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後來,他倆分開的事漸漸被其他人知道了。許思瑤找何夕聊過一次,她一臉惋惜,「真的沒希望再複合了嗎?你們兩個我覺得都是特別優秀特別好的人,這麼分開太可惜了。」
何夕雙目微垂,咽下哽在喉嚨的那一口氣,「沒可能了!」
許思瑤睜大眼睛,能看得出她真心為他倆著急,「為什麼啊?你們到底因為點什麼啊?」
因為什麼分手,何夕不知道如何開口,不管什麼原因那終究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她不想分開之後再去說任何詆毀對方的話。「沒為什麼,不合適吧。」
「那他要去美國了你知道嗎?你真就忍心這麼錯過?你曾經為他做了那麼大的犧牲,不覺得遺憾嗎?」
他要走了嗎?這樣也好,至少他們都回到了自己原來的軌道上,而他的軌道註定是一路星光、璀璨奪目的。至於那些所謂的犧牲,當時是心甘情願的,就不該有什麼遺憾。她笑了一下,笑容里有點苦澀,「無論怎樣,我祝福他。」畢竟愛而不得,才是人生常態。
許思瑤還想說些什麼,她看見何夕正看向窗外,表情漠然、眼神飄忽,就把話咽了回去。看得出來她說起陸晨的時候面色始終是毫無波瀾的,也許兩個人真的全都翻篇了吧。
聽說陸晨去了美國知名通信公司實習;聽說他被選為優秀畢業生;聽說他在實習公司認識了L大的校友—還是校花,兩個人走的很近;聽說他放棄了進國家隊的機會,打算留在美國生活……
之後的三年時光,她與陸晨的關係僅限於「聽說」。
又過了一個春夏秋冬,這個春夏秋冬與往常沒什麼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再沒有人嚴冬時刻把她的手塞到口袋裡取暖,沒有人惦記她的一日三餐是否吃好,沒有人寵溺的摸著她的頭說沒事我一直在,沒有人給她他曾經給過的那麼多的溫暖和疼愛。她重新獨自回到了世事紛亂的人海,也終究把他放歸於人海。
轉眼大四了,導師一直勸她申報本校保送研究生,她卻再不想留在這個滿是他的痕迹的城市。父親已經從邊疆退役,帶著母親一起回來生活。選擇實習單位的時候,何夕跟父親提出想去外地工作,父親雖然跟孩子生活時間很短,但他了解自己的女兒。
他很堅定的拍了拍女兒的肩,想給她力量,「孩子,你想去哪就去,想做什麼就去做,前20年這個家一直束縛著你牽絆著你,後面的路你儘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老爸會無條件支持你。」
何夕覺得眼眶一熱,這麼多年來,父親在她的生活里都是可有可無的角色,她以為父愛對她來說是個特別陌生而奢侈的辭彙。現在她才知道,不管是母親還是父親,他們都是愛著她的。
參加了幾場招聘宣講會,很多企業都向何夕拋出了橄欖枝。何夕最終選擇了英國Star Power(星能公司,簡稱SP公司)在中國區D市(敦港市)的分部。SP公司是國際知名的投資公司,她應聘的是管培生,培養方向是運營管理,要求一周之後到崗。
何夕回宿舍收拾東西,跟姐妹們告別,這不同於寒暑假的那種分開,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一別想再見就難了。幾個人逐一擁抱,場面有點傷感。好在畢業在即,每個人都有了很好的歸宿,宇佳追隨男友去了她一直想去的深中市,許思瑤和宋澤一起去南方天海市讀研,付航去了離深中市不遠的濱海市。這幾對校園情侶沒有想象中的畢業即分手,而是向相同的方向奔赴而去。
付航拍了拍何夕的背,淚眼朦朧,「你怎麼還留在北方啊,跟我們一起去南方多好,咱們離得就近了,隨時能見面。」
宇佳應和著,「就是,在北方呆了這麼多年還沒待夠啊。但是能去SP也確實是很好的選擇。」
為什麼她要選擇敦港市,可能除了何夕沒人知道原因。大家都以為她是為了去SP中國分部,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他曾經提到過的想去安家的地方。雖然他沒在,但她的內心深處,總有一根弦牽引著她,讓她向那靠近。
何夕露出了這段時間難得一見的笑容,「你們都要好好的,雖然離得遠,但有重要的事我一定到。」
三年多的朝夕相伴,如今天各一方,每個人內心都有很多的不舍。但人生的旅程就是這樣,沒有人會永遠陪著你,都是相遇,一起走一段路,然後在不同的地點下車。雖然終點不同,但一起看過路途最美的風景,一起經歷最璀璨的青春,一起熬過成長的陣痛,那互相陪伴的過程彌足珍貴。
回到家何母還埋怨何夕為什麼不選擇當地的企業,或者留在本地考體制內的工作,這可能是每個父母全國統一的期望。
