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戰鬥的理由
晚餐是遊星和瑪莎主導做的家常菜，口味一般，但眾人都吃得很開心，因為重要的不是菜的味道，而是暴風雨來臨前那難得的溫馨。
等到暗印者發起攻勢，就不知道何時還能這樣平靜地聚餐吃飯了。
飯後，遊星和游凜單獨找了瑪莎小院一處僻靜的地方，他們對面是逐漸落山的夕陽。
「要我給所有人的決鬥盤安裝一個……自毀程序？」遊星面色嚴肅，反覆確認道，「你確定要這麼做嗎，游凜？」
「嗯。」游凜點頭，「你也看過納姆的彙報了，治安局出了內鬼，而且我不知道他們動了什麼手腳，保險起見，最好給所有人的決鬥盤添加自毀功能，這樣決鬥中如果出了岔子，還可以通過炸毀決鬥盤，強行終止決鬥。」
這是游凜結合目前局勢深思熟慮后做出的決定，而且也參考了動畫劇情。
動畫中，遊星vs鬼柳快輸的時候，D-輪出故障強行終止了黑暗遊戲，因此誕生「拔螺絲」的名梗。
在騎乘決鬥中，D-輪就是決鬥盤，由此可以看出，決鬥盤如果炸掉，是有很大概率終止黑暗遊戲的，游凜便靈光一現，準備將「拔螺絲」人為運用在站立決鬥中。
「我能理解你的出發點，游凜。」遊星嘆了口氣，「但這個方法頂多用一次，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他們下次肯定會修改黑暗遊戲的細則，不會讓我們總用這種耍賴的辦法強行中斷決鬥的。」
游凜贊同地點頭，他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了。如果「拔螺絲」真的那麼好用，那麼為啥動畫從始至終就出現過遊星那一次？肯定是因為之後的黑暗遊戲對相關情況做出了限制，杜絕了其他人繼續用拔螺絲逃避懲罰的可能。
「一次足夠了。」游凜思索幾秒后道，「內鬼混入治安局的時間必然不會太久，很可能只來得及動一次手腳，我們只要抵擋住這次劫難就行。」
遊星點點頭，猶豫幾秒又道：「還有另一個問題——決鬥盤在手臂上爆炸，會造成很大傷害，如果傷到致命部位，甚至有危及性命的可能，即便這樣你也要安裝嗎？」
「就算受到致命傷，也比立刻死在黑暗遊戲中要好。」游凜指了指圍牆上一隻飛快掠過的壁虎，「本質上，這就和壁虎一樣，是一種『斷尾求生』的後路。
遊星，我們關鍵時刻要有舍小保大的決斷，因為爆炸受傷，還有用醫學手段搶救回來的可能，但如果死在黑暗遊戲中，就很難挽回了。」
「……說的也是。」遊星沉默幾秒，深深吐出一口氣，「給我幾個小時。」
……
入夜，小院的孩童在亮著燈火的房間嬉戲，瑪莎和牛尾在收拾碗筷，遊星在工作室埋頭改造決鬥盤，其他決鬥者也在調整自己的卡組，保持備戰狀態。
伊凡坐在小院入口的簡陋門檻上，仰望夜空中有些朦朧的彎月。
他感覺自己和眾人有點格格不入，所以找了個借口出來吹風。
這並不是說他受到了冷遇。實際上，所有人聽說他幻神持有者的身份后，全都表示了熱烈歡迎。
但伊凡總有點莫名的隔閡，無法徹底融入那群談笑風生的決鬥者，哪怕他的決鬥水平不亞於那群人中的任何一個，完全有平等對話的資格。
這麼幾天一直思來想去，伊凡總算有些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隔閡感了，那是因為比起那些人，他欠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特質——戰鬥的理由。
