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天元道人在聽說平安王府所在不遠處的天山有一處道觀,便欣喜異常,對李若閑說了好幾遍,這才讓李若閑答應下來,送他上山。
天元道人自然不會說自己乃是因為對靈渡的所作所為,心中害怕,而是冠冕堂皇地說道:「貧道乃是出家人,不可在世俗之中逗留,怕誤了道心。所以請世子讓貧道上山去,繼續悟道。」
李若閑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天元道人不說破,他李若閑自然也要顧著天元道人的臉面。
另一則,天元道人的去留,還是要看靈渡。這件事李若閑與藍嫻早已經問過靈渡,靈渡微微一笑,說道:「他是我師父啊,你爹娘你們二人讓我拜的師父。」
這麼一說,李若閑與藍嫻便曉得靈渡的意思,這麼看來,靈渡不會將天元道人趕出去。
不過靈渡又說道:「不過,我想跟李先生讀書。」
李若閑笑道:「靈兒這是心念師徒名分,但對於他這個師父,卻似乎心有不滿啊。」
藍嫻點點頭,像靈渡這般的孩子,如何能對天元道人那樣坑蒙拐騙之人心生佩服?
若不是靈渡的這兩句,藍嫻一定會派人將天元道人趕出去,既然靈渡這般說了,那麼便看天元道人自己的主意。
不過天元道人雖說沒什麼大本事,一切皆靠一張嘴忽悠,但也曉得,自己的斤兩早就被平安王府看透,那麼若是還不識趣,硬是要留在平安王府,只會惹人生厭,到時,可就不是他想走,那便是被趕走的。
所以,天元道人這一走,到是讓李若閑夫婦眼前落得一個乾淨。而靈渡也交代了一句:「好好供著我那位師父,反正平安王府也不缺這點銀子。」
天元道人走了,那便只剩下了李無二,李無二整日就在院中看書,哪裡也不曾去。
他像極了那農耕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既不去找靈渡,也不去找李若閑。
李若閑坐在屋中,接過藍嫻端過來的茶,喝了一口,說道:「看來此人果然好心性。」
「什麼心性不心性,若是有大本事,那才叫心性。若是如那個什麼天元道人一般,豈不又是在忽悠賣弄。」藍嫻說道。
「我看倒不像。」李若閑微微一笑。
「夫君,先不說這些,既然留他在王府,難道就這麼不管不問?」
「那自然不是,既然已經幾日不曾找他,他也不曾來找你我。在互相試探下去也沒了意義,我便去找他喝杯茶吧。」李若閑站起身。
李若閑來到李無二的院中,而整日都在看書的李無二卻手裡拿著茶壺,剛好倒了兩杯茶,李若閑看了一眼,心中瞭然。
他面帶微笑走上先去,說道:「先生好悠閑。」
「世子也悠閑的很。」李無二說道。
「李先生這些日子在王府住的可還習慣?」李若閑坐了下來。
而李無二將一杯茶推至李若閑的面前:「比之我原來住的地方要好上太多,所以,我也不敢有其他的奢求。」
「哎,李先生,既然日後靈兒要跟隨先生讀書,我等只怕照顧不周,所以,只要先生有何不滿之處,儘管提便是。」
「那我倒還真是有一事,不值當講不當講。」李無二喝著茶說道。
「先生請講。」
李無二面色從容,抬頭看向李若閑,說道:「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世子難道不為殿下擔憂?」
李若閑雙眼一眯,沒想到李無二竟然開門見山,他手指在茶杯上摩挲著,說道:「既然先生開口問了,那麼我自然不會對先生有何隱瞞。若說不擔憂,又怎麼可能?所以,我才命人去尋夫人的娘親,只是啊,哎,多年的心結還是打不開。」
「世子這般也不過是委曲求全,若是皇帝真的想要小殿下的性命,就算再來一個地仙武夫,恐怕也護不住。」李無二搖頭說道。
「這我又怎麼不知,可我也姓李,與陛下乃是同宗。不可做違背陛下之事。況且,我父王也決不允許此時發生。」
「老王爺忠肝義膽,我很是佩服、不過要想保住殿下的性命,可不一定非得做出什麼不義之舉。」
聽到李無二這般說,李若閑心中嘆道,適才是他失言了,為何竟直接說出了忤逆的話來。
不過看著李無二倒是說者無心,聽者也無心了。
「不知先生有何高見啊?」李若閑知道李無二這般說,便一定是有辦法,不然也不會在他面前張口。
「這個辦法嘛,不說也罷,就算我說出來了,恐怕世子也不敢去做。說不得還是以為我是來謀害小殿下,在叫來人殺了我滅口。」
李若閑擺擺手:「李先生言重了,既然我留李先生在平安王府中,便是心得先生,所以,有什麼話,先生儘管說便是。」
「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世子若想保住小殿下的性命。這使用小伎倆,將小殿下藏起來是無用。找什麼地仙武夫,護住小殿下,也是無用。」
「這也都是無奈之舉啊,我這不是也是在沒了辦法。」李若閑苦笑道。
