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張生的生活
張生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末日聖教的《預言書》。作為調查員，他從來都不信那本書上的任何一個字，包括標點符號。
歷史出現了斷層，沒有人說得清楚，到底人類文明是怎麼崩塌的。
難道，是自己的穿越，導致了文明的毀滅？
這個念頭很荒謬，一個人怎麼可能改變世界走向。一個群體崩潰，從來都是因為根基的腐爛，而不是某個意外。
拿起手機，昨晚小喬的電話他沒接，十一點時她又發了條簡訊：我睡了，明天聯繫。
張生沒打電話過去，感覺自己渾渾噩噩的，就沖了個涼水澡。狀態好了一些，他把浮刃和開顱者藏在床下，換了乾淨衣服出門。
坐上公交車，到了單位附近才覺得餓，找了個地方吃了早餐，然後進單位，上樓，打完卡八點半，編輯部九點上班。他在辦公室轉悠，找到自己的辦公桌，坐下來開電腦。因為沒心情看工作的事兒，打開QQ也是發獃。
有人敲隔板，張生抬頭，看見王軍的胖臉。這張臉有意思，濃眉大眼，又生著橫肉，可笑起來和善。
王軍，張生的老鄉，《新電影》雜誌社的編輯部主任。他頭髮自來卷，一米八十多的個頭，兩百多斤的體重，別人心目中的東北大漢。
「這麼早。」張生有些無精打采。
「下午開會可別早退，我上午要出去，你有事兒現在說。」
「開完會我得走，幫我打卡。」張生說完，挽起袖子，給王軍看他手臂上的傷。其實他還有剩下的鏡界時間，想要恢復很簡單，不用去醫院。張生是想著去看小喬，今天周五，他想接小喬下班。
他可不是混日子，別看這雜誌社三十幾號編輯，真幹活兒的還不到十個。剩下二十幾個人都是快退休的，甚至有從別的單位轉過來養老的。
公家單位，正常現象。
那些老傢伙一個月最多寫一篇文章，有時候不寫，也賺一萬多塊。他負責六個版面，轉正了才拿四千多。
王軍給張生遞了顆煙，張生看他沒走，就問：「有活兒？」
「你趕緊把這個月的稿子結清，回頭找我。」王軍語焉不詳，張生明白，這是他弄了私活兒，一個人干不完。編輯部里王軍能放心的就他一個，可以帶他賺錢。
「行，周一我找你，對了，下午什麼會？」張生把煙點了，靠在辦公椅上問。
「單位要旅遊，估計說這個事兒。」
「去哪兒？」
「去哪兒都沒咱們，專心幹活兒吧。」王軍吐槽，好在公家單位沒那麼絕，他們去不了的年輕人，多少會發些錢算是補償。
「要是去歐洲就好了。」張生吐煙圈兒，把腳架在桌子上。
王軍就笑，去的地方越遠越貴，他們去不了的人拿的補償就越多。至於浪費掉的部分，誰會管呢？
笑完了看張生形態不羈，他就敲了敲隔板。
「還沒九點呢。」張生也不放下腳來。
王軍無語，臨走前只好說了句：「別在辦公室抽煙！」
王軍提到私活兒，張生精神了許多，他工作三年，辛辛苦苦才攢了不到十萬，日常還得和小喬約會，每個月有一千多房租，壓力挺大。
這是他自己的生活，不是別人的。
張生開始翻看電腦里的工作文檔，讓他意外的是，這個月負責的六個版面，實際上他都已經搞定了。一直拖著不交，是為了照顧別人的進度。
把稿子看了一遍，張生對自己的工作已經徹底熟悉了，他覺得之前選的圖片不太好，如果交給美編處理的話，弄的東西更沒法看。登陸圖庫，想不起密碼，他站起來敲了敲旁邊的隔板。
「趙總，圖庫密碼多少來著？」
隔壁是個一本正經的上班族，西裝領帶，皮鞋公文包，有英文名，日常咖啡，茶只喝英國袋裝。
老趙看不起任何人，也被任何人看不起，他覺得是自己禿頭的原因，沒想過自己為啥不合群，只有張生願意跟他坐一起。張生願意坐他邊兒上，是圖清靜。老趙除了新買到什麼東西之外，基本不主動聊天。
他賺的不多，能顯擺的時候就少。
問過密碼，登陸圖庫，繼續幹活兒，很快一個上午就過去了，午休時間一到，張生就拿起手機，那邊小喬已經打過來了。
「張生，昨晚怎麼了？」
「洗澡時摔了一下，沒聽到你電話，又不想你擔心就沒打回去，現在沒事了。」
「摔的厲害嗎？」小喬有點緊張。
