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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叫我痛失所愛.

  皇室沒有絕對的蠢人,明朗自然也知道得罪不起王銜。

  縮回了手,他笑著拍了拍王銜的肩膀。「玩笑而已,王郎君何須介意。」

  「那麼殿下,我可以帶著妹妹們走了么?」王銜將身子微微側開,避開了明朗的手。

  「自然可以,今日是本殿的生辰,郎君可要盡興而歸才好。」他含笑道,彷彿方才得事情沒發生過。

  謝慈音暗暗讚歎「這皇室爭鬥里長大的,就是不一樣,怎得太子會如此蠢。」

  王銜也十分給他面子,收斂了方才的威嚴,朝他拱手作輯后領著兩個妹妹揚長而去。

  太子本想著不出聲,讓謝慈音吃些教訓后,自己再來個英雄救美,叫她對自己好好刮目相看一番;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王銜,他的計劃泡了湯不說,若是皇後知道自己在這樣的場合竟然沒開口幫謝慈音說話,免不了要被數落一頓,思及此,他也大步跟上王銜等人。

  「皇兄,你要去哪。」見他什麼話也不說就要走,明翼開口問道。

  「我與王郎君有些話要講。」扔下這麼一句話,他便去追王銜等人了;明翼站在原地,搖著摺扇輕輕的笑著搖頭。

  雖明朗硬生生將這口氣吞下了,長平卻十分氣不過,可她也明白方才若是得罪了王銜怕是會有麻煩,只好將一肚子的氣發在了自己的娟絲大袖上,本來華貴無比的大袖,眼下卻皺得像腌過的菜葉子。