李無二一抬手:「所以,何不將小殿下送往宮中?」
「你說什麼?」李若閑猛地站起身,臉上儘是吃驚之色,他看著李無二,一時說不出話來。
李無二微微一笑:「怎麼,世子不敢?」
「李先生若是有妙計,說出來,我平安王府上下必定會記著你的大恩。若是沒有,倒也罷了,只要教靈兒讀書,到時候出手幫助一二也是。可為何說出如此歹毒的話來,還要說是計策?」
一向沉穩的李若閑此時也難以壓住心中的怒火,指著李無二說道。
李無二呵呵一笑:「不是在下獻此毒計,而是世子糊塗。」
「李先生休要以為能夠輕易矇騙我!」
「世子莫急,若是說我矇騙你,那也得有個理由不是?我跟平安王府,近日無怨遠日無仇,為何要害平安王府?」
「先生跟平安王府沒有仇怨,那也沒有恩情。所以,李先生不會害平安王府,那我又如何信李先生是在幫我平安王府?」李若閑是斷然不可能將靈渡送到皇宮之中,這無異於是親自送了靈渡的性命。
「世子先聽我說完。世子以為當今皇帝乃是害怕平安王府想要謀取皇位,所以才將當年殿下之死怪在皇帝身上。世子這般想,也是情有可原。可世子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
「世子忘了,若是當今皇帝真的想要害平安王府,為何還要做出如此事來?殺了世子豈不是更好?活著殺了老平安王呢?」
李無二一語驚醒夢中人。李若閑面露思慮之色:「李先生的意思是……」
「呵呵呵,我沒什麼意思,只是想告訴世子,不是說皇帝對平安王府沒有戒心,而是皇帝到底為何二隊平安王府心存戒心。」
「還不是……」李若閑欲言又止。
李無二說道:「世子想說的乃是皇位吧?」
李若閑點點頭。
「世子所說不假,但皇位之爭,首當其衝的不是小殿下,而是太子吧。如今皇帝病重,而京城那些重臣也蠢蠢欲動,都在想著投靠太子。但太子無能,皇帝真的會將皇位傳給太子?我想就算我不說,世子也知,這麼多年,皇帝對太子是何態度。」
「這個,我略有耳聞。」
既然是平安王王府的世子,對於皇宮之事,又豈能不知曉一二?
「所以,若是想保住小殿下的安危,那便要將小殿下送往宮中。一是可以堵住某些心懷不軌之人的嘴,二則是可以向皇帝表明平安王府在皇位之爭面前是何想法。不知世子以為呢?」
「這……」李若閑雖然覺得李無二說的有理,可將靈渡送往宮中,他還是有些顧慮,所以沒有答應。
看到猶猶豫豫的李若閑,李無二微微一笑,雖然李若閑沒有立刻答應,但是也見得自己的一番口舌,還是讓其聽了進去。
「世子不用現在就下決斷,可以在多想幾日,況且,這件事,還得與世子妃商量一二才可。」
「李先生說的是,今日和李先生所談,受益良多。」李若閑說道。
「呵呵呵,我啊,只不過是一個閑人,愛看一些閑書,管一些閑事罷了。世子剛才所言確實沒錯,我對於平安王府雖未謀害之心,但也未必有相助之意。」
李若閑看向李無二,沒想到李無二竟如此坦誠布公,不怕自己剛才所言,讓他懷有殺心?
「所以,像我這種人,平安王府用起來才最是放心。因為,沒有所求,所以所言所行,對平安王府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若是世子不信我,那也無妨,那我就留在平安王府做一個教書先生,順便保護小殿下。」
「此話當真?」
「那是自然。到了現在,世子對於我所言,還有何不信的?」
李若閑喝了一口茶,說道:「李先生勿怪。畢竟事關我兒的性命,我又如何不謹慎行事?回去后,我與夫人商量一二,再來告知李先生。」
說罷,李若閑便告辭而去,行色匆匆,可見將此事放在了心上,而李無二則微微一笑,說道:「出來吧,在那裡多了這麼久,難道還沒有聽夠?」
此時,從牆角處,靈渡走了出來,他雙手背後,老氣橫生地說道:「沒想到你幾句話,就將我爹說通了。」
「倒不是我將你爹說通,而是他對於你,極為珍視。現在你爹就像一個落入水中之人,我只不過是給了他一根繩子,就算這根繩子細如蛛絲,他也會死死抓住。」
「看來讓你教我讀書,果然沒錯。」靈渡坐在李無二的面前。
看著眼前的少年,李無二隻感到靈渡的心性果然比之成年男子都不為過,誰說大富大貴多紈絝?眼前這個就不是。
只是不知靈渡自幼在平安王府中長大,還會聽多了朝廷之中的那些勾心鬥角,他看人看事,總以惡意揣測之。這若是坐上君主,也不知是福是禍。
靈渡回頭看向李無二,問道:「打算何時送我進宮?」
「這件事就算你父母答應,也得看皇帝如何說,所以不必急於一時。」
「我倒是沒有急,不過進宮做了人質罷了,這樣,皇帝能安心,我也能保住性命。」靈渡嘴角一勾。
「難道保住性命便可?」李無二問道。
靈渡嘿嘿一笑:「不然還能怎樣?」
李無二低頭喝茶,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