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緊張的時候,難免心情不好。婁恪想看笑話不成,碰了一鼻子灰,扭頭找另幾位教頭去了。塔西不敢招惹一臉嚴肅的阿狼哥,單手叉腰,手搭涼棚,向著西北、東北兩個方向的天空瞭望。可巧這個時候,小白和小蒼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之內。
鷹擊長空,那就是風一樣的速度。沒多長時間,小白和小蒼先後飛到塔西頭頂。兩隻猛禽並未像以往那樣落在塔西肩上,而是在空中盤旋。一邊抖動翅膀,一邊鳴叫。除了不會說話,牠倆所要表達的意思,塔西都明白。然後塔西做出一個手勢,小白和小蒼不約而同的一飛衝天,繼續向東北和西北兩個方向而去。
「阿狼哥,怕是武川那邊真出大事了。」塔西走到呼延狼面前,語氣不是十分肯定的說。
「你確定小白和小蒼有這個能力?」呼延狼始終不太相信塔西豢養的兩隻鳥能比人強。不僅如此,他連塔西所謂的直覺也不太相信。只因為歡哥說,人確實有第六感覺。只是有人敏感,有人遲鈍,表現不一而已。塔西的直覺很靈敏,尤其對隱蔽的威脅特別敏感。歡哥的話他信,並非盲目,而是無數事實證明,歡哥的話值得信。
「阿狼哥,小白和小蒼聰明的很,不騙人。」塔西試圖說服呼延狼相信。
「再聰明牠也是鳥,抓個兔子、送個信啥的還行,戰場偵查嘛,還是算了吧。萬一你意會錯了牠倆的意思,豈不耽誤大事?這是打仗,不是遊玩,情報必須準確無誤。」呼延狼說。
聽呼延狼這麼說,塔西也不敢為小白和小蒼打包票了。事關重大,他也不能保證小白和小蒼帶回來的情報準確無誤。可他心裡明白,小白和小蒼一定是發現什麼問題了,否則不會向他稟明發現之後,又急著查探去了。兩隻靈鳥是他一手訓出來的幫手,從未讓他失望過。
見塔西抓耳撓腮,呼延狼有些不忍心。兩人每天吃住在一起,稱得上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他每天擺弄那兩隻神鳥,說不定真有什麼神奇之處。不管有沒有如他說的那般聰明,問一問總沒壞處。只要不把兩隻鳥帶回來的情報作為決策依據,就不會出什麼紕漏。
想到這裡,呼延狼拍了拍塔西的肩膀說:「不是阿狼哥不信你,實在是怕出什麼紕漏。你知道,歡哥放著少年營那麼多有實戰經驗的教頭不用,偏偏讓咱兄弟倆統兵出戰,這是對咱兄弟倆多大的信任?反過來想,這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啊!兄弟,你能理解阿狼哥此刻的心情嗎?」
塔西點點頭說:「我知道,所以才著急。阿狼哥,你信我,武川那邊真的出事了。」
呼延狼問:「你確定小白和小蒼是回來向你報信的?」
塔西肯定的點頭道:「嗯!我確定!」
呼延狼並不相信塔西的話,但他還是表現出對塔西的尊重:「好吧,就算你說的,確有其事。那麼你說,小白有沒有告訴你,武川那邊究竟出了什麼事?」
「打起來了,而且人很多。」塔西肯定的說。
「嗷?……那麼,小蒼又告訴了你什麼?」呼延狼繼續追問。
「小蒼的意思是,有大批人馬向南靠近。西北方向,向南靠近,一定是向懷朔鎮靠近。」塔西分析說。
聽塔西這麼說,呼延狼凝神想了想,既是自言自語,又是和塔西問答:「按照這兩天獲得的情報,阿那瑰的兵馬分散在三處草場駐紮。阿那瑰是昨天下午悄悄出城的,離懷朔鎮最近的兩千人馬就駐紮在城北五十裡外。……另一支兩千人的兵馬靠近武川鎮。如果小白和小蒼給你的情報沒問題,說明什麼?」
塔西聽呼延狼自言自語,便接著話茬往下說:「說明阿那瑰要對武川和懷朔同時動手。」
呼延狼接著分析道:「兩千人對付毫無準備的一千鎮兵,如果發起突然攻擊,簡直易如反掌。那麼,阿那瑰在一百五十裡外準備的四千多人打算幹什麼?」
塔西試著說出自己的意見:「……依照我們草原的習慣,男人在前面衝鋒,老人和女人跟在後面收攏俘虜的畜群。那四千多人,據說婦孺老幼居多,會不會就是干這個的?」
呼延狼繼續道:「問題是,阿那瑰為什麼要這麼干,吃飽了撐的?……歡哥也不把話說清楚……」
塔西說:「歡哥咋知道阿那瑰要幹什麼?」
呼延狼道:「你知道個甚。以歡哥的智慧,一定猜出了阿那瑰的陰謀,否則就不會調動這麼多兵馬提前防範。比如這個位置,歡哥為什麼要調咱們在這裡設伏?他怎麼知道這個位置會有敵人通過?你不覺得奇怪嗎?」
