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高歡穿越到這個世界以後,內心感覺最親的幾個人當中,除了大被同眠的三位夫人,一位準夫人和兒子阿惠兒外,再就是阿姊高婁斤和跟屁蟲呼延狼了。此外還有婁三、李虎、塔西。上述十個人,高歡把他們當作自己最親的人。司馬子如、鮮於修禮、可朱渾元、厙狄盛、韓軌、蔡俊、孫騰、劉貴、竇泰、穆狄、呂二、李勇等,包括自己的姐夫和兩個外甥。這些人也很親近,但總隔著一層東西。
呼延狼的本性是靈動的。自小營養不良,身子瘦小,身段很是靈活。爬牆上樹,掏雀攆豬,火燒馬尾,往牛屁股里插蠟燭的事沒少干。自從老和尚把他從狼窩裡接回來,一把屎一把尿的養大成人,他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說過。但是,不管他在外面怎麼淘氣,怎麼瘋,老和尚最多拿根柳條嚇唬嚇唬,從來不曾真的下手責罰。每當天黑以後,小狼崽子就會乖乖的躺在老和尚腳下入睡。十幾年如一日,從未改變。就這樣日復一日,一僧一俗相依為命,說不上誰更依賴誰。
與老和尚一起生活的十多年中,呼延狼只負責打掃衛生,擦拭佛像,外加替老和尚倒夜壺,從來沒有生出當和尚的心。不管老和尚用什麼方法逼他就範,他堅決不從。久而久之,老和尚不再糾纏,他也就一門心思的找高歡玩耍。多是聽故事,蹭零嘴。
應該說,呼延狼的真正改變是從高歡穿越之後開始的。可巧去年高歡以婁昭君的名義,將懷朔鎮的男女孤兒收攏到一起辦了一個慈善機構。呼延狼從中挑選出幾個與佛有緣的幼童交給老和尚度化,算是代替自己陪老和尚歡度晚年。此後,他的大量時間就是接受高歡的驅策,直至成為貼身護衛。
且說八月初三晚上,呼延狼連夜趕往少年營找到呂二時,這傢伙正赤條條的躺在床榻上做春夢,整個屋子都散發著光棍漢的騷氣。這等情況下,還未成年的勤務兵滿臉羞紅,不好意思叫醒呂二。呼延狼才不管他是不是夢到高老莊的美女了,舀了一瓢涼水,劈頭蓋臉的直接潑在呂二淫蕩的身上。
夢醒后得知,呂二還真的是夢見在一位名叫賽貂蟬的窯姐被窩裡撒歡呢。呼延狼的一瓢涼水澆下來,春情蕩漾的呂二渾身一個激靈,立刻梁倒柱歪,一切化為烏有。
被驚了春夢的呂二大罵道:「日你先人,攪了爺的好事,要你命!」話音未落,探手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刺向呼延狼。
眼見這傢伙夢裡都能殺人。呼延狼不躲不避,二指併攏點在他腋下。只聽「噹啷一聲」,呂二手裡的匕首應聲落地,鑽心的疼痛也讓呂二徹底從美夢中疼醒。人雖然醒了,依然一臉的不高興。當他看清是呼延狼時,一個鯉魚打挺從床榻上跳起來,探手就去抓呼延狼的褲襠。邊抓便嚷嚷:「小狼崽子,陪我好夢……」
呼延狼見他抓向自己的命根子,哪裡肯就範。原地一個收腹撅腚,差之毫厘的避開呂二鐵爪般的一抓,哭笑不得的說:「我陪你個先人板板……住手住手……驢二蛋,你噁心不噁心,快穿上衣服。勤務兵還在呢……卧槽,來真的……」
「驢二蛋,住手。老子有話要說。」呼延狼一邊閃轉騰挪,一邊喊呂二住手。
「停停停,呂二,呂二哥,呂二大爺,小弟真的有事要說。」呼延狼求饒道。
「我不信。」
「騙你是你兒子!」
聽呼延狼賭咒發誓,呂二停下追逐的腳步道:「……不騙我?」
呼延狼謹慎的離開呂二五步之外,認真地說:「我跋山涉水的連夜找你,你以為是給你送娘們兒來的?確實有事,有要事。」
呂二雖然不再開玩笑,嘴裡依然不乾不淨的說:「……有話說,有屁放。麻溜說完滾蛋,老子還能睡個回籠覺。」
呼延狼收起笑容道:「回籠覺?哼,我怕你聽了之後,十天都睡不著。」
呂二不屑的說:「嚇唬誰呢!這世上,老子怕過誰?」
呼延狼說:「我歡哥。」
呂二沒反應過來,順嘴說:「你歡哥算個屁!嘁……」
呼延狼見呂二掉坑裡了,故作驚訝的說:「你說我歡哥算個屁?驢二蛋,你小子越來越狗膽包天了是吧?」
