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門主事畢造訪經閣 師徒座前博弈虛驚
眼前的數個氣海，翻騰著不同顏色光芒的靈力。
與普通的氣海不同，這些氣海，沒一個都浪潮滾滾，完全不像一般氣海一樣，在不催動的時候完全就是一潭寧靜的幽泉。
我向著那些氣海走去，走到氣海中央的時候，盤腿坐下，抱元守一。在氣海群的上空，亮起了一抹金色的，太陽般的靈氣團。緩緩向著氣海群降落。
在金色氣團降落到一定程度的高度時，我雙手併攏，高舉過頭，然後平行展開，那金色靈氣團隨著我的動作，分化成與氣海數量相等，體積略微縮小的數個靈氣團，接著各自朝著一個氣海沉溺而下。
「這次一定要成功。」
我沉下心，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緒。同時繼續努力控制好自己內視空間中凝實的神魂，魂體一直在閃爍，金光融入氣海中后，從氣海中傳來的膨脹感，不僅讓我的身體產生了不適感，甚至讓我的神魂也有了刺痛感。
「只要能闖過這一關。」我緊閉著眼，即使是魂體狀態，我也能感覺到，無數細密的冷汗在我的每一個毛孔滲出。
這時驚變發生。每一個氣海里的金光忽然瞬間沉寂，變得暗淡，然而氣海的膨脹並沒有停止，反而愈加劇烈。
「嗚……！」猛烈反應的氣海，讓我再也穩定不住自己的內視空間，口中猛地突出一口鮮血，我在靜室中清醒過來，氣海與能量仍在丹田猛烈反應，我不停的噴出鮮血，甚至毛孔中也有點點猩紅滲出。
「師弟，需要我出手嗎。」旁邊一個陰影說道。
「不需要，這在我的預想範圍內，只不過是我的魂體太弱，無法承受住肉體如此的痛苦而已……只要，只要這一步踏出去，就一定能走上登仙的路！肯定沒錯的。」我痛苦地說道。
「魂體，是么……」那道陰影輕輕沉吟，然後雙手連點，封住了我的幾個竅穴，出血狀況有了緩解。那道陰影隨即祭出一道符籙，上面的符文猶如青銅的紋路，沉重而莊嚴。一道道咒語念出，符籙隨即散發出幽光，緊接著一道道若隱似無的晶光絲線向我的頭部慢慢遊盪而來。
我很不甘心，但是現在似乎也沒有更好辦法，只能接受了絲線的幫助。我沒有抗拒，絲線由太陽穴鑽入我的頭部，然後滋養了我的魂體，魂體的能量有了顯著地提高，同時氣海反應帶來的劇烈肉體疼痛，也緩解了不少。我連忙重新屏氣凝神，回到了內視空間。
這時，我的魂體已經變成了沉銀色，但是我來不及顧慮這些，魂體變形，延伸出數道光線，潛入了各個氣海，說時遲那時快，全部氣海先後失去了形體，像是爆炸一般。然而爆炸之後的靈體並沒有溢散，不同屬性顏色的靈氣團，重新凝聚在一起，沒有實體，卻聚而不散。
我並沒有能力去注意太多那些靈氣團形體的問題，因為隨之而來的，是身體靈脈湧入的大量靈氣，我趕忙念動口訣，以圖有條不紊地把湧入的各種屬性靈氣，井井有條地分配到每一個氣海……
我睜開眼，眼裡精光爆射。先前的頹勢幾乎一掃而空。我簌地站起，同時那道陰影輕輕拍手。
「恭喜師弟。」
「師父，還好這藏經閣，相對重要的典籍都不在這一層，而這些鍊氣築基的典籍，您都還記得吧，我可記得您吹了好多次牛，說藏經閣一半的秘籍功法，您都給背下來了！」何處尋還是沒正形地坐在地上，向著旁邊站著的燕長老笑著說。
燕長老此時輕輕睜開眼睛，左手稍微輕撫了一下右手，兩隻手上的絲毫金光悄然隱去。然後轉過身來，對何處尋說：「那當然不會騙你，要不，稍後事了，我背誦，你負責抄錄？」
「別別別，我最討厭寫字這種東西了，藏經閣不是有專門抄錄的弟子嗎，您找他們去。」何處尋撇嘴，「我投降，我不該質疑師父的。」
燕長老看了何處尋一眼，問道：「你一年裡凝練的純陽靈氣，都被這一頓鬧劇給揮霍空了，你還能趕得及在三年裡凝練夠足夠的靈氣，在大比上好好露一手嗎？」
