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後,高歡要給自己的三個女人臉上每人送一個親吻,這種超越時代的打情罵俏騷操作,羞臊得昭君和紫娟二人臉色緋紅,急忙抬手躲避。性子潑辣的蘭草則誇張的吱哇亂叫,表面上也是躲避,嘴上還說:「夫君不要,不要!」小臉則不由自主的貼向高歡騷哄哄的大嘴。
高歡在蘭草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個后對二女說:「小蘭草最乖了,晚上有特別獎勵。」
聽高歡說晚上有特別獎勵,蘭草頓時也羞臊的抬不起頭來,這種床第間的「黑話」,夫妻之間都知道那代表什麼,能不叫人臉紅心跳,驚恐萬丈嗎?
蘭草這邊羞赧扭捏,昭君和紫娟則小嘴微張,說不清是什麼表情。
「你們兩個,不許用手擋著,主動讓為夫親一個,不然的話……」高歡詭異的眼神加言語威脅,嚇得昭君和紫娟趕緊將擋在臉前的手挪開,任由高歡的大嘴在臉上肆虐。一旁的蘭草再次加入,老高將她們三人摟在一起,捉弄夠了,這才哈哈大笑的離開餐廳。
這已經是四人私下裡習慣了的小情趣,結果幾乎都是這個結果。得手后的高歡,心滿意足的去了書房,讓三姊妹自便。
紫娟因為一下午和高歡在一起時的熱烈情緒尚未褪去,看向他的眼神有那麼一點點渴望。高歡心知肚明這小妮子的心思,礙於那兩位在場,不好表示的太直白,快跨出房門時才給了紫娟一個曖昧的回復。紫娟心領神會,紅著臉假裝收拾碗筷,以遮掩自己劇烈跳動的小心臟。
婁昭君現在的飯量很大,已經放下筷子了,又忍不住撕了一塊薄餅塞進嘴裡,嘟嘟囔囔的提醒高歡,這兩天記得去白道把公婆接過來。高歡拍拍後腦勺說,若不是娘子提醒,自己差點把這事忘了。
進入書房后,他將爐火捅的旺盛一些后坐上水壺,準備燒水沏一壺奶茶喝,這時門房敲門進來,身後跟著一位渾身上下包裹的像狗熊一樣的人。等門房轉身離去,來人這才脫去大皮帽露出真容,多日不見的鮮於修禮情緒激動的出現在眼前。
高歡借著昏暗的燈光,終於看清楚來人是自己派去關外發展的鮮於修禮,同樣有些情緒激動。他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兒,見鮮於修禮不缺胳膊不少腿,人也尚算精神,這才放下心來。只是那張哈薩克青年般俊美的臉堂被朔風吹成黑紅色,皮膚粗糙得像土豆皮一樣,高歡屬實有些心疼。他用力的抓著他的肩膀,重重的拍了幾下,這才將他按進圈椅里坐下。兩人誰也沒開口說話,高歡忙著繼續燒水,鮮於修禮就那麼看著高歡忙前忙后。
高歡的激動,是因為他年前最想見的人就是鮮於修禮。當初說好是一年後再見,沒想到幾個月就見到了,說明鮮於修禮的工作定然卓有成效,否則他不會也不敢離開自己剛剛築起的老巢。
鮮於修禮的激動,是因為想以最快的速度見到這位給了自己新的人生的同志哥。幾個月的風來雨去,生死拼殺,讓他對這位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朋友感佩不已。臨行前那晚的一席長談,他為他開啟了看待世界的新視角,為他指明了發展方向,規劃了壯大的思路,更為他鋪排了必要的物質基礎。沿著他指引的方向和道路前進,諸事順利,事半功倍。期間雖有兇險,但均是必須面對的風險。
「來,先喝一碗奶茶暖暖身再說。……看你這風塵僕僕的樣子,還沒有回五原見過令尊令堂吧?」說著,將加了鹽的熱奶茶遞給一臉風塵的鮮於修禮。
「謝謝。我是直接先來見過兄長您的,明天一早回五原。」鮮於修禮對高歡的稱呼叫走之前有了變化。