高大上一點的，比如游凜、遊星、克羅，他們是為了守護而戰，發自內心地將對抗邪神這種危險的工作視為自己的責任。
普通一點的，比如亞瑟，他是為了女友而戰，或許這沒有「拯救世界」聽起來那麼格局宏大，但這份執念給了他無與倫比的力量，讓他以凡人之軀擊敗了邪神，創造古往今來的奇迹。
就算是那個不太懂事的小孩納姆·伊修達爾，也是有戰鬥的理由的——他是為了「太陽神持有者的榮耀」而戰，想要證明自己的力量，獲得神的認可，是個比較利己的傢伙，但不管怎麼說，他有明確而堅定的戰鬥理由。
但自己呢？伊凡捫心自問，發現自己沒有戰鬥的理由。他因為一次意外被炒魷魚，然後被發配到衛星區來，之後遇見克羅，就這麼稀里糊塗地捲入了這場漩渦。
難道，「神的代行者」這個身份，就是戰鬥的理由了嗎？伊凡不是伊修達爾家族的人，沒有那種「天命所歸」的榮譽感，前陣子就算被奧西里斯選中，他也沒啥特別的感受，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如果說，游凜等人是在大海中找到了各自燈塔，正在努力向目標前進的船隻，那麼伊凡就是個隨波逐流的異類，他實在是太隨遇而安、太佛系了，從小到大他都不愛爭、不愛搶，沒什麼特別想實現的目標，不管是容貌還是行為作風都平凡得像是海里一滴水。
「算了，想這麼多沒用，給姑姑家打個電話吧。」伊凡隨手撥通了號碼。
伊凡父母死的早，是姑姑一家把他帶大的，他們對伊凡來說就是和親父母一樣的親人，那幾個七八歲的表兄妹對他來說也是親弟妹。
「喂，是伊凡嗎？」接電話的是姑姑，背景里傳來海綿寶寶的動畫音樂，應該是到了幾個小屁孩的晚間娛樂時間。
「姑姑，最近還好嗎？」
「好得很哪，倒是你，一個人出差在衛星區要注意，我聽說衛星區治安很差，你到了晚上千萬別出門，免得被犯罪分子盯上了，前些日子我又聽說衛星區發生了槍擊案，太恐怖了……你的單位也真是，為什麼偏偏選了你去出差啊？」
姑姑的抱怨似乎和伊凡的處境風馬牛不相及。
這是因為伊凡撒謊了，他前兩天聯繫上姑姑一家后，並沒有說自己是被發配到衛星區的，而是騙他們說，自己是被單位安排過來出差的。
到現在，姑姑一家都不知道伊凡已經丟了工作，而且隨時可能捲入危及生命的黑暗遊戲。
「我……我會注意的。」伊凡臉色極為複雜，只能順著姑姑的話含糊其辭。他不知道還能瞞多久，更不敢去想姑姑知道真相後會怎樣大發雷霆。
「誒，伊凡你等等，你表妹小愛叫我……小愛，啥事？什麼，你說我們窗外站了一個衣服上綉著綠色六芒星的黑衣人？」
轟！伊凡感覺耳畔彷彿有雷聲炸響，握著電話的手開始顫抖起來，全身的血液都開始往大腦涌去。
「跑啊，姑姑，帶著所有人跑！」他對著電話大吼。
「嘟嘟嘟——」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忙音，之後被掛斷，徹底陷入沉寂。
伊凡木頭似的呆住，手裡的電話「啪」的一聲摔落在地，液晶屏幕被石頭磕得四分五裂。
卡組的奧西里斯突然開始咆哮，釋放出長龍狀的紅色能量環繞在伊凡周圍，這是神感受到了敵意而做出的防禦措施。
黑霧開始湧現，天空的彎月不知何時被陰雲覆蓋。一道白熾閃電如同利劍劈開天幕，緊隨其後的是讓人心顫的雷鳴。
閃電照耀下，能看到幾個兜帽遮臉的黑袍人嘴角帶笑，站在瑪莎小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