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讓這個世界亂起來
螺旋水晶吊燈懸空，淡淡的香煙灰霧飄灑在空氣中，不知安放在何處的音響發出巨大的音浪，夾雜著各種嘈雜的人聲。
夜場頂部閃爍著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光，幾道聚光燈匯聚在中央的舞台上，穿著暴露的兔女郎扭動誘人的身段跳鋼管舞。
幾個西裝革履的人扯松領帶，做賊似的端起一張裝著白色粉末的小紙片，用鑰匙迫不及待地沾了沾，放在鼻子下深深吸入，露出癮君子的陶醉表情。
這裡是新童實野最大的夜店，人們在這裡卸下白天的偽裝，徹底展露自己為人不齒的一面。
永生聯盟的大使莫里斯滿面紅光，微醺地端著一杯度數不低的白酒，他周圍坐著不少商政界的成功人士。
「你知不知道我前幾天在這個夜店的經歷有多離譜？」莫里斯打了個酒嗝，比劃道，「我看上了一個身材不錯的小妞，於是往她懷裡塞了些鈔票，要她和我上床，你猜之後怎麼著？」
「怎麼？」一個創業公司的CEO很配合地當了捧哏。
「聽好了，那小婊子居然說，只願意用手給我做，還特么要帶著手套！」
幾個人直接將口裡的紅葡萄酒噴了出來，其他人則是哈哈大笑。莫里斯更是樂在其中，笑得一顫一顫地，手中煙蒂落了些灰在斟酒的阿依莎手上，燙得她微微一縮。
「聽著，莫里斯，這種事多的婊子我也碰過。聽我一句，找女人可別找太野的，哪怕是一夜情，也應該找乖巧一點的，她們至少不會要求你戴套！」
某個議員擦去眼角笑出來的淚珠，目光掃過阿依莎有料的身材，毫不掩飾眼中的慾望：「你這個小秘書就不錯，聽話又懂事，我真是忍不住嫉妒你了。」
阿依莎低下腦袋，彷彿在躲避對方的肆意打量。
夜店的狂歡持續到了凌晨兩點，喝高了的莫里斯連走路都在搖晃，阿依莎熟練地將他攙到車內，發動了引擎。
凌晨的新童實野依然四處可見燈火。今晚，這座城市的夜生活似乎比以往熱鬧不少。
這是因為，持續了將近一個月的循環賽剛剛結束，八強戰隊出爐，比賽進入為期半個月的休賽期。不少自從大賽開始就緊繃神經的戰隊徹底卸下負擔，在這座決鬥者聖地盡情放縱。
「莫里斯先生，您還好吧？我們很快就回酒店，您如果不舒服，請忍耐一下。」阿依莎掌著方向盤，微微偏頭對身後道。
莫里斯連眼皮都不想抬，以不雅的姿勢癱在後座，咕噥了一句「快點回去。」
阿依莎轉了轉眼睛，又狀若隨意道：「先生，接下來又到了視察那批永生機器人的時間了，但您似乎不太舒服，能不能把訪問許可權給我，讓我替您去檢查它們？」
莫里斯有些迷離的眼睛似乎聚焦了一瞬，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不，送我回去就行。」
阿依莎眯起眼睛，攥著方向盤的手指握緊，皮肉有些泛白。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試圖從莫里斯口中撬出訪問許可權了。想要對那批機器人動手腳，必須要最高級別的許可權，她能接觸到的人中，只有莫里斯有這種許可權。
比賽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她不厭其煩地創造條件，數次把莫里斯灌醉，甚至在被他潛規則的時候給他下藥，就是為了讓他意識不清，以便套出許可權。
然而，經過數次失敗的嘗試后，阿依莎有些煩躁地得出一個結論：莫里斯肯定是被人為催眠了，他的大腦應該被植入了某種潛意識的保護機制，這樣他即便意識不清，也會下意識拒絕泄露任何與許可權有關的情報。
如果真的想要有所進展，她只能採取非常手段，比如暴力逼供。
但莫里斯作為永生聯盟的大使，現在是焦點人物，如果無緣無故地消失，肯定會引來關注，屆時她的間諜身份極有可能暴露。
如非必要，阿依莎不想訴諸武力，這不僅會讓她陷入危險，還會讓她一年來所做的努力付諸東流。在自然聯盟派到永生聯盟的間諜中，她是隱藏得最好、爬的位置最高的，這個身份不能輕易放棄。
思索間，汽車很快開回了酒店。
阿依莎將爛醉如泥的莫里斯扶上床，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彷彿賢惠的家庭主婦，哪怕莫里斯吐了她一身，也沒有露出絲毫反感。
接受間諜訓練的時候，教官曾告訴過她，能完成任務的間諜才是好間諜，為了任務，什麼都可以犧牲，哪怕自己的身體性命。
阿依莎就是在這樣的教誨中長大的，她對好壞的理解和常人不一樣。
