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輕信別人
有錢人的生活並不枯燥,尤其是你自己具有藝術鑒賞能力之後。不過從劇院出來之後他還是問陳安娜:「還在外面吃飯嗎?」
陳安娜一笑,道:「你想吃什麼,我去超市買材料,家裡只有麵條和一點牛肉。」
這叫善解人意,兩張話劇票的確沒多少錢,可張生花著不習慣。要是再找個高檔西餐廳的話,張生吃東西就會覺得索然無味了。話劇他不能自己演,西餐是可以自己做的,味道未必就差了。
「別考慮我的口味,我練武吃的多。」
「那就我自己拿主意了,讓我開車吧。」
張生把鑰匙遞給她,陳安娜還真帶著他去了家會員超市,買了新鮮食材,用保溫箱裝著回家,給張生做了頓晚餐。
陳安娜給張生調了餐后酒,她端端正正地坐在張生對面,餐廳里只開了上面垂下來的籠燈,光線幽暗。張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這頓飯肯定比話劇票要貴不少,他吃的還多。陳安娜帶他出去,他怎麼也要交個培訓費吧?
「重要的是活得開心,你人又帥,說話又好聽,我就願意弄點吃的,弄點情調。」
「我哪裡帥了?」張生覺得魔方社那幾個男的相貌都超過自己。
「你幫我剝蒜的時候就很帥,也沒笑我。」
「法國菜和義大利菜都用蒜的,日耳曼蠻子才不講究。」張生新口就來。
「唉,舊大路沒落了呀,現在都喜歡美洲的東西。」
「可傲慢還在,不是嗎?」
陳安娜大笑,她喜歡張生這調調,明明是胡說八道,可很有道理。亞洲也是舊大陸,也有悠久雅緻的文化,可是被現在的人慢慢地拋棄。
「我有些奇怪。」
「你問。」陳安娜心情好。
「今天的事情,放在誰身上都很驚悚,為什麼你……」
「我母親在我十歲的時候回歐洲去了,留給我爸很多錢。她再沒打過一個電話,就好像我不是她生的。我總哭著讓爸爸去找媽媽,他和我說,就當做了一場夢。
我做不到啊,我覺得選了一個人,就該一生一世,不能回頭。
後來長大了,我才不恨她的,她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一個人面臨選擇的時候,可能選哪種都是錯的。」
「這和怪物有什麼關係?」
「爸爸有一次喝多了,說媽媽是怪物,我以為是醉話,直到我見到真正的怪物。早晚有一天我得自己去找她,哪怕夢醒了也無所謂,所以我得先習慣有怪物的生活。」
「很抱歉。」
「我不喜歡你這語氣。」
「那該怎麼說?」
「說什麼都是錯的,我心情不好了。」陳安娜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起身離去,把張生一個人丟在餐廳里。
「我以為你說的是假的!」張生在後面大聲道,他說抱歉,那是台詞。現在他真的感覺有些抱歉了,也許就不該問,可他哪知道陳安娜會說這些啊。
卧室的門關上,屋子裡沒了聲息,張生坐在桌子邊發獃。
不一會兒,陳安娜換了身衣服從裡面出來,又坐在張生對面,問:「你這麼輕信別人,朱柒怎麼看上你的?」
張生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當初他選擇信任朱柒,是因為朱柒對他沒有任何敵意。
他相信了陳安娜的話,也是因為同一個道理,陳安娜的悲傷也不是假的。可他如果願意的話,動用名伶的能力,也可以讓別人感同身受,聲淚俱下。
無論朱柒還是陳安娜,對他都沒壞心思。
可善意和真誠是兩回事兒,他卻混為一談。陳安娜給他上了一堂課,不管她之前說的是不是真實,他都應該接受這個教訓。
「魔方社是我提議建立的,人全是我幫沈姐拉的,我喜歡刺激的生活,就這麼簡單。」
「你喜歡刺激的生活,是因為你遇到的事情還不夠刺激。」張生心說,還有什麼比舊日文明毀滅更刺激的事兒呢?
「那就找到為止。」
「很抱歉,我沒法祝你心想事成。」張生舉杯,陳安娜和他碰了一下,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睡了吧,我習慣早起。」
「你去吧,我一般都到十二點,習慣了。」
「晚安。」
「安。」
陳安娜睡了,張生在陽台抽煙,魔方社真那麼簡單嗎?他當時雖然也被邪惡天使震懾,可沒有徹底失去感知,他聽見沈碧君喊出的那兩個字——救命。更別提後來白狐還問了一句那是秦叔叔?
