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原本一碧如洗的晴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烏雲籠罩,雷電如同巨蛇在雲中翻湧,天威浩蕩。有某種陰森邪惡的氣息從四面八方襲來,像捕獵的野獸一樣圍著決鬥館打轉,隨時會暴起,將裡面的生命吞噬殆盡。
失去日光照耀,停電的決鬥館驟然暗了下來,觀眾們不安地和親朋聚在一起,摸索著照明用的手機。
許多人叫嚷著要主辦方給個解釋,然而身處於貴賓包廂的哥德溫已經無暇理會觀眾的訴求,面色凝重地站起身來。
和普通觀眾的懵懂無知不同,哥德溫知道,現在的場面不是自然現象,而是黑暗力量製造出來的。
他有心阻止那群傢伙在幸運杯大賽上搗亂,但此時的他還未成為暗印者,無能為力。
「長……長官。」耶格牙關在打顫,有些發抖地問,「現在是什麼情況?」
「疏散群眾吧,耶格。」哥德溫的語氣聽不出喜怒,「攪局的傢伙出現,這場比賽,暫時無法繼續下去了。」
「很遺憾,我不允許你那麼做。」背後響起的聲音讓兩人都是一驚。
「什麼人!」負責護衛的牛尾直接掏槍,指著後面,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一股黑暗力量打飛,摔倒在沙發後面,槍也化作一道弧線飛出窗戶。
房間角落不知何時站了一位身穿黑袍的人,兜帽遮臉,看不清面容。
哥德溫不用猜都知道這肯定是大賽意外的幕後黑手。他保持著冷靜,踏前一步開口:「我一個普通人,值得掌握黑暗力量的存在親自光臨,還真是榮幸萬分。」
「呵呵,別擔心,我不是來殺人的。」黑袍人沙啞一笑,「雖然你只是個隨手能碾死的普通人,但你哥哥畢竟是冥界那群邪神的代行者,算是我們『終焉』的盟友,我可不想惡了和盟友的關係。」
「那麼,閣下過來有何貴幹?」
「今天是我們『終焉』出世的『審判日』。」黑袍人道,「而想要將恐懼播撒給全市的人,我們需要治安局成為傳聲筒。」
哥德溫略一思索,明白了:「你們想要治安局將這次大賽上製造的混亂播放給全市人民看?」
「聰明。」黑袍人打了個響指,「我知道,你舉辦幸運杯意在喚醒紅龍力量,我們無意阻礙紅龍的覺醒,只是想藉助幸運杯這個舞台為自己代言而已。
等到終焉在這場大賽里完成了自己的目標,你再重開比賽就行。」
哥德溫眼角微微一抽,為黑袍人的臉皮之厚感到汗顏。
如果終焉真的搞出了那麼大的動靜,這個幸運杯大賽之後能否複賽都是個問題,陷入恐慌的市民誰還會來看比賽?
不過嘛,龍印者基本上也全部覺醒了,只要再強迫遊星和王決鬥一場,儀式就能完成,那時候有沒有觀眾都不要緊了。
至於這次比賽中可能遇害的群眾?哥德溫並不是很在乎,畢竟,他可是能夠狠下心成為暗印者、操控地縛神吞噬人們靈魂的梟雄。
這位治安局局長點了點頭道:「我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黑袍人毫不意外哥德溫的回應,輕笑一聲:「識時務的人,總能活得更長。」
……
「主辦方呢,哥德溫長官沒個說法的嘛?」
「什麼鬼場館啊,在這樣的大賽上停電,維護人員也太失職了!」
「真是掃興,都散了吧,今天的第二場比賽是看不成了!」
觀眾不滿地嚷嚷,很多人罵咧著起身,準備回家洗洗睡了。
然而就在這時,意外陡生。場館內醞釀許久的黑暗力量涌動起來,在觀眾想要離開的瞬間,爆發出猙獰的獠牙。
無窮無盡的黑霧瀰漫,從那黑霧中出現大量身著黑袍的人。他們獰笑著揮手,身後凝聚出各色各樣的決鬥精靈。
起初,群眾看到這些決鬥怪獸,還以為是主辦方搞出來嚇唬他們的全息影像。然而當一隻鱗蟲張開大嘴、將某個可憐人囫圇吞進肚子以後,他們才意識到自己錯得離譜。
「怪物!」
「我不想死!」
「兒子,抓緊媽媽的手,絕對不要鬆開!」
惶恐的情緒瞬間膨脹,化作無盡驚恐。尖銳的喊聲在館各處內爆發了出來,夾雜著黑袍人肆意的大笑、黑暗怪獸的吼叫、還有讓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聲。
這一刻,決鬥館內的人終於驚覺,所有的出口早已一律被黑袍人封鎖。他們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只能被困於場館,等待著死於決鬥怪獸爪牙下的一刻。
混亂,不可避免地爆發了出來。
就在觀眾們紛紛退離出口,縮在各種掩體里瑟瑟發抖的時候,場館的大屏幕再度亮了起來,不是普通的顯示屏光芒,而是如血般粘稠的紅光。這紅光照亮昏暗的場地,無法給人帶去絲毫溫暖,反而更增添一抹邪異。