何夕笑笑沒說話。
何父在旁邊插了一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考量和選擇,我們支持他們就行了。」他給何夕夾了一塊排骨,對何夕說,「你先去看看工作和城市能不能適應,如果可以我在那幫你買個單身公寓。」
何夕知道父親對自己無條件的支持,但這個是她沒想到的,她低聲說了句,「不用了爸……」
何父的聲音卻不容置疑,「這個你就聽我的吧,我給你拿首付,剩下的自己賺錢還。」
一周以後何夕準時完成了報道,投入到培訓和實踐當中。到了實際工作中才發現,學校里學的那些東西簡直是微乎其微,她需要提升的地方太多了。她又開始了白天拚命上班,晚上拚命吸收學習的階段。一個月的培訓和實習結束,她成了這屆12個管培生里留下的兩個人其中的一個。
她被分配到公司的運營管理部門,跟著學習運營管理工作,從一個實習生逐步成長為部門主管。三年的成長道路,她走的非常艱辛,從一開始的職場小白、步履維艱到後來的步步為營、如魚得水。她背後付出了多少沒有人知道。
他們公司工作節奏特別快,加班是常態,公司正常規定的上班時間是早八晚五、每周雙休,但如果不上成「996」的狀態是完不成每天堆成小山的工作的。
得益於這種工作節奏,讓何夕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回憶、去傷感、去想念。但在一個個瞬間,在她每次夜半被噩夢驚醒、每次走過深夜無人的馬路、街角聽到一首傷感的歌曲……他總是不經意的闖入腦海。
他現在好嗎?他已經全都忘了吧!他一定會幸福吧!
當你想起一個人的時候,內心是平和的、安寧的,說明你已經釋然,他再不是屬於你的某某某。顯然她,還需要繼續修鍊,直到那顆心不會再因他泛起任何漣漪。
三年後因為宇佳,她再次回了母校,很多的記憶都一下子明朗起來。那些躲在時光深處被她封存的一幕幕,沒想到還能那樣鮮活深刻。她開始痛恨起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記憶力,痛恨時間的無力,為什麼這麼久了那些畫面和感受還如此清晰。
那個少年明媚似陽光,叫她一直不曾忘也不敢忘。
那晚在學校後面的小食堂,宇佳酒桌上對她說,陸晨也去了敦港市,那時她真的以為即使這樣兩個人也依然不會再有任何瓜葛了。卻不知生命中的很多相遇和巧合,都是蓄謀已久。
見完宇佳她回到了敦港,想去探究他打給自己的那個電話的意味,她沒敢往下想,告訴自己不要再有任何不該有的期待。這麼多年的努力遺忘努力強大,還是被他的一個電話,撥亂了心弦,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剛回到工作崗位,就參加了內部中高層領導大會,會上除了最近的項目安排,還發布了一個讓何夕都覺得突然的消息。公司高層決定調何夕到投資管理部門,跟進最近一個新的大型投資項目的投標。
何夕倒沒覺得怎麼樣,她在工作上向來沒什麼貪婪和野心,只是想把工作儘力做好,但是去投資部確實是一個很好的鍛煉機會。之前一直在外圍做著輔助工作,這次直接的參與能更全面的了解投資的運營流程和寶貴的招投經驗。
又是幾個星期高強度的策劃、準備工作,這次投標的是美國通信公司UK中國公司的籌備建設。何夕在這方面經驗很少,第一次就負責這麼重要的項目,她有點慌張,怕自己做不好。好在公司的副董徐總一直籌備過程中持續指導、傳授經驗,還經常鼓勵大家,最後他們團隊順利的拿下了這個項目。
那段時間幾乎都吃住在單位了,結束后徐總給大家放了2天假,何夕回到家都有點恍惚了。她洗了個澡,換好衣服,躺到了久違的床上,拿起手機看見她們宿舍4個人的微信群里異常活躍,聊天記錄99+了,好多次都在@她。
何夕快速的往上翻了翻,大概了解了這次聊天的主旨。那就是許思瑤和宋澤領了雙證,研究生畢業證和結婚證,準備下周末在天海市舉辦婚禮,付航和宇佳離得都很近她們一定會去,大家都在@何夕,強烈要求她到場參加,大家藉此機會能一起聚一聚。
看著她們的聊天,何夕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大學時代熄燈后躺在床上開卧談會的時光。她編輯了一條消息發了過去,「思瑤新婚快樂,祝福你們啊,如果到時候沒有重要的工作,我一定到!」
她覺得對於許思瑤來說婚禮是人生最重要的時刻之一了,她當年答應過大家有重要事情一定到場。如果知道在那會遇到那個三年、一千餘天未見的陸晨,要不要去她可能會重新考慮。分開了這麼久,她依然沒有勇氣去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