呂二這時也明白自己上當了,大喊一聲:「……啊?是他老人家有話要對我說?」一邊喊一邊趕緊找衣服穿上接著說:「……狼崽子,你他娘早說啊!快快快,主公有何教誨,一字不漏的告訴我。天大的事,我呂二保證為他老人家辦的妥妥的。」
呼延狼道:「我歡哥叫你去殺人。」
呂二道:「殺誰?儘管說,皇帝老子的人頭,我也給他老人家拿來。」
呼延狼繼續道:「吹吧你就。難怪婁三哥說,你驢二蛋有牛不吹驢吹駱駝,盡撿大的吹。」
一聽婁三背後編排自己,呂二大怒道:「放他娘的狗臭屁!婁三那廝的話你也信?他躲在五原城裡吃香的、喝辣的,每天晚上逛窯子,害我在這裡一住就是幾年。日他先人的!除了母馬,連個女人都看不見,都是他害的。阿狼,你回去告訴那廝,有本事和老子換換。讓他來當這個八千少年人的娃娃頭,我回五原城保護主公。比比看,誰幹的出色。哼!」
「這話可是你說的,不要反悔吆?」呼延狼激將道。
「是我說的……算了算了,不和你開玩笑了,說正事吧。」呂二神色轉正。
兩人打鬧這會兒,勤務兵殷勤的燒了一壺開水提過來,沏了一壺奶茶後退出房間。呼延狼這才將高歡的命令一五一十的轉述給呂二。
呂二聽呼延狼說完,凝神思考了片刻,覺得事情怕是沒那麼簡單。他是婁家的家生子,從小受教於婁老爺子手下的百戰之將,對排兵布陣之事門兒清。十五歲放出去歷練,走南闖北,絕境中求生存,死在他手裡的兇徒悍匪不計其數。高歡第一次見他時,發現他眼裡的戾氣頗重,顯見是生死場上滾過來的人,便生出了警惕。後來又發現他對婁家忠心不二,高歡心裡不快,有心將他退還給未曾謀面的老岳父婁內干。怎奈人手不足,不得不暫時留用婁家安排給婁昭君的這些僕人。後來又因為急著籌建少年營,呂二也表明了改換門庭的態度,這才有了少年營總教頭的職務。
「你給我說實話,主公是不是要起兵了?……」呂二小聲問。
「以我對歡哥的了解,怕還不到時候。」呼延狼小聲回應。
「如果主公不是要起兵,他老人家調我去殺了朝廷敕封的蠕蠕王,就不怕引起兩國邊境衝突?」呂二擔心道。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明白。……好了好了,咱倆就別瞎操心了,叫幹嘛就幹嘛。不就是剿滅一個阿那瑰嘛,有什麼可擔心的。主公深謀遠慮,絕不會打無準備之仗。既然讓你帶兵監控蠕蠕人,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依我看,你還是麻溜點執行吧。」呼延狼懶得和呂二瞎猜。
高歡的命令是,讓呂二帶兵去懷朔鎮北五十裡外,尋找並監控一支五千人規模的蠕蠕兵,必要時剿滅之。呂二不敢耽擱,天光未亮,先派斥候去偵查蠕蠕兵的線索。同時派人將外出訓練的幾支人馬快速召回。
初四晚上,幾路斥候全部返回,各自回稟了偵查結果。
正如呼延狼所說,確實有數量龐大的蠕蠕兵屯駐在懷朔鎮北五十裡外。不過,總數不是五千人,而是八千人左右。並且分散在三處草場駐紮,形成一個互相支援的三角態勢。最近的一支,離懷朔正北偏西約五十里,二千人左右,一色兒的青壯兵丁。這正是婆羅門派來迎接阿那瑰回歸的那支人馬。最遠的一支,距懷朔正北一百五十里左右,規模約在六千人左右,大多是婦孺老幼,有一千多青壯為他們保駕。胡巴海和烏素圖噶兩個部落的人就在這裡。
還有一支人馬在懷朔正北偏東,夾在懷朔與武川鎮中間,離厙狄盛看管的軍馬場不遠。也是一色的青壯,二千人規模。細算下來,真正能夠上戰場的控弦之士確實有五千人。
這是最新的情況,呂二來不及向高歡稟報。從七千規模的少年營當中,挑選了四千人精兵隨他出戰。他對少年營的戰力很有自信,五千蠕蠕兵對戰四千少年營,近乎於螳臂擋車。如果說有什麼難度,難就難在蠕蠕人分散駐紮,互為支援,不能一舉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