  一場大戲就此落幕,因著王銜的到來,謝慈音也算是險勝了;這樣的勝利雖算不得什麼,可卻不妨礙她小小的高興一下。

  可還沒高興幾刻鐘呢,身後就傳來太子的呼喊聲「慈音妹妹!慈音妹妹!」

  「叫叫叫,叫魂啊!什麼狗屁慈音妹妹。」

  請原諒她的粗魯,實在是上一世與這太子相處著實是噁心到她了。

  說句不中聽的,無能已經算是他的罪過了,他還要將無能的罪過推卸給謝慈音,推卸給謝皇后。

  上一世,有一晚明橫喝醉來她的院子鬧事時說的一番話,叫謝慈音至今都記憶猶新。

  他說皇帝老子覺得他無能是因為謝慈音出生於江寧謝家,丈著世家的光環樣樣都壓著他一頭,叫外人提起來只知道他有個出身謝家的太子妃;又說謝皇后存了私心,不肯儘力幫襯他。

  多冤啊,她上輩子雖是不太會做人,可是在外頭,還是給足了這個蠢貨的面子的;還有謝皇后,那是親自去求了謝老夫人與謝鴻進京來幫襯他的。

  但,爛泥就是爛泥,即使霍了石灰粉與黏膠在裡頭,依然扶不上牆去。

  王銜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大步走來的明橫,眉頭皺了皺。

  太子很快就來到三人面前,三人給他行禮,他親切的叫三人起身不必多禮。

  「殿下有事?」王銜出聲問道。

  「我有些話要同音妹妹說。」明橫直勾勾的瞧著謝慈音道。

  王銜側頭去瞧謝慈音,似在詢問她的意思。

  謝慈音點點頭,溫聲道:「哥哥先帶著阿鈺過去,我也有些話想同太子殿下講。」

  王銜詫異,他本覺著謝慈音不會應的,雖未曾聽過謝慈音說太子有什麼不好,但王銜能覺察到,她對太子的不喜。

  詫異歸詫異,他還是尊重謝慈音的想法,領著王鈺先走了。

  王鈺本不想走,一臉懇求的看著謝慈音,謝慈音對她輕輕搖頭。

  嘆了口氣,她乖乖跟著王銜走了。

  尚晨苑今日人極多,走到哪兒都能遇見;而謝慈音要說的話恐怕外人聽不得,帶著太子繞了許久,才在一片湖畔旁停下來。

  湖畔邊上人煙稀少,一棵參天的古樹將二人與外頭的熱鬧隔開,卻又能從湖畔上的九曲橋見到二人,這樣若是有人看見了,也不會認為二人在私會。

  左右看了一眼,謝慈音放心下來。

  明橫跟著她,一直想開口解釋方才的事情,謝慈音卻不給他機會,而是帶著自己來了這裡。

  少女面上有些緊張,如同小鹿一般四處張望,明橫瞧著,心下一喜「這,該不會是要向自己表明心跡吧。」

  想到這,他興奮開口,解釋方才他為何不出聲幫忙的事情。

  「慈音妹妹,方才,方才我沒想過長平她會如此大膽……」

  「殿下!」謝慈音出身將他的話語打斷,他既疑惑,又興奮的看著謝慈音。

  這樣的目光,叫謝慈音心裡發毛「這太子,怕不是有毛病。」

  頓了頓,她開口緩緩道:「想必殿下也知曉,我與你的婚約之事。」

  明橫笑著點了點頭,道:「自然,我……」

  「那殿下覺得,你配得上我嗎?」還未等明橫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謝慈音接著又道:「我是謝家的嫡長女,血統純正,出身於頂級高門貴族;可殿下呢?據我所知,殿下的生母,可是陛下的洗腳婢啊!殿下真的以為養在了我姑姑名下,就是真正的嫡子了吧。」這一席話,帶著譏笑與嘲諷。

  她說完以後,明橫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大怒道:「放肆!」

  眼見他雙眼猩紅,青筋暴起,謝慈音暗暗向後退了兩步,淡淡道:「我不願嫁你,可也不願駁了姑姑的意思。今日只是告訴你一聲,若是我嫁於你,你永遠低我一頭!我同你說得這些話,你大可去姑姑那裡告狀,只是殿下啊,那是我的親姑姑。你猜,她信你還是信我呢?」

  少女眉眼彎彎,嘴角帶笑,明明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怎麼說出來的話,如此傷人。

  於身份上,明橫確實自卑。他並不是皇后從小養大的;他的母妃,只是個小小的才人,在他十歲時才病逝。

  十歲之前,他在大魏皇宮裡,只是個可有可無的的皇子;若不是大魏皇帝只有三個皇子,其餘兩個母妃健在,恐怕也輪不到他去皇後宮中。

  一時之間,他竟不知如何反駁,不願再聽眼前少女的扎心之言,他冷聲道:「你當誰樂意上趕著娶你么。」隨即甩袖走了。

  謝慈音定定站那,直至明橫走後,才大大鬆了口氣。

  雙手合十,她出聲告罪道:「阿彌陀佛,才人贖罪,小女子實在是迫不得已才說出這一番話的。」

  「娘子好大的口氣,連太子也瞧不上。」樹榦上有人輕笑,調侃道。

  突然傳來的聲音,差點沒把謝慈音嚇暈過去。

  抬頭望去,一身道袍的觀南正倚著樹榦,笑意盈盈的瞧著她。

  拍了拍心口,朝書上的人狠狠翻了個白眼憤憤道:「師傅還真是不懂禮儀,竟然又偷聽。」

  觀南翻身跳下樹榦,好看的狐狸眼輕輕上挑。

  「可不是我偷聽,是你與太子殿下擾了我的好夢。」

  謝慈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疑惑問道:「你一個道士,大內皇宮,皇家別院隨意出入,到底是什麼來頭?」

  觀南打趣她道:「來頭可沒江寧謝家的嫡長女大,我是國師的段諱的弟子。」

  段諱,大魏國師,文昌帝身邊的紅人,眾生觀的觀主;怪不得,觀南能隨意出入,原來是有個好師傅。

  想到方才被他聽見的話他有可能傳給段諱,段諱又會告訴皇帝,那也不用費盡心機解除婚約了,她明天就死。

  「方才聽到的話,你不會隨意說出去吧?」她弱弱的問。

  觀南瞧著眼見緊張的少女,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只見他故作深沉道:「此等不敬皇室之言,我怕是要同師傅說上一說的。」

  「你敢!」少女嗔怒,惡狠狠地瞪著他。

  「哦,你是在威脅我咯?」觀南見她似小獸般對自己齜牙咧嘴,忍著笑意道。

  「是自己理虧,是自己大放厥詞……」在心中默念兩遍,她軟下聲音求道:「師傅,我實在是迫不得已才這樣做的,我也不是真心實意要說那番話的,我只是,只是不想嫁給太子……」

  本是想求他不要說出去的,可突然想到自己上一輩子嫁給太子后的不如意,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

