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妙計不妙嘍
北蠻士卒原本聽從蠻牙兒之命,來到城門百丈前,射完箭便走,可這一次卻聽到城牆之上,不是北蠻士卒的叫陣,而是一聲聲謾罵。
不過有軍令在身,這些人調轉馬頭便回。可在他們再一次騎馬上前射出飛箭之後,那謾罵聲,仍是未停。
便有人停馬細聽。
不聽則已,一聽,便怒從心頭起,這大奉竟然敢羞辱他們北蠻,不僅如此,看那城牆之上,大多是婦道人家。
在北蠻,女子雖說是人,不過卻不如大奉那般。女子在北蠻等若男子的家產。兄弟手足死了,那遺孀便要嫁給其他弟兄。
甚至是父親死了,只要不是自己生母,亦可娶之。女子身份如此,又怎敢辱罵男子。竟然還敢罵的如此粗俗。
於是便有北蠻按捺不住心中的惱怒,騎馬前沖,手中拿著弓箭欲要殺了城頭之上的那些婦人。
可李道禪既然讓他們來了,又豈會讓北蠻如此輕易便傷了他們。
那些夫人身邊的士卒則高舉盾牌,護住那些婦人與百姓。
眾人一見,沒想到李道禪看似胡鬧的法子竟然真的讓北蠻前來攻城。
「小子,果然是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啊。」魯尺規開懷大笑。
李道禪一劍挑開幾支飛箭,說道:「魯老頭,別只顧高興,既然蠻子來送死,您老不好心幫一下?」
「哈哈哈,不用你說,老夫等的就是這一刻。」說罷,魯尺規手中機弩一聲悶響,長奴便激射出去,洞穿四個北蠻。
一旁的魯氏族人,紛紛動手。一支支機弩無不殺敵三四。
這讓原本憋悶多日的大奉守城士卒心中一振。
而北蠻縱然見到身邊有人身死,卻無一調轉馬頭而回。
蠻牙兒這些日子,並未出帳,他已經交代過言灼朗,何時李道禪現身,再叫他出來。
不是蠻牙兒不將北蠻攻城之事放在心上,只是蠻牙兒心知,李道禪不出來一日,那便是煙雲城死守知之時。
若煙雲城沒到山窮水盡,蠻牙兒就算親自領兵又能如何,仍是強攻罷了。現在,他按察爾燦的主意,打算一點點將煙雲城消磨殆盡。
這煙雲城的守城之兵就那麼多。就算是他們現在的受得住,可對北蠻仍要是小心提防,不敢有絲毫怠慢。
前幾日,蠻牙兒命手下北蠻,還只是在白日里,襲擾煙雲城。將人馬分成數批,一天十二個時辰,從未消停過。
而經此一折騰,煙雲城的守城士卒疲憊不堪。
蠻牙兒有的是耐心,只要長此以往下去,那麼煙雲城自有攻破的一天。
這些北蠻士卒悍不畏死,可遠處領兵的言灼朗卻緊握拳頭,大聲說道:「到底出了何事,他們為何違抗軍令?」
一旁的察爾燦面色無常,他說道:「還是派人命令他們回來,到時一問便知。」
言灼朗點點頭,大聲說道:「來人,傳令下去,讓他們速速退回,違令者,斬!」
身後一北蠻,騎馬前去傳令。
無論原因幾何,到時,言灼朗一定會嚴懲這些人。
當大軍而回時,言灼朗怒聲問道:「前方到底發生何事,為何敢不聽軍令,私自攻城?」
「啟稟將軍,那大奉竟敢找來一群婦人和百姓,在城牆之上辱罵我北蠻!」
「一群婦人和百姓?」察爾燦輕聲念叨。
而言灼朗一聽,竟然是為了此等小事就敢違抗軍令,實在是可惡。
「哼,我還以為是什麼要緊的事,竟然是這等小事。你們可知軍令如山?像你們這般,豈不是亂了我北蠻的陣腳?」
「可將軍,他們言語粗俗,甚至還提及我北蠻祖先,我們才忍無可忍的。若是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我等有何顏面去見先祖?」
「哼,你們若是再這般,倒是不久便能見到先祖了。」言灼朗說道。
「將軍……」就算言灼朗這般說,可他們這些北蠻也難以咽下心中的這口惡氣。
「都下去,領軍鞭五十!」
言灼朗決意要嚴懲這些人,可就在此時,察爾燦微微一笑,說道:「灼朗,莫急,此次就饒過他們,若是下次再犯,再罰也不遲。」
「可是……」
察爾燦說道:「大奉素來陰險狡詐,沒想到竟然會使用如此兒戲的法子。不過確實有趣,讓你我防不勝防。」
「大奉著實可惡!」
「這些士卒也沒什麼大錯。既然大奉如此謾罵,若是我大奉還能忍氣吞聲,豈不是一點我北蠻的血性都沒了嗎?」察爾燦說道。
言灼朗也是北之人,如何夕安不明白這些人心中的念頭?可現在乃是打仗,這些北蠻仍是北蠻之人。
但他們也是戰場之上的士卒,那麼士卒眼中只有軍令,其他之事不應放在心中。
況且他言灼朗乃是這北門大軍的領軍之人自應該顧全大局。
