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季憶把手縮進袖子里，慢慢地在街上走著，感受著這陌生但舒適的感覺。她抬頭看著天空，天真的好藍。在南方，或許是水分太多，天空很多時候都是或多或少的飄著雲，很少有這麼乾淨澄澈的藍天。

  她看著看著，不自覺就有些痴了。這種看起來有些傻傻的事她以前也做過。在初中的時候，她一度很愛看藍天，大多數時候是像蒙了一層霧的並不算藍的藍天，有時候是純粹多雲的天空，有時候是厚厚的雲層但會突然透出一線凌厲藍，就好像在她心外面包裹的繭上輕輕割了一刀，露出鮮紅的心來。但到了高中，她就很少看了，可能是沒時間，也可能是有些什麼東西像厚厚的雲層，壓住了她的脖子。

  再次這麼認真地看著藍天，季憶突然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她突然想起小時候她和爸爸的一段對話。

  「爸爸，你喜歡藍天還是白雲？」

  「我喜歡藍天。」

  「為什麼呀？藍天有什麼好看的，白雲才好看呀！像軟軟的棉花糖，有時候又像小綿羊！」 ……

  季憶正胡思亂想著，有一隻白色的小蝴蝶劃過了她的眼前。她還來不及疑惑現在還有蝴蝶，就被一陣猛力給撞倒在地。她倒在地上愣了一下，這麼寬而且人也稀疏的路上她也能被撞到？她抬起頭，就對上了一雙乾淨溫柔的眼睛，瞳色很黑，但不像小說里那種如深井般的黑，而像是初春浸在剛融化的雪水裡的黑石，乾淨，溫柔，但也帶著一點沁人的微涼。是一雙很特殊的眼睛，季憶心想。而此時，那雙眼睛的主人手機還放在耳邊，獃獃地看著摔倒的季憶，彷彿也在迷惑自己怎麼會撞到人。

  季憶覺得有些好笑，也覺得有些尷尬，於是趕緊從地上爬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怎麼樣？有沒有摔倒哪裡？」

  男生好像終於也反應過來，連忙向季憶道歉，清俊的臉上帶了些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季憶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快速低頭，擺了擺手就要離開。

  男生突然伸手探向她的頭頂，季憶下意識就偏了一下頭，骨節分明的手在她耳邊停下，又到她的眼前。

  「有片葉子，還挺大的。」男生有些戲謔但友善地笑著，又問道：「真的沒事？」

  季憶聽到他帶著笑意的清朗聲音有些微惱，心想自己這動作好像有點過於防備，臉頰有些發燙，也不敢抬頭，低低「嗯」了一聲就走過了男生。

  男生看著女孩有些僵硬的背影翹了翹嘴角，直到手機里又傳來詢問的聲音他才回過神。

  「喂，阿燦。哦，沒事兒，不小心撞到了人……」

  感覺到男生的聲音漸行漸遠，季憶才轉過身來。她微微眯著眼，看著男生的背影。

  湛藍的天空，金黃的林蔭道，墨綠色衛衣的少年.……季憶伸出手對準男生比了個相框，嘀咕了句「有點好看哦」就轉身離開了。

  真的是奇奇怪怪的相遇。但也因為奇怪，突然好像也有了點命運的意味。季憶後來回想她和顧唯的相遇做出了這樣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