而在決鬥館屏幕亮起的瞬間,治安局的內部電路在哥德溫的授意下接通,讓同樣的影像顯現在全市的公眾大屏幕上。
一位黑袍人的頭像浮現在畫面中,兜帽下露出的嘴唇緩緩掀起,齜開一個讓人膽寒的笑。
「時空異常聯盟『終焉』,在今日參上。」他舔了舔慘白的嘴唇,「新童實野的諸位,好好看著汝等同胞,是如何在終焉的力量下成為祭品的吧!」
……
一隻牛頭人掄起巨斧,正要砍倒面前的群眾,黑炎便從天而降,將它燒成灰燼。
「快跑!」游凜的身軀擋在那人面前,對他叮囑一聲。
「謝……謝謝!」那人只是匆匆道謝一句,就屁滾尿流地逃離。
赤瞳從天而降,站在游凜身旁微微喘息:「不行,黑暗精靈太多了,雖然大部分都是一些雜魚,但短時間內根本殺不完!」
法拉第站在另一邊道:「我們需要找到主使者,只要將領頭的幹掉,這些烏合之眾自然會變成散沙。」
游凜皺起眉頭。他當然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但這次異常的來襲方式出乎了他的預料。
按理說,遊戲王世界打牌為尊,強大的黑暗力量也只有通過打牌才能釋放。正常的展開,應該是幕後Boss上來說一通「我要稱霸世界」的發言,然後掏出決鬥盤。
他沒想到,這幕後Boss居然沒有一上來就打牌,而是操控實體化精靈襲擊觀眾,頗有些DM當年達茲的作風。
「算了,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了,至少先把無關群眾護住。」游凜指揮著身旁幾條龍去阻擋其他的黑暗精靈。
他沒有注意到,某個角落裡一雙如同毒蛇般盯著他的眼睛。
……
手槍保險被拉開,奧布朗深吸一口氣,用標準的端槍姿勢抬起雙臂。
他忽然面色有些難看地望著自己的手,因為那雙布滿老繭的端槍之手居然在抖。
「媽的!不就是打一個人形的靶子嗎,和打野兔、打鳥有什麼區別!為什麼要抖,你這膽小鬼!」奧布朗怒罵一聲,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卻還是難以抑制那份顫抖。
要他殺人……終焉的那些混蛋為什麼一定要他殺人?
扣下這個板機后,他還能回家面對母親嗎?那個從小教導他熱愛生命、與人為善的母親?
心中閃過放棄的念頭,但隨後又被另一個聲音覆蓋。
【「你要是失手的話,不管有心還是無心,你回家后都見不著自己的母親了……」】
「母親……」奧布朗喃喃一聲,眼神變得狠戾,端著槍的手居然停止了顫抖。
呵呵,這麼多年在地下決鬥場廝混,他早就不是那個聽著母親童話故事長大的純凈男孩了,不管有何苦衷,他的雙手已經沾上了污穢,那麼這次再多沾一點血,又有何妨?
「主人!」火山鹿彈的精靈出現在他肩膀上,抱住他的脖子,聲音近乎哀求,「游凜是好人,不要殺他……」
「閉嘴!」奧布朗彷彿被刺痛般,冷酷吼了一聲,「精靈沒有立場忤逆主人的意志!我饒過了他,誰來饒過我的母親!?」
他閉上左眼,如同一台精確的機器般瞄準起來。
一秒,兩秒,三秒……
終於,有那麼一瞬間,槍支輔助準星和目標人物的左胸處於了同一直線。
「砰!」
……
子彈的速度和音速接近,跨越100米的距離只需0.3秒,而人的反應時間也在這個數值左右。因此,當聽到槍聲的那一刻,人已經來不及做出動作。
作為精靈的赤瞳反應了過來,瞳孔驟然收縮成一條線,瞬間爆發出所有的力量飛往主人身後,在極限時間內伸出自己的翅膀,擋在來襲的子彈軌道上。
如果是普通子彈,會被這一扇鋼翼攔住。
但,這顆漆黑的子彈並不普通。
「噗嗤!」
在三條龍震驚的視線中,子彈如同熱刀切黃油,毫無凝滯地刺穿了赤瞳的鋼翼,劃破空氣的尖嘯聲彷彿惡魔的嘲諷,於下一秒穿透游凜的左肩。
霎時間,血花迸濺。
……
扣下扳機的那一剎那,奧布朗腦袋」嗡」的一聲,面色變了。
打歪了!
原本他瞄準的是心臟,但歪的這麼一下,讓他打中的部位變成了肩膀!
「混蛋!你竟然背叛我!」他看著咬在自己手上的火山鹿彈,臉龐因為憤怒而扭曲,頭腦一熱,將其連同自己的手槍用力摔在地上。
「主人,對不起!」地上的火山鹿彈掙扎著爬起,低頭愧疚道,「但是,我欠游凜一條命!你懲罰我吧,要打我甚至是殺了我都無所謂!」
「打你殺你,有什麼意義……」奧布朗眼睛渾濁,喃喃一聲,彷彿失去所有力氣般靠在牆壁上,「失手了,已經全完了,不管是我,還是母親……」
他將頭埋在手心裡,發出近似嗚咽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