所以劍仙是早就在附近準備了,和沈碧君關係非同一般。
那劍仙的力量,絕對不次於津門公司的任何一個董事。
魔方社僅僅是個民間小團體?打死他也不信。所以陳安娜說是她提議建立的,人也是她拉來的,就是撒謊。
陳安娜這調調,可比林寶怡高多了,不是一個層次的。
人生如戲,林寶怡覺得無聊,陳安娜樂在其中。
轉天就十月了,氣溫下降的有些多,出門的時候陳安娜給張生選了稍厚點的外套。張生把自己特製的腰帶扎在裡面,這個腰帶他改造了很多次,已經成為白色物品,強度極高。最主要的功能就是貼合身體,動起手來舒適度好。
左右都有金屬卡扣的位置,能外掛槍套和開顱者。
張生槍套也是自己改造的,可以不用拔出的姿勢,直接摘下手槍。只不過需要手部有著足夠的力量,正常人沒法使用。
「槍就放車上,裡面有安檢。」陳安娜一邊給張生扎領帶一邊道。
「我能帶進去。」
陳安娜就沒再提,她見慣了怪事,張生有什麼手段她不會打聽,這也是魔方社的規矩。哪怕大家相互信任,也只是把主要手段拿來熟悉,好有配合。
每個人都應該有秘密,她也有不為人知的事情。
到了拍賣會,在一棟大廈的二十層,上來有個大廳,也沒見多麼富麗堂皇,只是地毯踩上去輕飄飄的,感覺人在雲里。張生的腰帶和龍虎鏡安檢機都沒反應,張生給保安看了下自己手錶,就被放進去了。
請柬是實名的,還有二十萬保證金在裡面,大廈旁邊就是警局,一樓還有安保公司,整棟樓有錢的多了,誰會來搶一些藝術品呢,還不好出手。
進了大廳,張生說去趟洗手間,陳安娜說等著他。
張生進了洗手間,外面是寬敞的洗手台,他看左右無人,鏡界六識也沒發現監控,就從龍虎鏡里取了HX2000出來插在槍套里。浮刃插在腰后位置,前面不用放手機,就插了六把4Z18X戰場手術刀。
右手邊小袋子里,插上六條能量棒。
槍套旁邊插好兩個彈匣,張生才從洗手間出來,看見大廳里一個男人正和陳安娜聊的開心。
「安娜,該進去了。」張生招呼陳安娜。
「怎麼稱呼?」那男人問張生。
張生這才做出打量的姿態,上下看了一眼這個男人,他也就不到三十歲的年紀,西裝革履,眉眼看上去是南方人,還有一種讓他陌生的傲慢感覺。方才遠遠聽著他說話的口音,應該是美國留學回來的。
「我姓張。」
「sakura,幸會。」
兩個人一個不說自己全名,一個說英文名,都不太友好。有趣的是,張生髮現了這個sakura的敵意,昨日之鏡浮現出白色的挑戰字跡。
如果挑戰失敗,他將付出丟人的代價。
綠色挑戰都幾乎不可能失敗了,白色目標對他來說就是菜雞,全方位碾壓的那種。
張生就在笑容里摻雜了點情緒,點了點頭,嘴裡念叨了兩邊sakura,像是嘲笑這個不那麼美式的名字。
「時間還早。」sakura道。
張生看了一眼腕錶,道:「不早了,還有十五分鐘。」
陳安娜朝sakura擺了擺手,挎著張生往拍賣廳里走,sakura在後面跟上來,張生和陳安娜往前面坐,他就靠著陳安娜坐下。
「安娜,你看上了哪幅作品呢?」sakura問。
「第三頁。」
「岸上的魚?新人的呢,升值很慢。」sakura道。
「你不會指著這些賺錢吧?」張生一臉嫌棄,彷彿他是為了藝術。
「錢有什麼不好,能讓你去所有想去的地方。」sakura道。
「除了天堂。」
陳安娜都想給張生鼓掌了,她沒想到張生刻薄起來比她厲害,sakura話里話外帶著上帝他老人家,沒準兒是受洗過的。
張生不等sakura說話,就對陳安娜道:「我是個淺薄的人,這是查爾斯·蘭姆說的。」
Sakura咬了咬牙,今天的事兒難辦了,他裝作生氣,站起身來走出拍賣廳。那幅畫之前開價六十萬,作者配有賣,拿來競拍,現在低價是一百萬。他原本以為一百五十萬怎麼也拿得下來,可現在多了個競爭者。
那個姓張的明顯在追求安娜,願意為她花錢。
競拍壓力很大,張某手上的腕錶是百麗翡達的,現在市場價可能三十幾萬的一款。他要是拿不下來的話,麻煩就大了,pride不會饒了他。
來到大廳,他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喂,我是sakura,出了點問題。給我追加兩百萬資金,另外準備第二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