「勉強能打字，重活兒幹不了，得養幾天。」
「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別傷到骨頭。」
「不至於的，我沒那麼嬌氣。」張生在鏡主界面進行過治療，知道自己不會有事。他有些後悔和小喬說自己受傷了，害她擔心。
「晚上來接我，我得看看。」
「單位？」
「外面等我。」
「好。」張生本來就打算過去的，外面等無所謂，進去還得登記，他嫌麻煩。
中午吃飯的時候，張生又見識了什麼叫物質極大豐富。
八個主菜，八個小菜，米飯麵條蒸煮的東西就有六樣主食，之外還有水果飲料，甚至還提供一瓶啤酒。說是不讓剩東西，但是張生看到有幾個老傢伙帶了點包子走。這就不算是剩下了？
隨便吃，一頓飯象徵性地收十塊錢。
雜誌社一個月發三百塊午餐補貼，在單位吃就花不完。三百塊在外面能吃什麼？炒肝燒餅？或者一碗麵條？
下午開會，果然是說旅遊的事情。不過沒張生他們的份兒，都是那些老人們去，年輕的員工發獎金算是補償。開完會張生沒立刻走，跑美編那裡和小姑娘們聊了會兒天，然後自己偷偷溜了。
出來找了家大藥房，問手術刀，店裡說有，張生問了下型號，沒立刻買，一會兒還得見小喬呢。
在廢土末世，他平時都是用手術刀當飛刀用，手感習慣了。餐刀沒有技能輔助的話，丟出去砸人還行。昨晚的試驗讓他明白，手感越合適的刀具，攻擊效果會越好。舊世界的手術刀比末世還便宜，他用這東西也是因為戰鬥時飛刀很難回收，貴的玩不起。
要是不在乎錢，他也想拿浮刃當石頭來丟。
張生坐車，到了小喬單位附近，在路邊的報攤隨便看看，買了份晨報，又買了一本《武林》雜誌。在路邊的花壇坐下，打開雜誌瞧瞧，雜誌上有不少無數套路圖解，張生看了覺得有趣，印證下公司的格鬥術，覺得還是公司的東西靠譜。
不是說雜誌上的東西太假，就算是真的，那玩意也是人類之間戰鬥用的，和怪物打根本沒意義。
在廢土末世，好多人類本身也是怪物。
你能拿螳螂拳對付變異家豬嗎？能用地趟拳打十幾米長的蟒蛇嗎？自己不變異，就得靠科技，純粹的拳腳打不過大象。
張生翻到雜誌後面，很多賣冷兵器的廣告。有專門賣飛刀的，不過沒有浮刃那種規格的東西。浮刃是津門公司設計的武器，想要相同規格，估計還得自己來造。好在這個時代物質極大豐富，原材料容易獲得。
「張生！」身後有人叫他，張生猛然回頭，想了一下，做恍然狀。
「李警官？」
眼前穿著短裙、長靴，頭上梳著馬尾，上身小領襯衫的女子，正是昨天審問過他的李飛煙。今天她笑得燦爛，更漂亮了，可提示還是一行鮮紅的字跡。
是否挑戰當前目標？該目標極度危險，挑戰失敗將付出慘重代價。
昨日之鏡的提示是有意義的，如果目標對張生沒有敵意，張生是沒法挑戰的。也就是說李飛煙笑的很假，她對張生的態度就沒變過。
「你怎麼在這兒坐著？」李飛煙問。
「等人。」
「等女朋友啊，怎麼不過去等？」李飛煙笑語盈盈，身上帶著暗香。在廢土末世，很少有人噴香水兒，那會吸引怪物的注意。
「坐。」張生拍拍身邊的花壇邊緣，李飛煙還真就坐下了。
「給支煙。」張生繼續。
李飛煙在隨身小包里抽出支煙，張生接過去，做了個點火兒的手勢。李飛煙又拿打火機出來，噠的一聲打開金屬蓋，張生就在她手上把煙點了。
「你來幹嘛的。」
「賠禮道歉，請你吃飯。」
「不去。」張生可不想和李飛煙糾纏在一起，他雖然殺了鏡魔張生，心裡依然有鬼。李飛煙是官方身份，他是偷渡到這個時代來的。
「別介啊，給個機會嘛，我可不想你女朋友找人告我。」李飛煙竟然撒嬌！
張生愣了一下，小喬真找她麻煩去了？這可不好，他不想得罪李飛煙，不管李飛煙對他的態度怎樣。
「她要是告了你，會怎麼樣？」張生問。
「我得向你賠禮道歉。」
「那和現在有什麼區別？」
「現在是公款，被她告了我得自己掏錢。」
張生無言以對，他把雜誌和報紙捲起來，往包里塞。李飛煙問他是什麼，張生說是武術雜誌。
「你還喜歡這個？」
「從小就是愛好者，前兩年忙，沒精力，這不是工作穩定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