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刑？
戰鬥還在繼續，不過已經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了。斯特普人本身就是混入城中的，沒法攜帶大型武器，怎麼可能和穿著盔甲拿著長劍的士兵戰鬥。
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啊。他們也是奉了父親的命令才來斯托城，他們也是沒有辦法了才不得已去做盜賊啊，他們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啊，為什麼一定要殺他們！為什麼？格雷突然感到空前的憤怒。
此時格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沒有意識到面前的那些士兵正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
「那，那是什麼東西！」士兵驚叫了起來。只見格雷身邊的血液自主地流動了起來，血液往格雷的頭頂上匯聚，變得越來越大。起初只是地上的血被吸引了上去，可隨著地上的血很快被吸完后，士兵們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突然開始不受控制地往格雷靠去。
「救……！」那些士兵還沒喊完，體內的深紅色液體突然噴涌而出，快速地匯聚到格雷的頭頂。這些士兵的身體像是被人生生撕裂開了一樣，血肉混雜著各種器官都從身體里飛了出來，整個身體完全沒有了人樣。
其餘的士兵顯然是被嚇傻了，他們也都是戰場上的老兵了，可這種血肉橫飛的詭異場景卻讓他們感受到了無邊的恐懼。「一定是魔鬼，魔鬼啊！」一個士兵尖叫道。
「都退開。」站在後方的劍士吼了一句。他拔出自己的大劍，一個健步就突進到了格雷的身邊。劍士將大劍揮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劍中湧出，劃破了空氣，幻化成了銳利的刀鋒，飛向格雷。
劍士正打算揮出第二刀時，卻發現格雷竟完全沒有閃避，被自己的劍氣擊中，昏倒在了地上。他彙集的那些血也失去了控制，掉落下來。顯然劍士沒想到自己居然一擊就打敗了格雷。
格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自己才醒來。格雷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個噩夢，夢裡除了血還是血。這是哪？格雷緩過神來后一下子驚起，這，好像是個牢房啊！怎麼回事，我怎麼被關起來了？
「還沒睡夠？」外面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這聲音如鑰匙般打開了格雷的回憶，痛苦從這些回憶中湧現。
「是你，你這個混蛋。」格雷心裡被怒火填滿，他惡狠狠地盯著眼前這人，這是他第一次有了強烈殺人的衝動。
「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幹嘛，那些人是你的下屬嗎？自己管不好自己的手下怎麼還把怨氣發到我身上啊？」劍士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舌，「你這些下屬在斯托城也猖狂了好些日子了，好幾起命案都是因他們而起，斯托城早就下達了通緝令。這些人難道不是罪有應得？」
「他們也是被逼無奈才做的盜賊啊，不然他們怎麼活下去！」格雷怒吼著回答。
「活下去？你知道有多少斯托城的普通民眾死在他們的手下嗎？只這些普通人就不配活下去？你有沒有良知啊！」劍士顯然對格雷的一番話動怒了。
格雷本想反駁些什麼，可是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理由支撐自己。是我沒有良知嗎？的確他們一開始也搶劫了我，就算在斯特普盜賊被抓到了也是要處以火刑的。格雷突然有些不明白這個世界了，明明他們都沒有選擇的權利，卻被打上了壞人的烙印。他們只是想活著，但這世界卻連他們活著的權利都要剝奪。他還記得當他們補好屋頂后終於可以不被雨淋的雀躍歡呼，還記得他們看到睡毯時的興奮，還有他們對自己的感激。格雷忽然覺得這些東西變得遙不可及，這些自己不久前他還牢牢握住了的東西。
劍士看著格雷眼角流露的悲傷，也平息了自己的怒火。「你現在已經被宣判了死刑，本來你早就該上斷頭台了，是我幫你爭取了一番你才能活到現在，不過你也沒幾天能活了。」劍士又恢復了以往的毒舌。
「什麼，死刑？」格雷瞠目結舌。
「你不會覺得你殺了那麼多士兵還能逍遙自在吧？」