經呼延狼這麼提醒,塔西也覺得奇怪。
呼延狼見塔西一臉迷茫,接著說:「你昨晚說,歡哥吩咐姚隆他們,將李虎的父母接到五原去,有這回事吧?」
塔西點頭說有這回事。
「這就對了!」呼延狼想了想繼續分析道:「初三那天,歡哥讓咱兩通知特戰隊和少年營,一個去懷朔鎮預做準備,一個去監控阿那瑰的人馬。初五下午阿那瑰出了懷朔鎮,歡哥就派姚隆接李虎的家人,讓你來通知呂二,改監控為直接剿滅阿那瑰的人馬,派咱兩率剩餘少年兵在此設伏。說明什麼?你想,仔細想,說明什麼?」
塔西不好意思的笑笑說:「我腦子笨,想不出來。」
呼延狼在他後腦勺輕輕拍了一下道:「你笨?哼!粘上毛,你比猴子還精明。你只是缺少經驗罷了。歡哥常說,見微知著,窺斑見豹。透過現象看本質。經見的事情多了,就明白其中的道道了。」
塔西送上誠實的馬屁道:「阿狼哥說得對。那你說,歡哥是怎麼猜出阿那瑰耍詭計的?」
呼延狼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說,你懷疑婆羅門攻擊庫倫可能是個幌子嗎?之後歡哥才調整部署,對嗎?」
「是這樣。」塔西說。
「以我對歡哥的了解,他一定想到阿那瑰很可能已經和婆羅門勾結在一起了。初三那天,也許他還不能肯定。這一點,從他讓姚隆去懷朔鎮秘密保護他就不難看出來。阿那瑰出城以後,他已經確定阿那瑰要開始實施他的陰謀了。所以才布下這個局,等著阿那瑰入套。」
塔西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歡哥好像也是這個意思。他說婆羅門很可能是阿那瑰誘騙來攻擊三鎮的。目的是讓鎮兵和婆羅門互相消耗,他做釣魚的。」
「那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什麼釣魚的。」呼延狼被塔西的話說笑了。
「對對對,就是這句話。」塔西又露出他憨實的笑容。
呼延狼忽然眉頭緊蹙道:「如果小白和小蒼告訴你的情報是真的,武川和懷朔豈不是真的會出事?歡哥現在被關在鎮軍府,萬一阿那瑰破城,豈不是有危險?」
塔西說:「對啊,我也是這麼說的。可歡哥說他必須待在那裡,說死說活不願離開。」
呼延狼說:「他不走,你不會強迫他走嗎?真是的……婁十四他們呢?在不在歡哥身邊侍候著?」
塔西說:「婁四他們都在家裡等著。姚隆已經布置妥當了,說是萬無一失。基地的所有特戰隊員都調去懷朔鎮了,應該沒問題。你也知道,三兩千人想困住姚隆他們,沒可能。」
呼延狼長吁一口氣道:「……也是,我這是瞎擔心。」
就在這時,小白又一次飛了回來。頭頂上盤旋了兩圈后,忽閃著翅膀,輕輕落在塔西伸出的臂腕上。塔西從皮囊里掏出一塊碎肉遞給牠,小白叼在嘴裡,雙喙蠕動,鮮紅的一塊肉瞬間就被吞了進去。
「阿狼哥,小白說,有人向咱們這裡來了。」塔西一邊輕柔的撫摸著小白的羽毛,一邊說。
「你確定?」呼延狼說。
「我確定。」塔西答。
「小白有沒有說,大約有多少人?」呼延狼問。
「阿狼哥,你也說了,小白不是人,不會數數的。」塔西說。
兩人說話間,只聽幾聲刺耳的呼哨聲由遠及近。接著,幾個山頭上負責觀察的旗語兵也傳來信息,說十里之外,約有二三百人朝這邊來了,看上去像逃難的牧民。
「怎麼樣,信了吧?阿狼哥,我早說小白聰明,你就是不信。事實擺在面前,你該相信小白了吧?」塔西得意的說著,又給小白獎勵了一塊肉。
呼延狼看了塔西一眼,又看了小白一眼。心裡雖然承認小白確實不簡單,但嘴上依然不服軟。淡淡的來了一句:「……你還別說,真讓這禽獸蒙對了。這樣吧,回頭哥哥獎勵你兩一人一隻肥羊。」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塔西才不管呼延狼把他也當作禽獸對待。只要小白有肉吃就行。反正他一直把小白和小蒼當兄弟養著。
說話間,婁恪與幾位教頭都過來了,眼巴巴的等候呼延狼下達出擊的命令。少年營的戰功可不是一般的獎勵,那是和榮譽、晉陞、獎金直接掛鉤的。一個三等功的獎勵,就足夠一個七口之家過一年富裕日子了,誰不爭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