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任何人都有資格追逐夢想
舞會大廳上層有一處比較安靜的休息室,帶著俯瞰城市的陽台。一些跳舞累了的舞伴成雙成對地在這兒休息。
萊葉給自己披上了一件外套,讓自己暴露在外的肩膀不至於那麼冷。她低頭看著高腳杯中的香檳酒,有些意盡闌珊地抿了幾口。
「萊葉,怎麼待在這兒?」身後的熟悉聲音讓萊葉立刻認出那是凱爾,回頭一看,果然見到金髮的高大青年向她走來。
萊葉笑了笑:「待在晚風中讓我心情寧靜了不少,讓我想起了我們的故鄉,那兒的風也帶著這種自然氣息。你也應該來放鬆一下,凱爾,你已經很久沒像這樣單純地享受風景了。」
凱爾停在萊葉身旁,兩隻手插在西裝口袋中:「浪費時間而已。你應該下去認識一下有頭有臉的人,而不是在這裡吹著晚風喝香檳。社交舞會這種東西可是拓寬人脈的好機會,說不定以後這些人裡面中的一個就能在仕途上提攜你!」
萊葉眼神有那麼一瞬的黯淡。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凱爾這幾年來改變了很多。
她和凱爾是一個小鎮長大的青梅竹馬,甚至從小就開玩笑似的訂下了「婚約」。
但是,自從發生那件事以後,凱爾就像變了一個人,他失去了曾經的那份熱血和幹勁,也無視了她的感情,而是拼了命地攀權附勢,變得油滑世故。
萊葉沒有對權力的極度熱衷,也沒有非要青史留名的大志向,她只希望能和凱爾在一起,結婚生子後過上幸福的生活。她加入永生聯盟,僅僅是為了跟在凱爾身邊支持他。
而在新童實野待得越久,萊葉就越發對自己加入永生的決定有了疑惑。
剛加入永生的時候,她只是一個鄉下出來的女孩,見識不多,全盤接受了永生灌輸給她的信息,認為外界人類是低等的、邪惡的。
但是,在新童實野待了一個月後,她漸漸發現,這裡的人和她故鄉的居民沒有什麼不同。他們都有喜怒哀樂,都有生活中的煩惱和樂趣;他們都是自私和無私的矛盾體,都擁有自己的夢想,並且願意為之揮灑汗水或者投機取巧。
起初,她以為新童實野這個給人們打上「記號」的城市是殘暴無道的,但事實不然,這個城市是她見過的、除了故鄉之外最溫柔的一個地方。人們在這裡擁有追逐夢想、實現價值的資格,什麼樣的人都可以被包容和接納。
而有關永生聯盟的印象呢?萊葉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不是站在獎台上被授予少尉軍銜,而是那一天去內亞基地給新一屆學員做示範決鬥。
她清晰地記得那群學員臉上狂熱的表情,還有因為黑暗遊戲昏迷在雪地里卻沒人在意的邁克。
就彷彿,待在永生聯盟的人已經不再是人,而是會被同化成一頭頭嗜血的野獸,包括她自己,畢竟將邁克親手打昏的人就是她。
挑起戰爭滅絕別人,真的是正確的做法嗎?這個念頭一升起,就在萊葉腦海中盤旋,彷彿惡魔的低語,久久無法散去。
她知道,擁有這種疑慮在永生聯盟是大逆不道的,會被判定為「思想出了問題」,嚴重一點可能要被定罪。
「凱爾。」萊葉眺望著遠方的夜市,輕聲開口,「你覺得這座城市的人,還有世界上其他的人,真的比永生人要低等嗎?」
凱爾看了她一眼:「聯盟說他們更低等,那就更低等,我們的意見不重要。
萊葉,我建議你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如果你非要想,那麼不要和我說。如果被聯盟的人聽到我和你討論這種東西,會對我的升遷造成很大影響。」
說完,他轉身離去。
「凱爾!」萊葉咬著下唇,喊住青年,「你真的覺得,如果一件事所有人都在做,那麼它就是正確的嗎?」
凱爾停頓了一下,發出一聲輕微的嗤笑:「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的意見不重要。
如果你真要問我的意見,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不在乎誰對誰錯。我只知道,遵從聯盟的意志能讓我獲得想要的地位和權力,這一點就足夠了!」
……
舉辦舞會的大樓天台,三個年輕人正吹著晚風。他們雖然穿了西裝,但搭配非常土氣,就像是上世紀老古董才會有的穿著品味。
「還是外面好!」阿甚伸了個懶腰,不忿道,「舞會上那些人的眼神我實在受不了,他們看著我們的樣子,就差把『鄉巴佬』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吉藏端著一個盤子,用手指抓著一塊提拉米蘇在津津有味地吃,渾然不知提拉米蘇在「上等人」眼中應該是拿餐叉來吃的。
舔乾淨手中的蛋糕碎末,性情淳樸的吉藏有些惋惜道:「那裡的小姐姐都好漂亮啊,我還期待著找一個舞伴呢,可是沒人搭理我!」
「笨蛋!」阿甚腦門上差點凸出一個「井」字,用力錘了吉藏的腦袋一拳,「我們是來比賽的,不是來看女人的!女人只會影響我們抽牌的速度!」
太郎訕笑一聲:「其實也沒必要這麼提防女人的啦!城裡的女人沒你想的那麼可怕……」
阿甚屬於心思比較敏感的人,來到大城市后一直謹小慎微,對女人的提防心尤其重。太郎真的害怕這貨以後討不到老婆。
三人旁若無人地插科打諢,就像回到了那個風景秀麗的鄉間小村莊一樣。他們在那兒一起長大,一起捉蟲和摘果子,一起收集卡片和修D輪,一起坐在山頭看日出,可以說是穿同一條褲衩的好兄弟。
過了一會兒,阿甚突然問:「太郎,我一直很好奇,如果我們真的在大會中召喚出了那個東西,肯定會變得很有名吧,贊助代言什麼的都會有,真到了那一步,你會選擇留在城市繼續發展嗎?」
心直口快的太郎難得沉默了一下,過了不少時間才哈哈一笑道:「贊助代言,名聲和地位,還有像那些強隊一樣的稀有卡,這些聽起來都好誘人!
