嗡作響，不知什麼時候姜星逐輕輕的觸碰著她說道:」我的也說完了.……」
「哦……」珊珊慌亂的答著，就像是個課堂上不敢直視老師點名的孩子.
「現在的你還愛著她嗎?」珊珊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問了一句，或許那不是好奇，是妒忌.
「其實那也許算不上是愛，只是一種強烈的佔有慾，是我錯誤的以為她是我選的妹妹，所以就一定要屬於我.……」姜星逐笑了，莞爾的，牽強的，略帶歉意的笑了.
「你知道雪萊嗎?」珊珊問道.
「知道.……」姜星逐點頭.
「他說過的，愛的本身沒有對錯，錯的只是愛的方式.……」珊珊溫柔的解釋道:」就像是天上的那些星星，雖然繁多但從不會出錯，因為每顆星子都有自己的位置，就像是我們，都有屬於我們自己的那個愛人，那個合適的位置，所以，錯的不是你，是你愛的人，是你所站的位置……」
像是和風細雨灑進了姜星逐此時乾涸的心田，他抑制不住的側臉看著這個已然佔據了他思想的女孩.……
毫無準備的姜星逐趁著一陣急促的風沙問道:」我能愛你嗎?」
珊珊的心猛然揪住，這是告白嗎?是姜星逐的告白嗎?
她幾乎無法相信向來淡定的姜星逐怎會毫無徵兆的問起自己這樣一個本該極為」拐彎抹角」的問題.
經歷了西藏的高反，珊珊不想重蹈覆轍的錯過，這一次她選擇鼓足勇氣的正面回答.
「不能.……」珊珊略帶鬼馬的回答道.
珊珊的堅決倒是讓姜星逐猝不及防的低落，他慢慢扭回脖頸打算直起身子.
珊珊從他身後慢慢的說道:」我想說的是，你不用問我能不能愛我，因為我愛你，你也愛我，對嗎?」
一剎那的凝滯，姜星逐竟有些手足無措……他不知，珊珊的那句」不能」原來是」能」的意思.
姜星逐一個轉身將準備起身的珊珊一把攬住，珊珊的腦袋被死死的杵進姜星逐滾燙的胸口……
姜星逐的擁抱來的太過濃烈，珊珊從好不容易擠出的罅隙里悶聲的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對不對.……」
「珊珊，我愛你，以星幕為證，直到你我幻化為星塵.……」姜星逐人生從未如此慎重的作答.
「啊……你的意思是說幻化為星塵你就不愛我了?」珊珊故意調皮起來.
「都成了宇宙里的塵埃，我還拿什麼愛你?」務實的姜星逐說不出那些漫無邊際的情話來.
「怎麼不能，你的名字里就藏著答案啊，你叫星逐，我就幻化成一粒和你一般大小的星塵，生生世世的在你身側追逐.……」早已是兩頰緋紅的珊珊在姜星逐的懷中呢喃……
「不用你追我，太累了，我追著你就好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們能夠化為星塵.……」姜星逐摩挲著珊珊那一頭柔順的長發，溫柔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