被潛規則、被人當作工具一樣使喚，這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只要能完成任務，尊嚴算得了什麼？
唯一能讓她出現情緒波動的，就是任務遇到瓶頸，比如現在。
阿依莎深吸一口氣，回憶著教官所說的調整呼吸的方法，讓自己冷靜下來。之後，她走回自己的酒店住房。
「咔嚓——」
房門彈簧鎖打開的聲音和子彈上膛的動靜混在一起，幾乎不分彼此。空氣剎那間被粘稠的殺意籠罩。
阿依莎的表情彷彿從人變成了殺戮機器，滿臉冷漠地舉著一把左輪，槍口對準坐在她床上的那個陌生白髮男人。
「你是誰……」
話未徹底出口，阿依莎突然感到脖子處一股冰涼，刺激得她汗毛倒豎。
「敢動他的話，死。」
像黃鶯一樣清脆的女孩聲音，卻冷得能落下冰渣。綠髮的米德拉什靜靜站在阿依莎身後，蒼白的五指輕輕張開，空氣中到處遊走著若隱若現的細絲。
神影依·米德拉什是一位傀儡大師，她呼喚出的絲線不僅能支配獵物，還能充當鋒利的殺人兵器。
阿依莎毫不懷疑，只要自己脖子上的絲線收緊，她一定會身首分離。
但她沒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反而玩味一笑：「小妹妹，這句話應該是我對你說才對。」
纏住脖子的絲線有那麼一剎那開始收緊，但立刻戛然而止。
米德拉什止住了殺意，因為她主人蘭德的脖子上橫了一把劍，劍鋒已經將皮肉劃破，淌下幾滴鮮血。
蘭德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俊俏少年，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紅白相間的頭髮，兩隻眼睛是漂亮如同寶石的異色瞳，左紅右藍，長劍的劍柄握在他手中，穩得無懈可擊。
兩個人，兩隻決鬥精靈，相互挾持著對方的性命，就這麼僵持不下。
許久，蘭德哈哈一笑，開口打破了沉默。
「單從這隻卡片精靈，我就能看出你隱藏著多可怕的實力。那些因為你用儀式卡組而輕視你的敵人，真正交手的時候會追悔莫及吧。」
阿依莎依然冷冷看著蘭德，沒有回答。
「你現在應該在思考怎麼不鬧出大動靜，將我滅口，畢竟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蘭德屈起手指，敲了敲橫在脖子上的寶劍，繼續笑道：「但沒有必要，我不是來針對你的，甚至可以說，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我和你一樣，都希望對那批永生聯盟的機器人動手腳。我這邊甚至安排了人在休賽期間搞事，好轉移治安局的注意力，讓你能放手施為。」
「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需要訪問那些機器人的許可權對吧，我可以給你。」
阿依莎不為所動：「你這樣更可疑了，有許可權的話你完全可以自己去搞事。」
「因為我不想引人懷疑。」蘭德顯得異常耐心，「治安局和海馬公司很警覺，布置了大量人手監督，我作為一個無關人員，如果無端接近那些機器人，肯定會遭到懷疑。
但你，阿依莎，你不一樣，你明面上的身份是負責這些機器人的莫里斯的秘書，你以檢查的名義接近它們是完全合理的。」
說完，蘭德從懷中摸出一個拇指大小的儀器，扔給阿依莎：「永生機器人的認證用的是動態密碼，你有這個密碼生成器，就能隨時訪問。
還有小米，不要再用絲線纏著人家的脖子了，要談合作，誠意是很重要的。」
米德拉什猶豫了一下，最終非常緩慢地鬆開了阿依莎脖子上的線。
阿依莎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下蘭德丟過來的儀器，又摸了摸脖子，沉默幾息后道：「收劍吧，施里特。」
蘭德身後的少年輕輕點頭，寶劍入鞘，身體化作一道淡藍水霧，在阿依莎身邊重新凝聚形體。
「我需要驗證你說的話，之後再談合作。」阿依莎淡淡道，「在確認你沒有說謊之前，我會讓施里特跟著你，如果你反水，他會在那個小傀儡師反應過來之前殺掉你，我保證。」
蘭德攤開雙手，作出默認的姿態。
「在你滾出我的房間之前，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阿依莎輕輕眯起眼，「我想對永生機器人動手腳，是因為我有任務，你又是因為什麼？」
蘭德嘴角彎起一個冷漠的弧度，配上脖子處的幾縷血跡，顯得更加邪氣盎然。
「只是為了讓這個世界亂起來罷了。」他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