說實話,我也考慮過你的問題,而且不止一次為這些東西心動,但我知道那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太郎抬起手,讓輕紗似的月光穿透指尖縫隙,彷彿要將月光握在手裡:「出發前,我和老爸有過一次對話。
他說,好幾個鄰居家的孩子都跑去大城市尋找機遇了,很少回家看爸媽,偶爾回來后也和家裡人格格不入。用那幾個鄰居的話來講,就是『大城市歷練過的娃看不上咱們這塊小魚塘了』。
老爸之所以一直藏著我們現在騎的那台D輪,直到我們自己開始胡亂拼裝零件后才拿出來,是因為害怕我有了它后,就像那些人一樣一去不回了,畢竟那個鄉下村莊真的沒什麼值得待的。
但實際上我從沒這麼想過,那可是我的家啊!我出來挑戰自己的可能性,是為了能不留遺憾地回去,是為了以後對我的孩子說,你老爸年輕時沒有窩在小地方荒廢自己,而是干出了一番大事!」
他轉頭,看著吉藏和阿甚認真道:「所以我不會留在城市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會利用贊助和代言的機會來建設我們的家鄉,讓它成為像大城市一樣吸引其他年輕人過來的地方,而不是一個死氣沉沉、所有年輕人都想著逃離的地方!」
這番話說的吉藏和阿甚都有些愣。
隨後,心思單純的吉藏眼圈紅了,彷彿下一刻就要哭出來,撲到太郎身上抱住他道:「說得太好了,太郎,我也要這麼干!」
「喂喂喂,放手啊,你手上還有提拉米蘇的奶油!」
打鬧一番,將衣服上沾的奶油全部惡作劇似的抹到吉藏臉上后,太郎像個小惡魔似的嘿嘿笑了笑,恢復鄭重道:「明天,我想用咱們的終極戰術。」
吉藏頓時一驚:「你準備召喚那個東西!?是不是太早了,明天才循環賽第一場啊!」
「咕咚」的戰術強在一個「奇」,強在劍走偏鋒,利用了對手的思維盲區,因此它是個只能用一次的戰術。如果第二次使用它,場上的凡骨肯定會被別人瘋狂針對。
不過這時,最為清醒的阿甚思考一番后,搖頭道:「不,我認為太郎沒錯。」
阿甚知道,他們憑藉那種卡組能挺進三十二強已經超乎預期了。在淘汰賽的最後幾場,三人都感到了力不從心,次次都是險勝,證明凡骨卡組的極限也快到了,這是卡組硬性條件上的差距,操作再精湛也很難彌補。
三十二強的隊伍完全是另外一個境界的存在,想要憑太陽隊的卡組抗衡實在太難,唯一有可能出奇制勝的就是利用歐羅斯給的卡召喚「咕咚」,而且這戰術還只能用一次。
也就是說,他們再怎麼努力,很可能也只能贏下一場循環賽。
阿甚緩緩道:「在循環賽中輸雖然不會被立刻淘汰,但也會對隊伍的精氣神造成打擊。
比起在循環賽中不斷輸給強隊導致氣勢減弱,還不如一開始以最飽滿的狀態,把我們最好的風采展示出來,你是這麼想的吧,太郎?」
太郎微笑著點頭:「我確實是這麼想的,但還有另一個原因。」
「哦?」
「是因為明天的對手。」太郎抬頭看著夜空,「我看了賽程表,明天的對手是我們的熟人,在D輪寄存區罵過我們『鄉巴佬』、說我們不配來參加大賽的那個人。」
「對哦,是他!」吉藏記了起來,憤憤不平,「那傢伙憑什麼那麼拽啊,就因為他用的卡組很強?」
太郎將手掌分別搭在兩個同伴的肩頭,非常認真道:「明天,我想用太陽隊的行動告訴那個人,任何人都有資格追逐夢想;我想讓他看到,奇迹這種東西是存在的!為此,我要拼上咱們隊伍所擁有的一切!
如何?明天跟我大幹一場怎麼樣?」
另外兩個青年的神色也興奮起來,摩拳擦掌:「不需要你說我們也會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