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老鎖匠
花旗國，古德市，第三街區蜿蜒通幽的巷子里的一家祖傳的鑰匙鎖匠鋪.……
花白了頭髮的老鎖匠將罐子遞來的那把鑰匙反覆在手中摩挲，他從胸前那個一米有餘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斑駁工作桌里費了很大的力氣抽出一個老舊的滿是灰塵的抽屜，那雙滿是老繭的手掌熟稔的摩挲著抽屜看不見的深處，一會拿出一小隻極其精緻的放大鏡，鍍金的包邊清透的鏡面完全不像是從這隻破抽屜里取出的物件.……
老鎖匠將鑰匙湊近在放大鏡前細細端詳，不知怎的，他的眉眼猛然間皺起，他將鑰匙來回翻面的細細查看，罐子不知老鎖匠發現了什麼，大氣不敢出的靜靜守在一邊.……
一把小小的鑰匙除了生滿銅銹，罐子實在是想不明白老鎖匠怎麼就愣了神似的看了這麼許久，不過他不敢多問，畢竟這家鑰匙鎖匠鋪是古德市出了名的老手藝，不光是民間的百姓口口相傳，就算是在警局那裡也是靠著老鎖匠幾代單傳的老手藝破獲了幾宗大案子.……
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是高科技橫行的新時代了，鎖匠鋪子逐漸消失在人們的口中，只不過這些年，它一直沒有挪地，就像是古德市的一個地標的存在，靜靜佇立在那裡給往來的旅人指點迷津……
罐子正在沉思著，老鎖匠一臉嚴肅的舉著手指間的那枚鑰匙沉沉的問道:」你這小子在哪裡弄到的?」
老鎖匠不是第一次見罐子，他印象里起碼見過這個憨態可掬的小夥子不下三四次，不過那都是有些年頭的事情了，如今這小子神出鬼沒的跑來找他重新打一把鑰匙，他不禁犯起了嘀咕.
「這，這不是我的，老師傅，這是我們老大的.」罐子被老鎖匠問的有些不知所措.
「你們老大?你們老大是誰?怎麼會有這把鑰匙?」老鎖匠耷拉的眼皮里隱藏的眼珠泛起絲絲疑惑的光.
「這個，師傅，你怎麼這麼好奇這把鑰匙啊，難不成你也有把一樣的?」罐子反問道.
罐子心中也犯起了嘀咕，因為他的印象中老鎖匠是個極其沉默的老頭，從來都是問好了價格直接上手，除了客戶臨時起意的別的要求，老頭幾乎不會多說一句話，今兒這是怎麼了?
見罐子發問，老鎖匠嘟囔了一句:」都沒人來看我這個老頭子了，這好不容易來個會說話的大活人，怎麼的我還不能多問一句了?」
老鎖匠似乎有些不歡的從鼻樑上下拉的眼鏡中看著面前這個敦實的小夥子.……
「誒!原來是想找人說話啊!」罐子長舒了一口氣的感慨道.
實不相瞞，剛剛老頭那一陣問話倒是讓罐子心頭一緊，畢竟這鑰匙是從廢棄的別墅中扒拉出來的東西，萬一是老頭認識的什麼物件，罐子怕.……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敢再往下想……
「老師傅，現在鋪子生意不如以前了嗎?」罐子開始尋找話題滿足老人找人說話的想法.
「切!」老人背對著罐子繼續捯飭著手中的那把鑰匙，只見他一臉不屑的說道:」這還用問嗎，上一個顧客還是兩個月前的事呢?!」
「老師傅，您也別介懷，這科技在發展，時代在進步，你們這種手藝啊現在人可能會覺得效率低了.……」罐子寬慰著老頭，可是話一說出口又覺得哪裡不對勁.
「哼!」老頭任性的嗤之以鼻:」那你怎麼不去找高科技給你複製這把鑰匙?」
「哎喲!老師傅，你看看我這人真不討喜，我的意思是啊，你們是工匠，就算是科技再怎麼發達，也終歸是有替代不了你們的地方……」罐子緊張起來.
「這還差不多.……不過我告訴你，你這把鑰匙可有些年頭了，我要專門做一把模具出來搭配，所以啊，今天你可甭想拿到了!」老鎖匠將鑰匙握在掌心沉沉的說道.
「啊?!這麼麻煩啊!那行吧，那就先擱在您這兒，不過咱們可要說好了，這鑰匙千萬別弄丟了哈……」罐子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不過好在老大也並沒有限定什麼具體時間，他便索性將這把鑰匙留在了老鎖匠的身邊.
「那我什麼時候合適來拿啊?」罐子看看手錶想著今天的行程依舊是滿滿當當，便迫不及待的和老鎖匠商定著改日來取鑰匙的日期.
「你急嗎?」老鎖匠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
「也不是很急，不過您儘快吧，行吧，費用方面嗎，沒有問題的.……」罐子強調著.
「錢錢錢!你們年輕人心裡眼裡都只剩下錢了!滿身銅臭味!」老鎖匠不知所以的憤憤起來.
罐子有些訝異，不會是自己一句話點燃了老頭吧?!
「老師傅你怎麼突然就不高興了?」罐子心軟，見陰暗的小屋裡只有老鎖匠一人便關切的問起來……
「你別管我了，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別學我那兩個掉進錢眼裡的孩子，誒，錢是魔鬼，會吃人哦!!!」老鎖匠情不知所起的唏噓道.
此時的他顫巍巍的從那張只剩下三隻腿的老木凳上直起身來，示意罐子可以朝門外走去了.
「老師傅，你是不是有什麼困難啊?」罐子還想說什麼.……只是一個勁揮著手攆他出門的老鎖匠完全沒有給他任何機會.……
「嘭!」老鎖匠猛地關上了那扇快要脫落的老式木門.
「老師傅，你這，你還沒告訴我什麼時候來拿鑰匙呢!」一臉茫然的罐子真的不知道剛剛哪句話刺激到了這個算來也是認識了很多年的老鎖匠，他扯著嗓子拚命在門外呼喚著.
「兩周，兩周……」門裡面傳來老鎖匠似乎有些低落的沉沉的嗓音.……
罐子百思不得其解的走到巷口的車旁駕車而去，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現在的人都是怎麼了?
此時的老鎖匠失魂落魄的從工作台上握緊那把生滿了銅銹的鑰匙，即便這個小夥子什麼都不說，他也能從這滿是腥氣的鑰匙身上讀到許多.……
靜默的小屋之中，空氣中瀰漫的浮塵輕易的捕捉到老鎖匠那張皺紋橫生的臉上爬滿的淚痕.……浮塵輕輕的降落在晶瑩的淚滴之上，不發出一點兒的聲響.
好半晌，老人空洞的雙眼裡如大夢初醒的睜大又消沉下去，他的嘴裡絕望的念著:」悠然哦，我的小囡囡，你去了哪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