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計劃,高歡今天要去盤點自家的另一份不動產業。婁昭君告訴他,那是當年太武帝班賞給她祖父的一塊牧場。而今以嫁妝的的形式歸婁昭君所有。根據婁昭君描述,高歡記得那片牧場的位置,應該有一座後世聞名遐邇大型煤礦。是與不是,今天要去探個究竟。
婁三騎馬在前面帶路。高歡和鮮於修禮並排騎行,司馬子如和韓軌同步,侯景和呼延狼跟在後面,打打鬧鬧,一刻也不消停。
陰山秋色美得不可言說。雄鷹在藍天翱翔,百靈鳥的歌聲清脆嘹亮。隨時可能映入視野的梅花鹿、狍子、麂子,豎起耳朵警惕著周圍的危險。他們一行七人穿行在紅黃綠為主要色原的山間小路上,彷彿走進濃墨重彩的油畫當中。其他人對這樣的風光山色不以為然。高歡不同,他被眼前陰山絕美的景色,震撼得心尖發疼。因為後世的陰山,差一點就石漠化了!
侯景和呼延狼跟在後面,還在熱烈談論著那頓別開生面的涮羊肉。尤其對歡哥家的烈酒,簡直是推崇備至。說著說著,因為誰的酒量最大,兩人又杠起來。杠著杠著,又開始較勁。然後就飛馬疾馳在山間小路上,把帶路的婁三那都甩在了身後。
鮮於修禮笑著說:「這兩小子真夠鬧騰的。」
高歡只呵呵發笑,卻不做評判。
鮮於修禮忽然問了一個令高歡不好回答的問題:「歡哥,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但又不知該不該問你。」
高歡安穩的騎在馬上,一邊享受秋日香甜的空氣,一邊淡淡的說:「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扭扭捏捏,不像你的脾氣。」
鮮於修禮輕咳一聲說:「近些日子以來,小弟總能從你眼裡看到一種悲天憫人的憂傷。說實話歡哥,你過去可不是這樣。」
「是嗎?我過去什麼樣?」
「這個……你過去總是自我悲傷。從來也不對人說起你的不快。現在不一樣,你看人的眼神怪怪的,好像……好像……說不出那麼一股勁。比如你看我的眼神,就是那樣的感覺。」鮮於修禮試圖找出一個準確的描述,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
高歡愣了愣神,想到幾年以後的鮮於修禮死於非命,輕輕的嘆了氣說:「修禮,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哪怕是天塌下來,也不要離開哥哥的身邊,可以嗎?」
這話說的,讓鮮於修禮心裡直發毛。好端端的,像神棍一樣來這麼一句,換誰心裡都要犯嘀咕。可高歡的話聽上去,根本不是惡作劇或開玩笑,分明話裡有話。鮮於修禮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歡哥,你這麼說,小弟心裡沒底。究竟有什麼事,你不妨說得再明白一些。」
高歡說:「不要問為什麼,你就說能不能答應我吧。」
鮮於修禮想了想,下定決心說:「好,我答應歡哥。但是,我真的想知道為什麼。」