  這下觀南慌了;天爺,他本意只是想逗逗她,可不是要將她惹哭,自己也沒說什麼呀,怎就哭起來了呢,真真是個脆弱的小娘子。

  「別哭別哭,我逗你的,我不說,我誰也不說;就當我今日沒來過這,沒聽過這一番話。」他勸道。

  被他溫聲勸著,謝慈音更加的想哭。

  重活一次,她不敢向任何人吐露一絲半點,怕被人當做怪胎,也怕父母憂心於自己。

  她只是個小女子,沒有什麼理想抱負,只想父母常伴左右,一日三餐餓不著;那勞什子太子妃,她真是做不好,她也不想對太子惡語相向,可是實在沒有別的好法子了。

  「我,我也不是故意要去貶低他,我有我的苦衷,嗚嗚嗚嗚……」她一面哭,一面道。

  「我不會同任何人說得,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同你發誓。」觀南見她哭得如淚人一般,著實是無奈。

  「真的,那,那你同我發誓。」她哽咽道。

  見她紅著眼睛,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觀南心中一動,伸手拂去了她眼睛殘餘的淚。

  一時出格,他在心中默念了句「要死!」

  好在少女一心只撲在要他發誓上,沒有察覺到這一動作的不妥。

  「我可以發誓,但你得答應我件事情才行。」觀南收了手,將頭側網一邊去,不敢再看她。

  「你說,若是不違背道德良心的,我答應你就是。」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噗嗤一笑,他道:「我竟看不出,你還是個有道德的。」

  雖還在哽咽著,但謝慈音還是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我前些日子犯了錯,被師傅罰抄了些經書,往後就由你來代勞;這些經書不可離開眾生觀,所以每日,你都需到眾生觀內,替我抄寫經書。」

  謝慈音聽見只是抄寫些經書,輕輕鬆了口氣,好在不是什麼難辦的要求。

  她點點頭,又道:「行,那你發誓吧。」

  觀南正色,發誓道:「我發誓,今日之事,閉口不對第二人提,若是說了,就叫我,叫我……」頓了頓,他朝謝慈音道:「我一不求官,二不求財的,該叫我拿什麼來作保呢?」

  對哦,他是道士,就連親也不用娶,該叫他失去什麼呢?想了想,謝慈音道:「唔,就叫你失去這一輩子最珍惜的東西。」

  觀南輕嘆,真是狠心的小丫頭。

  「好,若是我違背此誓言,就叫我這輩子痛失所愛。」

  他發了誓,謝慈音心頭的大石頭也就落了。

  謝慈音的兩個丫環方才被她打發在遠處站著,眼見太子怒氣沖沖的出來,而謝慈音卻遲遲未歸,焦急的找上前來。

  「姑娘?你在嗎?」檀桑站在樹榦后,呼喊著謝慈音。

  「你的丫環在找你,快回去吧。且記得,明日來觀中尋我。」聽見檀桑的呼喊,觀南溫聲叮囑道。

  謝慈音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朝著他福了一禮,感激道:「今日,謝謝你。」

  觀南笑著點頭,朝她擺手「快去吧,待會你的小丫頭該著急了。」

  謝慈音點點頭,轉身提裙走了。

  「檀桑,我在這。」往樹后出去,她朝著不遠處的檀桑招手喊道。

  見了她,檀桑大步向前去,到了面前,見她紅著雙眼,忙問道:「姑娘怎麼了?是不是太子殿下欺負你了,我去告訴夫人。」說罷,檀桑憤然轉身。

  謝慈音將她拉住,解釋道:「沒有,沒有,方才在湖邊被小蟲子擾了眼睛。」

  哪有蟲子擾到眼睛擾成這樣的,眼睛都哭得腫了;檀桑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真的沒事?」

  「沒事,松墨呢?怎麼不見她。」怕她再追問,謝慈音將話題引開。

  「往那邊去尋姑娘去了。」檀桑指向另外一頭。

  「那我們過去找她吧。」說著,謝慈音便走往她指那處。

  她不肯說,檀桑這個做奴婢的也不能拿她怎麼辦,嘆了口氣,她上前去扶謝慈音。

  「姑娘小心腳下。」

  ……

  那日太子走後,便徑直去了謝皇后的鳳儀殿,又在鳳儀殿大鬧了一場,說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娶謝慈音。

  謝皇后只當他是得了失心瘋,狠狠訓斥了他一番,叫他最好斷了不娶的心思,又著人去打聽今日的事。

  太子走後,謝皇后扶著額頭倒坐在鳳椅上,只覺頭痛不已。

  宋嬤嬤看了心疼,上前去與她揉頭。

  「嬤嬤啊,我真的後悔了。或許真該聽哥哥的,不該嫁到宮中來趟這一趟渾水。」謝皇后疲倦開口,言語間很是傷感。

  宋嬤嬤替她輕輕揉著頭,開口勸道:「我的娘娘,這世上哪有後悔葯;我們能做的,便是往前走,走著走著,日子也就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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