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也該叫她吃點苦頭了」
檀桑叫趕車的小廝停了車,前頭的崔煜也停下來,掀開車簾問下了馬車檀桑道:「有何事?」
檀桑跳下馬車朝他福禮,回道:「姑娘吩咐我給那位拿糖葫蘆的小郎君幾兩銀子,說他說了實話要給獎勵。」她挽袖指著已經走出好幾步的小郎君。
崔煜帶著笑,道:「哦?什麼實話?」
「阿,這個,額,他誇我們姑娘長得好。」沒成想他會問,檀桑難為情道。
崔煜聞言噗嗤一笑,從小廝那取過一片金葉子,遞給檀桑道:「是該獎賞。」
嚯,不虧是家裡有礦的,出手便是金,那小郎君好運得很,遇著了兩位財神爺;
檀桑心中感嘆,伸手接過那片金葉子,而後快步追上了走在前頭的婦人與那位小郎君。
「夫人等等。」檀桑叫住了要走的婦人。
那婦人見她衣料華貴,但卻是下人模樣打扮,就想著不會是方才自家兒子的話得罪了貴人,派了下人來問責吧。
這樣想著,她忙牽著小郎君要跪下,口中道:「娘子恕罪,小兒無禮,但看在他尚且…」
檀桑見她要跪,忙去扶起,笑著解釋道:「不是不是,夫人誤會了。我們家姑娘是叫我來給小郎君幾兩銀錢,叫他拿去買糖吃。」
她將手中的金葉子與幾兩碎銀遞給婦人,婦人瞧見,大驚道:「不,不可,這麼多銀錢,我們不敢要的。」
也是,莫說那片金葉子,只說謝慈音賞的那幾兩碎銀子,也夠尋常人家活個半年了。
見婦人推脫,檀桑笑著將銀錢遞給她身邊的小郎君,小郎君尚且年幼,對銀錢沒個概念,堪堪的接了下來。
婦人見他接下,忙朝他道:「念之,不可,快快還給娘子。」
那小郎君捧著銀錢,聽見母親這樣說,便要遞迴去給檀桑,檀桑含笑,推了推他的手,又朝婦人道:「既是姑娘賞的,夫人你就拿著吧,我這樣拿回去,定是要被怪罪的。」
那婦人一臉為難,不知該如何好,在她遲疑時,檀桑朝她福了福身子,轉身回了馬車。
婦人見她走了,也不再推辭,只拉著小郎君福身道:「快,給娘子道謝。」
小郎君朝著馬車作揖,用稚嫩的聲音大聲道:「謝謝娘子。」
外頭人煙吵鬧,謝慈音沒能聽見這聲謝。
因著有燈會,東市的人是平日的數倍,馬車只到了東市口,就再也進不去了。
趕車小廝朝車內的崔煜稟報道:「郎君,車進不去了。」
崔煜聞言,打開車簾,朝小廝道:「去尋個地方停著吧。」
小廝應下,放梯子給崔煜下車。
崔煜下車,親自去同謝慈音說明了情況,謝慈音聞言,也下了馬車。
她帶著斗笠,二人並肩而行。
一路走著,崔煜溫聲同她道:「我來長安時日尚短,還不知什麼好逛的,要請妹妹給我帶個路了。」
謝慈音道:「我來這來的少,也不知哪裡好逛,恐怕要叫哥哥失望了。」
崔煜擺手,道:「無妨,我們一起隨意逛逛便是。」
再走上片刻,就能見著那千緣橋,謝慈音在心中盤算,該如何糊弄崔煜,脫身去找觀南。
走了幾步,有位老伯上來詢問二人,要不要上台去參加猜燈謎。
謝慈音詢問了規則,得知要過上六輪,才能奪魁,心中有了注意。
她柔聲道:「哥哥,那一盞燈我極瞧得上,奈何我沒那個本事,怕是爭不來。」
崔煜順著她的目光瞧去,那一頂掛在最上頭的八角玲瓏燈,燈盞泛著光芒,燈面描繪著八幅不同的畫,燈下還墜著幾塊小小的水晶,模樣確實別緻。
他含笑道:「既然妹妹喜歡,我去替妹妹爭來便是。」
那老伯見他肯參加,很是高興,拉著人便往台上走。
謝慈音在下首站著等,很快台上就集齊了數十人,老伯放出題目,又給台上的幾人備了筆墨紙硯。