高歡搖了搖頭說:「天機不可泄漏。總之,你記住今天答應我的話,天塌下來也不能離開我的身邊。我的意思,不是讓你整天跟著我,而是遇到重大關口需要抉擇的時候,不要自作主張的跟什麼人走。哪怕那個時候歡哥只是一名乞丐,你也要選擇和我一起討飯。只有這樣,哥才能保護你健康平安。切記、切記!」
鮮於修禮還想問,高歡不再說這事。可巧兩人的神秘兮兮的對話,被走在前面的司馬子如和韓軌聽個正著。
「阿歡,能不能不要故弄玄虛?倒像是你前知五百年,後知一千年似的。有本事給本公子看看面相,看看我這輩子,能不能官拜丞相。」司馬子如永遠是一副打擊高歡沒夠的樣子。
高歡知道歷史上的司馬子如,曾在東魏朝廷擔任過司空和太尉,妥妥的一品大員。也曾與尉景、高隆之、孫騰等以權謀私,敗壞朝綱,差點和高歡一拍兩散。於是便神秘一笑說:「你呀,還別說,真有三司公爵之命。但請司馬公子謹記:這輩子只跟姓高的混,保你官至公侯。二是不可貪財受賄,否則有性命之憂。把握好這兩點,必定心想事成。」
「哈哈,賀六渾,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跟你混?哼!哪天不小心就被你賣了。我還是跟韓軌混吧,心裡踏實。」司馬子如說。
韓軌憨憨一笑道:「你跟我混,我跟阿歡混,最終還不是一樣?」
司馬子如嫌棄的說:「韓百年,能不能有點出息。離開賀六渾活不了咋地?」
韓軌說:「我倆一起玩兒尿泥長大,從來沒有分開過。你說咋辦吧?」
一行人說說笑笑,中午時分到達了目的地。出現在眼前的是三間貼著山根兒蓋起的土坯房。開放式的院子中間,馬兒正在悠閑的吃草。見有生人來了,紛紛仰起頭審視著這幾位不速之客。
將馬拴好后,婁三大聲吆喝道:「驢二蛋,你個驢日的,還不快快出來迎接家主?」見裡面沒有動靜,婁三加大聲量喊道:「二蛋,你小子磨蹭什麼,是不是又在發騷撓牆呢?」
沒等婁三喊第三聲,茅屋裡傳來一個肆無忌憚的聲音:「放你娘的羅圈屁!婁三,要進來就進來,不進來就滾蛋,少編瞎話騙二爺。虱子多得像麻籽,個兒大肉多,一串一串的,顧不上管求你,忙著囁。」此人顯然和婁三很熟。
「哈哈哈……驢日的,快穿上褲子,三爺進來了。」婁三抱歉的對高歡說:「姑爺別見怪,呂二經常不穿褲子。貿然進去,怕被那驢日的衝撞了諸位的眼睛。」
設想呂二光腚的情景,高歡等人忍不住笑了。聽到外面不止一人,呂二這才披了一件破爛衣衫,趿拉著一雙破鞋,倚在門框上查看來人。發現家主高歡在列,趕忙神色轉正說:「小的見過家主。」
見呂二一身的痞氣,眼神中還有一股狠辣之氣。高歡敢斷定此人手上一定有過人命。這樣的人,內心輕易不會對誰服氣,除非你徹底收服了他。想到這裡,高歡冷冷的看著呂二不吱聲,良久才說了一句:「無須客氣。」說罷,徑直進了屋裡。
不用描述,光棍漢的蝸居,髒亂差是基本情形。秋日最後一批苟延殘喘的蒼蠅,雖然身體發僵,但不影響它們在暖融融的屋裡飛來飛去。土炕上,高粱桿編製的席子上落滿灰塵,五個鋪蓋卷被歲月包漿成油脂麻花的破棉爛絮,堆放在炕尾。沒有來得及洗刷的碗筷和剩飯擺在灶台上。牆壁是純自然的紅膠泥和馬糞抹牆,綠色得不能再綠色了。
高歡脫鞋上炕,伸手趕走縈繞在身邊的蒼蠅說:「幾個人在這裡,吃食夠嗎?」
「總共十個人,二百五十匹馬。糧食管夠,上個月家裡還送來一口袋黍米。小的們獵了幾隻狍子,肉也足夠。家主勿要惦記。」呂二回答。