「今日先鳴鼓收兵,回去稟告少主,明日再戰吧。」察爾燦說道。
既然李道禪,讓他們北蠻今日失利,那麼便要退一步,不得意氣用事。察爾燦乃是久經沙場之人,雖然是北蠻,但是北蠻之中為數不多,未曾小看大奉之人。
他心知現在是跟煙雲城比拼耐力的時候,不急於一時,既然現在煙雲城想出了對策,那麼北蠻不妨先退走。
這些百姓總不能一直在城牆之上謾罵不休,總要歇息。
而雖然現在,北蠻佔盡優勢,可這麼多日,仍是遲遲沒有攻下煙雲城。北蠻大軍不少人也頗為急躁。軍心不穩乃是打仗的大忌。
言灼朗思慮片刻,覺得此時確實應該如察爾燦所言,暫且撤退:「下令退兵!」
北蠻就這般退走,而城牆之上額李道禪見北蠻退走,嘆了一口氣,說道:「唉,真是可惜。」
「大哥,北蠻退走豈不是好事?有什麼好可惜的。」落晴歪著頭問李道禪。
「當然可惜,他們北蠻現在是以退為進。原本我叫來人牆頭之上罵祖宗,就是為了讓他們北蠻趕快攻城,這樣機弩器巧才能有用處,多殺一個北蠻是一個。因為到了煙雲城破之時,便能少一個北蠻。」
聽到李道禪這般說,原本因為北蠻退走,而歡呼的眾人又是陰沉著臉。
李道禪一抬頭,看向他們,知道自己無意之間,竟將心中話吐露出來,他說道:「哈哈哈,我適才在說笑,你們不必當真。就他們北蠻如此膽小,我煙雲城又怎麼能破?」
李道禪此時不過是在安慰眾人,他也不管城牆之上,這些人信與不信。
「對了,這些日子,你們也未曾好生歇息,趁今晚,便歇息一下。這樣等明日,北蠻再來,才精神打仗。」
說罷李道禪便走下城牆,慕容亦溫跟在他的身後。
「半愣子。煙雲城之中的糧食還能撐幾日?」李道禪問道。
慕容亦溫搖搖頭。
「你真不知道?」
慕容亦溫又點點頭。
既然慕容亦溫這麼說,李道禪也不再問,他說道:「小爺知道你不想讓我擔心,怕我知道實情,會做出出格之舉。」
「知道還問?」慕容亦溫苦笑一下,李道禪所言,只是慕容亦溫不想告訴其額原因之一,還有另一則便是,就算他告訴了李道禪,這城中的糧草也不會多上一分。
「就是好奇啊,你不知小爺就是不知什麼叫做安分。」
慕容亦溫說道:「城中百姓家中還有多少糧食,這我自然不曉得。但今日你讓我用糧食將那些百姓招來,可見有不少百姓家中的糧食所剩無幾。」
「那軍中的糧食呢?」
「原本這糧食之事便是交給朝廷的戶部,已經宇文家的。萬通閣也一時籌不來那麼多糧草。」慕容亦溫一皺眉。
李道禪雙眼一眯,說道:「今日小爺才想到一件事。」
慕容亦溫見李道禪另作他問,說道:「何事?」
「也沒什麼,這北蠻慢慢打算這般慢慢跟煙雲城耗下去,我並不奇怪。畢竟既能少死幾個北蠻,又能讓我煙雲城不攻自破。但有一事,他們若是這般僵持,糧草又從哪來?我可是記得,北蠻這些年在北境可是頗為的清苦啊。」
慕容亦溫沉默不語,果然李道禪還是問了此事,不過慕容亦溫並未覺得此事萬通閣做錯。
他說道:「北蠻的糧草是萬通閣給籌備的。」
「果然是你們萬通閣。」李道禪笑著說道,然後一轉身,似乎不以為意:「你們也真忠厚,就算給北蠻籌備糧草,也不用這般充足吧。現在,倒是給了北蠻依仗。」
「雖然北蠻對大奉仍有反叛之心,可北蠻也不是什麼蠢人。若是沒有糧草軍馬,他們也不會南下。所以萬通閣自然給夠了籌碼。」
「小爺聽說過,玩火自焚,可沒想到,你們萬通閣雖然也是玩火,卻燒的事我。」李道禪搖頭嘆氣。
「萬通閣如何也不會對你不利。將糧草之事交給宇文家原本萬無一失,只是不知為何到了現在,糧草遲遲未到。」慕容亦溫一皺眉頭。
畢竟他此時與李道禪同在煙雲城,不知城外到底發生何事。
「你既然肯留在煙雲城,自然是還能跟萬通閣通信,為何不派人前去查一查?號稱天下萬通的萬通閣,難道這點事也辦不到?」李道禪說道。
慕容亦溫還未曾將文無奇已死的事告訴李道禪。而他原本未曾想到有今日之事,現在看來,倒是得聽李道禪之言。
「半愣子,少死一些人總是好的。」李道禪突然說道。
「嗯。」慕容亦溫點點頭。
「還有一件事小爺得嘮叨一句。」李道禪看向慕容亦溫。
「何事?」
「日後啊,若是你們再想跟什麼人下棋的話,不要將我牽扯進去。」
慕容亦溫苦笑一聲:「怕是自此以後,我也絕不會跟他人下棋了。」
此時的慕容亦溫心中想到的,卻是文無奇。慕容亦溫不是下棋之人,他不過也是其中一顆棋子,只是現在替文無奇落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