崔煜在上首,侍奉崔煜的小廝丁山跟著謝慈音站在一處,見上頭開始了,她便朝丁山道:「煩請你同你們家郎君說一聲,我去前頭買些東西。」
丁山不敢應承,道:「姑娘要買什麼?屬下去幫您買來。」
檀桑與松墨也不知她要去買什麼,都道:「姑娘在這,我們去買便成。」
見她三人如此,謝慈音朝著檀桑松墨招手,貼著二人耳邊道:「我要去如廁。」
二人瞭然,笑著朝丁山道:「這東西郎君不方便買,還是我們姑娘親自去吧,郎君且在此等候,我們稍後就回。」
見她三人支支吾吾,想必真是女兒家的事,丁山遲疑著點頭,口中道:「姑娘可要快些回來。」
她越過人群,大步走向千緣橋,路過珠翠閣時,檀桑出聲提醒道:「姑娘,走過了。」
謝慈音頭也不曾回的道:「我曉得,我要先去千緣橋上見個故人。」
什麼故人?故人都在江寧,難不成有誰進京來了?
謝慈音的事她不敢妄議,只心中想著腳步跟著,一步也不離謝慈音。
到了千緣橋下,謝慈音抬頭望去;橋上,觀南倚著橋攔,手中提著一盞精緻的兔子燈,含笑朝她招手。
檀桑也望過去,心中一震,見謝慈音提裙準備上橋去,她大步上前伸手攔住,道:「姑娘,私見外男是萬萬不能的!」
謝慈音扒開她的手,道:「我有事要問他,橋上人來人往,算不得私見。」
檀桑咬牙,整個身子堵在她面前,求道:「姑娘,回去吧。」
見她油鹽不進,謝慈音故做嗔怒道:「我才是主,你敢攔我?」
見她惱怒,檀桑跪下,口中道:「姑娘恕罪,只是,只是叫夫人知道了,只怕是…」
謝慈音嘆氣,將她從地上扶起「檀桑,你信我。」
松墨看著二人,一時不知該怎麼做。
謝慈音都這般說了,檀桑自是不敢再攔,退到她後頭去。
她上了橋,觀南便朝她迎來,口中笑道:「方才見了這盞燈,料想你會喜歡,便買來了。」
他走近,謝慈音便朝後退了一步,福了個禮,客氣疏離道:「世子。」
觀南臉上笑意散去,不明所以的問道:「謝慈音,怎麼了?」
檀桑與松墨在她身後,垂手站著,兩雙眼睛死死看著觀南。
謝慈音沒回他,朝著橋下望去,吐了一口氣后道:「我且問你,你是不是要與敬國公家結親了?」
觀南聞言,一臉的疑惑,回她道:「什麼敬國公家?你聽誰說了?」
謝慈音得了這答案,心底生出幾分喜悅,很快,便又被她壓下來。
「那日明韜生辰,你的母親,簡寧王妃親口說的。」她淡淡道。
觀南站在原地僵住,半晌冷笑道:「我並未應承,也不知道,你若是不信我,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真是好大的氣性,她還什麼都沒說,他倒是怪起自己不信他了!
謝慈音氣極,冷笑道:「原是我逾越了,不該多嘴,今日世子爺就當我沒來過吧!」
說罷,她轉身就要走,本想著觀南會來拉一拉,可觀南也是一臉的怒意,將頭轉朝一邊。
她回頭偷瞧一眼,見他無動於衷,甩袖走了。
崔煜領著丁山站在橋下,他手中還提著那一盞八角玲瓏宮燈。
瞧著橋上的二人,崔煜朝身邊的丁山道:「她竟然敢騙我?」
丁山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垂著頭小聲道:「定然是簡寧王世子迷惑了謝娘子。」
崔煜笑笑,將手中的燈置於腳下,一腳踩碎了那燈,沉聲道:「也該叫她吃點苦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