高歡問:「咋不見其他人?」
呂二說:「稟姑爺,那幾個貨嫌這裡熱,到後面的山洞睡去了。」
剛進院子,高歡就發現牆角堆放的正是煤炭,就問呂二:「院子里那些石炭哪來的?」
呂二答道:「您說這個啊,山後面到處都是。給家裡運回去的那幾車,都是小的們閑來無事撿的。」
高歡內心狂喜。他猜對了,煤礦確實在這裡,不想發財都難。於是轉移了話題繼續問:「成家了嗎?」
「和婁三哥一樣,這些年盡在外面忙了,沒顧上。」呂二回答。
「外面忙也不影響成家啊?」這話也是問婁三的。因為婁三比他還大一歲。
婁三頓了頓,因為身邊有其他人在場,有些話不好對外說,便很隱晦的介紹了幾句:「姑爺有所不知,婁家家生子,從小練武,十五歲出師。然後單個放出去,生死自理。五年後還能活著回來,老家主才會酌情安排一切。包括娶妻生子。」
高歡立刻就明白了,這些人應該是婁家培養的秘密力量。卧槽!我正想著該怎麼建立一支自己的秘密力量,沒想到身邊就有兩位。
婁三怕高歡誤會,急忙解釋說:「我的職責就是保護三小姐,沒有其他,請姑爺別誤會。」
高歡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婁三道:「你覺得姑爺我誤會了嗎?」
「不是……那個……姑爺明鑒。」婁三居然語拙了。姑爺的眼神越來越深邃,陰森森的像兩眼枯井,讓人捉摸不透。
高歡轉頭繼續問呂二:「弓馬拳腳咋樣?」
呂二頓了頓說:「比婁三哥稍弱一些,但差距不大。」
「跟他比呢?」高歡看向鮮於修禮。
呂二輕蔑的眼神,從一米八五左右的鮮於修禮身上掃過後說:「應該在伯仲之間。」
對於呂二的挑釁,一旁的侯景不服氣的小聲嘀咕道:「匹夫之勇。」
呂二立刻看向侯景說:「他這樣的,我可以在一炷香之間干倒十個。」
呼延狼悄悄的拍了拍侯景的肩膀,意思是,吃癟了吧?侯景不屑的撇撇嘴,沒再說話。
高歡繼續問:「若交給你幾百孤兒,一年之內訓練成你這樣的身手,能做到嗎?」
呂二想了想說:「雖達不到我這樣的身手,達到五成應該可以。」呂二謹慎的說。
高歡說:「一言為定。最晚半個月,我就把人給你送來!練不出來,我拿你是問。」
呂二答:「小的用項上人頭作保,一年之內,絕對給您訓練出一支響噹噹的隊伍來。」
高歡轉而對其他幾人說:「今天的話,全都爛在肚子里。」
眾人認真點頭,算是承諾。
侯景則眼睛骨碌碌轉了幾轉說:「歡哥,您哪來的幾百個孤兒?」
聽侯景多嘴,高歡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起來,盯著侯景不說話,現場氣氛冷嗖嗖的。
侯景感覺渾身不適,後背發涼,趕緊補充道:「歡哥莫怪,小弟多嘴,再也不敢了。今天的事,斷不會有隻言片語從狗兒嘴裡流出去。」
聽他如此表態,高歡的神色這才緩和下來。自言自語道:「幾百人,往哪兒住啊!」
呂二聽高歡擔心這個,便主動說:「姑爺盡可以放心。您要說貴人到這裡沒地方住,小的還真沒辦法。若說一幫流浪孤兒,一點問題都沒有。咱這裡有一處能裝下幾千人的山洞,冬暖夏涼。洞口一封,裡面像暖房似的,都用不著點爐子。」
高歡一聽,大喜過望:「是嗎?帶我去看看。」