原先鮮於修禮總是習慣性的稱呼高歡一聲「歡哥」,這與朋友圈裡較近的關係一樣,或多或少保持著那麼一點點距離感。不像呼延狼那樣就一個「哥」字,幾乎就是一母同胞那般親近。今天突然鄭重其事的稱呼一聲「兄長」,顯然不僅僅是親近,更多得是敬重。
「就你一個人回來?」高歡給鮮於修禮的茶碗里添了茶水。
「二十多人。除了您給我配備的十名侍衛外,其他都是五原的兄弟,他們作為代表回家探親,順便給各家各戶帶了些過年的禮物。」
「這很好。不過,要提醒兄弟們回來這幾天不要張揚。你們這些人幾個月不見,突然間人人騎馬配刀的出現在五原,總要找一個可以搪塞別人的理由,你們準備怎麼說?」
「我們的理由就是給華北貿易商行押運貨物,黑鍋當然是要兄長替我們背著了。」
「呵呵……倒也說得過去。離開自己老巢,你能放心嗎?」
「這方面就更沒問題了。各地方招募來的兄弟,我都讓他們派代表給家人帶些年貨回去。軍隊里的蠕蠕人、敕勒人沒有過年的風俗,趁著過年這段時間,我讓留守的五原兄弟組織他們繼續擴大戰果。現在軍心很穩定,否則小弟也不敢擅自離開。」說道自己隊伍的情況,鮮於修禮顯得自信滿滿。
「那就好,注意不要節外生枝。你打算什麼時間返回去?」
「初二一早就動身。怕不能給您拜年了,所以要先見了您,再回五原見過家人。」
「呃,辛苦你了,為兄慚愧。」
「兄長萬不可這麼說,小弟謝您還來不及呢。」
「該說謝字的是為兄我,讓你受了那麼多得苦。」
「說實話,小弟不僅不覺得辛苦,反而感覺慶幸。慶幸早早認識了兄長,更慶幸早早被兄長委以重任。如果沒有這次單獨出去歷練,小弟也許就是一個井底之蛙,看不見自家煙囪就心慌的窩囊廢。最好的結局就是再過一兩年服完兵役回家,娶一房媳婦,養幾個娃,一輩子渾渾噩噩就過去了。通過這次經歷,我才知道您臨走時講得那些道理,人只要有夢想,完全可以活出另外一番光景。小弟趕在年前回來,一方面是向您彙報情況,聽取您對下一步發展方向的指導。還有一個心愿,就是當面向您表達感謝。兄長,請受小弟一拜!」說罷拱手施禮,向高歡深深一拜。
「修禮修禮,別這樣,你這禮太重了,為兄當不起的。」
「兄長當得起!對修禮來說,這是再造之恩,以命相謝才對。自今往後,修禮甘心認兄為主,但有驅策,刀山火海,萬死不辭!」鮮於修禮抱拳拱手,單膝跪地。剛才一拜是感謝,這一跪拜則是臣服之禮,託付終身。
見鮮於修禮如此認真對待這層關係,高歡自是欣喜。能得到這樣一位智勇雙全的悍將擁戴,絕對是給老虎插上了翅膀,想不騰飛都難。鮮於修禮也許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分量,但高歡一清二楚,此子天生就是一位難得的帥才。於是,高歡托住鮮於修禮的雙臂將他扶起來說:「修禮吾弟,得你擁護,兄心甚慰。未來之路漫長艱難,非大恆心不能走到底,你真的想清楚了,準備好了?」
鮮於修禮堅定的說:「小弟這幾個月來無時無刻不在想這個問題,早已經做了萬全準備。為了追隨兄長腳步,雖九死亦不回頭。」
「那好,我們兄弟的情分以後再敘,先說說你那裡的情況。你託人轉回的信函語焉不詳,現在當著我的面,把這幾個月來的情況詳詳細細說給我聽。另外,走之前有什麼急需要我替你辦的也一併說清楚,為兄提前替你備好。」
鮮於修禮喝了一口熱茶說:「是這樣,按照您當初的安排,我們一行三百一十一人,以華北貿易商行的招牌前往燕州招兵買馬。前半段晝伏夜行,過了盛樂之後轉為正常。」