何處尋得意道：「那當然！我四種屬性的氣海可都在凝練，風屬性的氣海為主，水、木、火為輔，氣海間靈橋也構築好了，就等著四屬性築基呢！當然，我也有藏得好好的，師父教我的藏拙我可自信學到了精髓。況且離大比不是還有三年嘛，三年時間，足夠我凝練比這次消耗的多三倍的純陽靈氣，再加上築基，估計大比里大部分的築基弟子都不是我的對手！當然……白玉師姐除外哈哈。」
優樂美在氣海里輕輕撇嘴，「活兒大多都是我乾的，你，不就有時候進來搭把手么，瞧你得意的。」
「哎呀~辛苦我的優樂美啦~么么噠」何處尋在氣海里向優樂美笑道，「還有這次辛苦你了，各種事情都是。」
「你……」優樂美輕輕轉頭，移開目光，同時怯生生地說：「什……什麼是么么噠。」
何處尋也是愣了愣，臉一紅，「哎呀就是誇獎你的話！」然後急匆匆地斷開連接，把注意力集中到現實世界。
「嘿嘿，她誇獎我了。」優樂美輕輕拍拍自己的臉頰。
這時，旁邊的代白玉也走了上來，輕輕扶起坐在地上的何處尋，翻了一個略帶風情的白眼。「就你嘴貧。沒事吧，處尋師妹。」
「沒事！」何處尋拍拍小胸脯，「我耐打得很。」
燕長老這時走到了封印宮由的冰蓮花面前，輕輕觸碰，對著代白玉說：「你這個束縛術，雖然成效甚佳，但是引導太慢，在比試，以及生死攸關的情況下，太過雞肋。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以符籙輔助的形式，加快施術，甚至通過把法陣的關鍵節點刻印在某些法器上，以達到瞬間施放的效果？如果可以做到，那將是你一大殺手鐧。同時，在冰蓮花封印的時候，你可以附帶一些你的雷靈氣，這樣甚至可以在封印敵人的同時，對敵人造成殺傷。」
代白玉恍然，然後躬身道：「謝燕長老，弟子受教。」
正當燕長老還要說什麼的時候，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目光越過代白玉與何處尋，看向她們身後。
何處尋與代白玉當然也感覺到了，一齊向後看。
那裡是一個溫潤如玉的外表年輕的公子，白髮如雪至肩，眼睛細長，有種近妖的神秘，卻又有沉香般的仙氣。嘴唇紅潤如寶石，肌膚凝白如脂，形貌上說不上來的美麗。何處尋與代白玉心裡同時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雖然兩人都是女人中容貌極佳的存在，在這位公子面前，都猶如蒙塵的白珠。其實外貌美麗程度上，何處尋與代白玉與這公子相差不遠，但是那位公子身周彷彿就是有一種流轉如實體的『美』。
隨著這位公子的出現，空氣平白像是清新了三分，同時，剛才在與宮由戰鬥時，莫名的違和感也被清掃一空。
「師父，這位是……」何處尋疑惑道。
燕長老淡淡地道：「這位就是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們飛燕門的門主，輕如霜，境界……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元嬰中期。」
「門主！？」何處尋與代白玉同時一驚，連忙作弟子禮，「參見門主！弟子失禮。」
輕如霜輕輕一笑，「不必多禮。」同時雙手輕托，何處尋與代白玉甚至沒有感覺到靈氣流動，兩人身形就被輕柔地托直。
「師兄不才，不日方才進階元嬰後期。」輕如霜儒雅地道。
「那可真是恭喜師兄了。」燕長老闆直著身子，平淡地說。
「但是你做得有點過了。這裡是藏經閣。」
隨著這句話一出，燕長老，代白玉與何處尋同時感覺空氣凝重了三分，特別是代白玉與何處尋，身形被空氣重壓得稍微有些彎曲，燕長老也好不了多少，身上已經顯露出靈力顏色，顯然在與施加在身上的壓力進行對抗。
「門……門主！請不要責罰燕師父。宮由他從前追求於我，是我把禍端惹到了師父頭上，也是因為我在藏經閣工作，才把宮由引來了藏經閣。」何處尋聲音顫抖著說道。