呂二道:「姑爺,您一路勞頓,先歇著。小的給您幾位燉一鍋狍子肉,香著囁。吃完飯再領您去看山洞。」
高歡沒有同意呂二烹飪他的狍子肉,將就的吃了一點隨身帶來的乾糧,便急著讓呂二領著去看山洞。
繞過一個山頭,鑽過一條狹窄的夾縫,裡面豁然開朗。四周懸崖峭壁,中間是一塊足有十個足球場那麼大的平地。仔細一看,中間有一池綠水。正午陽光照射下,波光粼粼。
「這就是你說的山洞?」高歡問。
「姑爺,山洞在裡面。您看,就那裡。」呂二指了指前面說。
順著呂二手指的方向,高歡看見一處塌陷的崖壁。幾人來到塌陷處,果然有個數丈高且黑黢黢的洞口。
婁三問:「二蛋,這是啥時候的事,我咋不知道這裡有個山洞?」
呂二說:「你當然不知道了。這是上個月初二才有的。那天下午,沒有任何徵兆,忽然感覺天空一亮,閃電似的。緊接著,就聽見一連串轟隆隆的聲音從這邊傳來。好像山崩地裂,馬兒全都驚了,漫山遍野的亂跑。當天只尋回一百多匹,第二天再出來尋馬時,我就發現有一股胳膊粗的泉水從這裡流出來。我們幾個順著泉水往裡摸索,就發現了這個山洞。裡面估摸著有一里長。寬嘛,怎麼著也得有五十步。這裡有水,地方也寬敞,在入口處攔了一道柵欄,當馬圈用挺好。這幾天我還心思,乾脆我們幾個也搬進來住得了。」
聽呂二絮絮叨叨解說山洞的來歷,高歡心裡一怔。
八月初二?不就是我穿越而來的那天嗎?白日春雷,天現異象,難道是我老人家的傑作?
有點扯吧?即使有什麼異象,也應該在懷朔鎮出現,怎麼會在這裡?中秋季節,萬里無雲,既無閃電,又無地震,怎麼會出現這種異象?
難道是地震導致的山體開裂?說不定真是這樣,否則怎麼解釋?或者像太空梭爆炸,機身空中解體,我就是那些分崩離析的「殘片」之一?
宇宙之大,無奇不有。我都能莫名其妙的穿越而來,還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後世連暗物質的研究都有了眉目。曾經解釋不了的靈異現象,鬼怪妖魔,用不了幾年就會有意想不到的研究成果。隨之而來的平行世界,多維空間等玄幻理論,也將隨著科技的發展一一被破解。說不定2050年,或者再遠一些的年代,我還能順著時光隧道穿越回現代世界。
進入山洞往裡深入二十米左右,排簫一樣的陽光從上面射下來,照耀的山洞裡很亮堂。除了縱深有些黑暗外,中間的大廳寬敞明亮,視覺順暢。
十來個放馬漢子,四仰八叉的躺在一排木板搭建的臨時床鋪上。呂二每人屁股上抽了一巴掌,馬倌們這才迷迷糊糊的醒來。正要發脾氣,見有人來了,立刻光著腳下地,給高歡他們幾人鞠躬行禮。
高歡隨便點點頭,表示回禮了。
同這些馬倌一樣,二百多各色馬匹,有站的,有卧的,有耳鬢廝磨互相安慰的,有嗅聞馬屁主動撩騷的;有撿食乾草的,有閉目養神的,也有腦袋一片空白假裝深沉的。總之,馬群大了,什麼馬間奇迹都可能發生。見有陌生人進來,馬群紛紛向這邊看過來。也有膽小的馬駒,往母馬身邊使勁擠,小尾巴甩得刷刷的。
有句成語叫鶴立雞群。其中一匹身高胸寬的駿馬引起了高歡的注意。