剛說了這一句,鮮於修禮的神色就暗淡下來。他低頭沉吟了一會兒,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后,抬起頭來沉重地說:「如您所料,一路走來,到處都是饑民,說一句餓殍遍野絕不過分。每路過一地有人的黨里村落小弟都仔細打聽,至少有三成的農戶,秋收過後就已經家無隔夜糧了。算一算,到明年夏收還有半年多的時間,他們怎麼活呀?哥,那可是無數堆的乾柴,只要一顆火星就能變成燎原之勢,而且是根本無法撲滅的燎原大火啊!到時候,又將有多少無辜庶民跟著慘遭橫死?」
「……我們親眼所見許多人家賣兒賣女,還有的人家窮得全家人一條褲子,誰出去誰穿,和野人差不了多少。路過一個叫黃泥窪的村子,一家六口人,兩天只能吃一頓稀飯,其他時間都在家裡睡覺。我問他們為什麼這樣?他們說……他們說……睡著就不餓了……睡著就不餓了……嗚嗚嗚嗚……哥,你告訴我,大魏朝這是怎麼了?怎麼把人當豚犬一樣對待啊?」七尺高的昂藏漢子鮮於修禮,說到這裡終於痛哭失聲,像個孩子似的嗚咽。
高歡跟著淚流滿面,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他知道,歷史上的燕趙之地除了兵家必爭之外,更是災禍不斷。只要有天災,必伴有人禍。數千年來,那裡不知死過多少無辜庶民,幾乎每朝每代都沒放過那個可憐的地方。古往今來,燕趙之地何以多出豪傑?燕趙之子何以大多悲歌?天災人禍的疊加效應,哪一位豪傑不是血海里游泳?
鮮於修禮將粗糙的臉堂埋入手掌哭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穩住情緒接著往下說:「進入燕州地界之前,我們路過兩個縣。其中一個只有六戶人家的下縣,縣長領著六戶屬民乞討……唉!簡直沒法說!……另一個縣,全縣甚至沒有一條野狗,許多人家繳完賦稅以後就開始逃荒。剛剛收割過得莊稼地里,挖鼠洞找草籽裹腹的人比老鼠還多。不誇張的說,與那裡的庶民百姓相比,懷朔鎮的乞丐都算幸運的。」
說到這裡,鮮於修禮喝了一口奶茶,神色憂傷的接著說:「您當時還擔心我們招不到人,囑咐我們除了獨子,但凡自願參加的青年,給他們每人家裡留二斗米、五斤鹽。哥,你是不知道,過了盛樂以後不到百里,就已經有五千多青壯主動報名了。最初的一百多人,我們是按照您的吩咐辦的。可參加的人太多了,如果每個人都照此辦理,根本到不了燕州就一粒糧食也不剩了。後來參加的人,只要能給口吃的,讓他們陪你走到天邊也行。若不是有五原來的三百兄弟守護,車上的糧食當時就被搶光了。因為情況有變,弟弟自作主張,全都收下了。五千多人,我們只留下五十人和一些糧食,讓他們相伴到指定地點集合。結果,您猜怎麼著?等我到了目的地之後,不但一個沒少,又多出一千多人,呵呵……真箇是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悲傷……」
「……我到燕州找到蔡大哥以後把您的信給他,也把他離開的這些日子發生的事給他說了,包括您說要開商行的事。蔡大哥其他的倒沒說什麼,只說他現在還不能回懷朔,最晚明年上半年會做出決定。但是他讓我給您帶話,說商行的事,不管他回不回來都要有他的份。……在燕州停了幾天,又讓蔡大哥幫著買了些糧食后才出了關。路過懷荒鎮的時候,發現那裡還不如咱懷朔鎮的軍備狀況。唉!哎呀,事情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該先說哪一個了。」
「挑重點的先說幾件,其他的慢慢說。」高歡平靜的說。