「哦？」輕如霜聲音上揚，同時腳部輕移，也不覺察什麼時候輕如霜作出了動作，只見何處尋一抬頭處，輕如霜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同時，施加在三人身上的靈壓陡然消失。威壓只不過持續了彈指，但是何處尋與代白玉背後的衣裳已然濕透。元嬰後期的門主一個眼神，小小泄露出的威壓，居然就可以把何處尋與代白玉壓制到呼吸困難動彈不得的地步，元嬰後期，恐怖如斯！
雖然威壓已經放鬆，但是何處尋仍然大氣不敢喘一口，因為此時輕如霜眼神正平靜但彷彿可以穿透靈魂般地直視著何處尋的雙眼，何處尋甚至感覺輕如霜此時並不是在看她，而是僅僅只用眼神就可以看透何處尋靈魂深處。而優樂美此時更是大氣不敢出，甚至把自己魂體模樣打散，悄悄藏進了某一個氣海深處。
「就是她？」輕如霜微笑著問燕長老。
「是她。她會是我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徒弟。」直起身來的燕長老走到何處尋與輕如霜的身旁，回答道。
輕如霜這時右手輕輕搭在何處尋肩膀上。
何處尋緊接著全身彷彿受到了重壓，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隱約居然可以聽到自己的骨頭在顫抖的聲音。「門……門主？」何處尋顫抖著，從牙縫裡逼出這兩個字，已然是她的極限。她不得不說話，因為她感覺只怕再過幾剎那，何處尋整個人就要被擠壓，變成一坨肉醬！
而這時，燕長老一隻手搭在何處尋另一隻肩膀，水風靈力灌輸，把輕如霜施加的壓力逼退，同時語氣平淡但嚴肅地說道：「師兄，這是【我的】弟子。」
輕如霜移開了手，呵呵笑了一聲。「師弟放輕鬆，我不過是知曉這位弟子方才與宮由越階作戰，嘆其天資優渥，雖然有你與代白玉相助，但以鍊氣巔峰之姿，面對結丹初期修士仍遊刃有餘，生了惜才之心，又恐其受了內傷，便助其檢查有無內傷，同時略施靈壓，以順其翻湧未定的靈氣脈絡。」
同時略顯歉意地向何處尋點了點頭，然後從袖裡掏出了一顆圓乎乎的丹藥。「這是我秘制的築基丹，比門內普遍換的質量要強上一點，作為讓你受驚的賠禮，希望你好好收下，原諒門主。」
「一點點？」燕長老也鬆開了何處尋，重新背過手去。「如果一兩倍都叫一點點的話。」
「謝謝門主！」何處尋哪敢怠慢，小心翼翼接過築基丹，震聲道。
「不客氣，此乃我無故讓弟子受驚的賠禮，以及……尊師重道的獎勵。」輕如霜看了看燕長老一眼。「你在我向燕長老興師問罪之時，不懼地位差距，勇敢與我理論，同時口齒清晰，值得讚賞。」
「那是，」何處尋笑了笑，「燕師父給了我好多幫助，也幫我築基提供了很多理論支持，還給了藏經閣管理這麼個閑散但是又實用的崗位。是我值得敬佩的師父呀！」
「師父……是么。」輕如霜那本就細長的眼睛此時更是眯成一條縫，看了看何處尋，再看了看燕長老。「恭喜師弟，有如此尊師重道又天賦異稟的弟子。那麼……」
輕如霜輕點手指，那支撐著封印宮由冰凍蓮花的冰柱全數折斷，然後那冰蓮花便是向輕如霜緩緩飛來，最後消失在輕如霜寬大的袖口內，真是好一手袖裡乾坤。
「師弟沒有異議的話，我這記名弟子，我便帶回去自行管教嘍？」
「師兄請便。」燕長老輕輕躬身行禮道。
「還請師弟儘快安排人手修繕損毀的書架，同時安排好損毀的典籍的抄錄事項，還有今後行事……」輕如霜嘴唇輕啟，空氣乍冷三分，「今後行事，請有分寸。」
話畢，眾人只感覺到了一剎那都有些晃神，再回神過來，輕如霜已不見了蹤影。只有還稍顯凝重的空氣，以及消失的冰蓮，無聲地述說著輕如霜曾到訪過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