這馬很漂亮!通體黝黑髮亮,沒一根雜毛,長長的馬鬃足有二尺長。馬背及地足有一米七,比婁三為他挑選的那匹馬還要高大一些。這樣的馬,在全世界各個馬種里,都屬於體格特別高大的品種。頭部小巧伶俐,雙眼明亮的像兩顆黑色寶石。頭頸高昂,四肢強健,馬蹄如蓋,小腿細而堅實。鼻樑隆起,鼻孔寬大,一看就知道肺活量奇大。雙耳小而挺拔,胸肌寬闊發達,顯見營養充足,身體健康,絕對是一匹寶馬。就算不懂馬的人,見了這樣的馬,也會為它傾倒。
就在高歡以無比欣賞的眼神查看這匹駿馬之時,那馬居然嘚嘚嘚的走近高歡,眼裡的光芒非常奇特。
「咦?這馬哪來的?」發出疑問的居然是呂二這位牧馬人。
「這不是咱家的馬?」婁三問呂二。
「不是。啥時候混進來的,我怎麼不知道。」呂二納悶。轉身問另幾個牧馬人,他們也說不知道、沒注意。
一位小馬倌對呂二說:「二哥,早上馬群放出去的時候,我一個個點驗過,絕對沒有這匹馬。」
呂二問:「晌午呢,晌午回來的時候誰點驗的?」
躲在後面的兔唇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我……我點驗的,不不不……不多不少。」
呂二罵道:「日了鬼咧?出來進去,不多不少,天上掉下來的?」
「我日!這馬讓你們給放的,啥時混進一匹野馬都不知道。是不是咱家的馬丟了,你們幾個也不聞不問?」婁三責問道。
「你這叫啥屁話嘛!二百二十八匹成年馬,今年又新添了二十二匹小馬駒,整整頓頓二百五十匹。我閉著眼睛都能聞到哪匹馬在不在群里。你當是你啊,在這兒呆了兩年,馬群原來是多少還是多少。不增不減,你家母馬不下駒啊?也就是家主慣著你!換成是我,早把你削成棍晒乾當柴燒咧。看啥看,不服氣?論拳腳功夫我不如你。論養馬,哼,你差遠咧。」被婁三的責問戳痛心肝的呂二,毫不客氣的一通反擊,氣得婁三直翻白眼。
鮮於修禮見高歡全神貫注的相馬,向眾人做了一個禁聲手勢,樓三和呂二這才安靜下來。因為場面有些詭異,司馬子如、韓軌、呼延狼、侯景等人的目光,一起投向高歡和那匹通體黝黑的駿馬。
高歡和馬兒相互對視,旁若無人。他試著摸了摸馬兒的臉頰,馬兒也親昵的往他身上蹭。高歡由衷的暗贊道,真是一匹剽悍的駿馬啊!
豈知他的心裡獨白剛出現,馬兒居然微微揚頭側臉,很臭屁的來了一個傲嬌的造型。
高歡沒以為意,心說,拿它當坐騎挺不錯,就不知道這傢伙性情如何。
馬兒剛剛揚起的頭又湊到高歡面前,認真的眨了兩下眼睛。
高歡以為自己眼花了,怎麼感覺這馬能讀懂自己的心思,不會吧?
他這個念頭剛出現,發現馬兒不僅眨眼,還不住的點頭,看他的眼神甚至有點痴情。高歡渾身一個激靈,心說,這尼瑪不會是個同性戀吧?
重新檢查了一下它的胯下,確定是一匹公馬。
你一匹雄壯的公馬,怎麼用那麼騷性的眼神看我?高歡意念發問。
馬兒突然沖著他的臉「噗嚕嚕」打了一個響鼻,噴了高歡一臉唾沫星子。完事還退後一步,眼神就有些不那麼好看了。
高歡擦掉臉上噁心的口水,心裡狂喜的對它說,你真能懂我的心思?哈哈,若是真的話,我向你道歉。還以為你喜好男風,嚇我一跳。既然不喜歡那個調調,以後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怪噁心的。
見馬兒又要打響鼻,高歡一個靈敏的閃身躲開。結果它只是虛晃一下,並沒有真的噴口水。
一人一馬的一系列交流下來,高歡認定這傢伙能讀懂自己。心說,你大爺的,撿著寶了!