格雷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確是殺了人，只不過當時腦子不太清醒，所以被他忽略了這段事情。他頓時萬念俱灰。格雷從沒想過自己的生命竟然這樣就要結束了，就在不久前他還只是個無憂無慮的少年，每天就是跟著大哥一起打打獵的男孩。可是現在他卻被宣判了死刑。
劍士欣賞著格雷滿臉的絕望，竊笑著說：「你也不是沒有活下去的希望，承認你是我的僕人，斯托城就會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你。」
「你給我滾！」格雷暴怒地吼了出來。「我就算死也不會再當你的僕人了！就是因為你我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故作清高的人了，還真把自己當成英雄了嗎？給你活命的機會你不要，別到真正要死的時候過來求我。」劍士一臉鄙夷地說。
「滾，快滾，誰會來求你啊！」
「那你就在這裡等死吧。」劍士被格雷這麼吼了幾句也不耐煩了起來，撂下這句話轉身走了。
待到劍士走了之後，格雷才有點後悔了起來，如果剛才沒有那樣去頂撞他，是不是自己就不會死了。這麼一想，格雷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平息了下來。格雷突然發現自己雖然對這個劍士充滿了憎恨，可其實他並沒有很壞。自己本來就是一個間諜，他抓自己當然是理所應當的。而清理盜賊也沒錯，這個劍士對自己其實也不算差，除了經常冷嘲熱諷一下，也沒真正做過什麼壞事。格雷有些動搖了。但只要一想起那些死去的下屬的面孔，那些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人，他就沒法說服自己低頭，他如果為了活下去而去當僕人，那他們不是白白犧牲了嗎？他決不允許自己變成那樣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格雷就這麼坐在石床上，靜靜地想著自己接下來的命運。他突然發現原來死亡也不是那麼一件可怕的事情，只要想通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好想再和大哥打一次獵啊，一次就好。儘管知道不可能了，但格雷還是想在最後給自己留下點美好的幻想。
「嚇得都哭出來了啊，像個小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劍士又出現在了牢門前。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快點承認你是我的僕人。我可沒時間陪你耗。」
「我不會承認的。我已經接受了死亡的命運。」格雷平靜地說出了這番話，可是卻帶有著斬釘截鐵的意味。
「你……說什麼？死亡的命運？真是有夠好笑的呢，你不會覺得你裝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就能逃過一劫吧？」
「這不是玩笑。」格雷沒有因為劍士的嘲諷而動怒，淡淡地回應道。
劍士凝視著格雷，沉默了許久。
「你超出了我的預料。你的堅毅堪比最勇敢的騎士，但這種堅毅在有些情況卻是固執，它會成為枷鎖束縛你。不過我很中意這種品質，所以你自由了。」劍士突然用異於往常的嚴肅語氣說出了這番話。
「真的？」顯然格雷也沒有料到這劍士會放自己走。他的心上一刻還谷底，下一刻卻直接衝上雲霄了。格雷被巨大的興奮沖昏了頭腦，過了好一陣子才平靜了下來。
「這麼說，我是被你赦免了嗎，你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權利啊？」格雷問道。
「你可以這麼說。」劍士略帶狡黠地回答道。
格雷注意到了劍士嘴角的陰笑，突然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你只是一個劍士，又不是什麼達官貴族，怎麼會擁有赦免死罪犯人的權利。你是不是在故意騙我？」格雷問道。
「是又怎麼樣？」劍士格雷現在一顆心又墜入了谷底，充滿了絕望。
劍士一臉壞笑地看著格雷，像是在欣賞自己的傑作。「你現在的表情真不錯。」劍士邊說邊拿出鑰匙打開了格雷的牢門。
格雷直接呆住了，這又是什麼操作？這傢伙不是騙我的嗎？怎麼又把門打開了？
「行了，快出來吧。沒時間陪你玩了，趕快上路。」
「你……你一直在騙我？太可惡了把，你是惡魔嗎？」格雷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人偶，被眼前這人牽著鼻子走。
「少說幾句廢話，搞快點。」劍士不耐煩地說道。
「我為什麼要跟你走啊？既然我都自由了那為什麼要聽你的？」格雷已經下定決心不能再被這人玩弄了。
「你不會覺得我前面說給你自由的話是真的吧？你現在可是是國家一級重犯，我要直接把你押送到帝都去審判。」劍士拋給格雷這麼一句。
「什麼？」這回又輪到格雷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