「好,那我就挑緊要的說。有兩件事我只說結果,就不說過程了。第一件,出關之前我收了一個村子的好漢,全村姓趙,二百一十三口人,從八十歲到八歲,從男到女,每人都會武功。哥,你是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高興了。出關以後的第一仗就是他們打下來的,一舉殲滅了一個部落八百多人,繳獲了五萬多頭牛羊。第二件,現在小弟手下人手總共來自四個方面,一是隨我一起去的五原兄弟三百人。二是關內招收的七千左右兄弟。三是一千多逃散的蠕蠕人,原先是示發的家奴,因為主子被地豆於砍了頭,所以對地豆於特別憎恨。第四,是打地豆於時俘獲的一千多高車奴隸,也是小弟我的族人。這批奴隸最是令人刮目相看,那傢伙,說起地豆於的人,沒二話,就一個字,殺!」
「……現在的總人數是一萬人左右,幾乎沒有和咱們分心的。趙家村的二百人和五原的三百兄弟是咱們的核心。其他人全部打亂重組,不管是漢人、蠕蠕人、高車人,禁止任何人拉幫結派。以百人為隊分散出去,用您的話叫以戰代訓……哥,你知道嗎?現在咱們人人手上不少於三匹戰馬……就缺足夠的兵刃了。」
聽他說的興奮,高歡卻想到另外一層,於是提醒道:「短時間內迅速膨脹到萬人規模,既是好事,也是壞事。我給你說點做一名主帥的心得和手段。」
高歡鄭重其事的看著春風得意的鮮於修禮說:「十人左右靠義氣,百人之內靠感情,千人以上靠制度。」
「……這話是什麼意思呢?想要將志同道合者圍攏在你的身邊,共同謀划干大事,核心就七個字:團結一致向前看!當你身邊只有十來個人的時候,你只須義字當頭,真心為人就可以了。如果這個圈子擴大到百人之多,僅憑兄弟義氣是不行的,因為人和人的關係總是有遠有近,不可能一碗水端平,難免有人覺得你處事不公,心生怨氣。但是,你儘可能的向眾人施恩,也可以最大限度的凝聚人心。一旦這個圈子擴大到千人以上,義氣和感情的投入,不但無益而且有害。這個時候就需要建立一套管理制度,讓你隊伍中的每個人務必要在制度的框架中行動。不能厚此薄彼,不能區別對待,要做到制度面前,人人平等。只有這樣,才能團結大多數人跟著你前進,明白了嗎?」
鮮於修禮敬佩的點點頭說:「哥,你說的太好了,小弟銘記於心。」
高歡見他乖巧,腦門上拍了一下說:「學會嘴甜了?哼!……回去以後,先不要急著擴大戰果,開始整頓隊伍,特別要加強部隊的紀律培養,不能總是一幫散兵游勇的套路。人多嘴雜,思想不統一,習慣也不同,這就很考驗你的組織領導能力。一開始沒辦法,為了儘可能的招募人馬,難免有些濫竽充數的害群之馬混入隊伍。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整頓,打破不同民族之間的隔閡之後,就要強調集體觀念,倡導兄弟情義。整個部隊要步調一致,服從命令,聽從指揮。把那些可能帶壞風氣的貨色趁早汰出隊伍,不管他多麼重要,地位有多高,一定要捨得壯士斷腕,不能讓幾隻蒼蠅壞了一鍋湯。烏合之眾是成不了氣候的,也走不遠。看似飛起一群,落下一片,其實沒什麼意義,遇到真正的困難和考驗,他們就會樹到湖鬆散,經不起打擊。算了,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把這個拿走,回去以後組織所有軍官認真學習領會,務必要貫徹執行。」說著,從書案的抽屜里拿出一個小冊子遞給鮮於修禮,封面上寫著兩行字:關於軍隊建設的幾點意見。第二行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