馬群里突然混入別人家的馬或野馬,草原上司空見慣。若不是因為這馬太過神駿,呂二也不會感覺驚異。見高歡看這馬的神色異乎尋常,呂二討好的說:「姑爺若是喜歡,小的一會兒給它套上籠頭,當您的坐騎。」
高歡拍了拍馬兒的臉頰,轉而對呂二說:「就按你說的辦。等等,你們剛才議論什麼,這馬不是咱家的?」
呂二慚愧的說:「至少晌午以前不是。」
聽呂二這麼說,高歡心裡更有數了,但他沒有點破。
幾人又在山洞裡外看了看,確認安排幾千人在這裡吃住沒問題。倘若把洞外這片空地利用起來,這就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有終年流動的泉水,有遮風避雨的山洞,有開闊的廣場,有漫山遍野的果實和獵物。儲備足夠的糧食,在這裡避世三五年也不會有人發現。有煤可燒,若在這裡秘密屯兵,建立兵器作坊,更是難得的秘境。
高歡把自己的設想說了一遍,司馬子如、韓軌、鮮於修禮都覺得這主意不錯。其他幾人也說了自己的看法。總之,作為下一步發展的秘密基地,這裡的環境贏得了眾人的認可。這事暫時就這麼定下來了。
返迴路上,高歡琢磨該給這匹馬起個什麼樣的名號才貼切。比如追風,閃電,黑龍,或是雲飛、黑豹之類。想來想去,沒有一個可心的名號。心說,要不幹脆就叫黑旋風李逵吧,聽上去既霸氣,又有點惡趣味!
似乎感覺到了高歡的惡作劇,馬兒邊跑邊側頭回看高歡。那表情好像在說,你起個黑旋風李逵的諢號給我看看,口水噴不死你。
高歡認為自己讀懂了它的眼神,急忙打消這個念頭。心裡問它,那你說叫什麼好。總不能叫你美男子吧?
他這麼一問,神馬忽然頭楊得老高,長長的馬鬃隨風飄灑,帥的一塌糊塗。
高歡心說,你不會真的喜歡美男子這個名字吧?是不是太自戀了?我認為起個低調點的名字比較好。看看我,上輩子叫夏天,與大自然融為一體,不特別留意,都不知道這是人名。這輩子叫高歡,歡歡樂樂,也是一個平淡無奇的名字。既然你我搭檔,美男子這麼張揚,不符合我的審美情趣。換一個你我都能接受的名號行不行?
馬兒又側回頭來,高歡感覺它不拿好眼看他。只好妥協說,行行行,就叫美男子行了吧?
「美男子——」
高歡發出一聲長長的嚎叫,隨行幾人被他這莫名其妙的一嗓子吼得發懵。
婁三沒聽清高歡喊什麼,以為叫他有什麼事,扥住馬韁,減慢速度問:「姑爺有事?是不是忘什麼了,奴卑這就返回去。」
呼延狼倒是聽了半拉子,狐疑的問高歡:「歡哥叫誰美男子,是我嗎?」
高歡被這兩貨逗樂了。看了「美男子」一眼說道:「這馬以後就叫美男子,你們切記,否則它會和你們急眼的,哈哈哈哈……」高歡開心的大笑起來。
「婁三,回家以後,給美男子騰出一間獨立的馬圈,挑一個細心的馬夫侍候它。」高歡大聲對婁三說。
婁三答道:「知道了姑爺。」
呼延狼奇怪的問:「哥,不至於吧,一匹馬而已。」
高歡說:「你不懂!有些畜生比人都金貴。臭不要臉起來,簡直嘆為觀止。不給它好草好料侍候著,它就會給你尥蹶子。」
侯景插話說:「歡哥,這匹馬看上去確實不錯,但也不至於對它另眼相看吧。畜生這東西,越是嬌慣,越是沒用。」
高歡沖著前方,似乎沒有目標的大聲說:「狗子說的對,畜生就是畜生,風餐露宿才是你的歸宿。溫室里養不出參天大樹,馬圈裡養不出烈馬良駒,哈哈哈哈哈……」
高歡爽朗的笑聲在山谷中回蕩……其他幾人一臉懵逼!
司馬子如不屑一顧,韓軌心如止水。鮮於修禮跟在高歡一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