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回 泰山上的雨夜
青尋手指捏訣,默動意念,一柄天藍色的油紙傘,顫悠悠入手。
他踏前一步,手一伸,那雨傘便遮在了午澤的頭頂上。
看了看頭頂上的雨傘,又看了看站在雨傘外的“色狼”,午澤覺得,自己的心,忽然在這一刻變的柔軟、細膩起來……
目光交織間,雨絲打濕了青尋的道髻,勻淨的打濕了他那俊朗的麵龐,更打濕了他身上那雪白的道袍……
“啊!”
晃神兒間,手中一滑,酒壇子向樹下跌落。
就在午澤的低呼聲中,青尋將衣袖一掃,一道白光托著那酒壇子,落入了他那隻空手中。
“今晚上喝了,明天便少喝些。”青尋的聲音柔柔輕輕,將手中的那個大肚子酒壇,向午澤身前遞去。
午澤心頭登時大亂,她一把從青尋手中奪回那酒壇子,口裏氣呼呼的說道:“要你管啊!不就是變個傘麽!有什麽好神氣的,當誰不會啊!”
午澤手一轉,勿忘從她的衣袖中飛出。
看著那朵藍藍靈靈的小花,青尋心中暗暗大痛,這讓他記起了那日在雪海,她為自己所承受的一切苦痛……
午澤揮袖間,那勿忘在她身前幻化成了一柄大傘,足比青尋手中的那柄,大了有三四倍。
看著午澤得意的衝自己挑眉的模樣兒,青尋也不撤回舉在她頭頂上的雨傘,輕聲淺笑:“這果林中林木密集,像這樣大的傘,恐是拿著不太方便吧?”
雨勢漸大,青尋原本濕潤的臉上,已有水珠匯集,正順著他那尖尖的下巴點點滴落。
看著他那張俊冷的臉,看著那無言無語滑落的水滴,午澤心中似有東西要撕裂開。
“你就繼續留在這裏,等著騙人吧!姑奶奶不奉陪了!”午澤手一招,那柄大傘化回勿忘,飛入了她的袖袋兒中。
“你……”青尋一雙星目中,淺淺的露出失落之色,“也好,這林中太過濕冷,你早些回去喝上杯熱水,記得要換身幹燥的衣服,別讓濕邪之氣侵體……”
天呐!變態嗎?怎麽還管人家換衣服的事兒啊?!
午澤覺得他的嘮叨,簡直跟鴉公公有一拚,可是,給自己的感覺又有些不同……
她覺得自己的腦中已是一片淩亂,忙將那酒壇子塞入了袖袋兒中。隨即,她的身上便有藍色的靈力閃現,雨水再近不得半分。
看著那對隱隱顯出輪廓的藍色雙翅,青尋掛著水珠的下巴似在輕輕顫抖。
就在午澤抬步要離去時,瞥眼間,望到了他額間的那個玄青色的印記。
她稍稍止步,挑眉笑道:“別說,你那額頭上的印記,描畫的還真是挺漂亮,早上沒少花心思吧?人也長的挺俊,隻可惜……品行著實不咋地!”
說完,午澤便將衣袖一揮,化作一抹藍光,消失在了黑漆漆的果林中。
青尋怔怔站在樹上,撐傘的手,緩緩低垂下來,他也不用仙氣護體,任由那涼涼的雨水,衝刷著自己的身體……
一百多年未見,她竟真的將自己給忘了,還將自己當成了……
色狼……
碰瓷兒的騙子……
而且,還是……大騙子?!
兔子正趴在暖暖的被窩裏打著盹兒,“哐當”一聲,門被重重的推開了,她被驚得一下子從床上站了起來。
藍光閃過,午澤現身,她慌亂的將房門一關,跑到桌子旁,坐到凳子上,一陣大喘。
“啥情況?是不是被人家發現了?正放狗追你呢吧?啥品種的?個頭大不大?帶回去給我做護衛吧!”兔子的一對紅眼睛,閃著比寶石還亮的光芒。
自從當年被饕餮嚇到後,她便一直盤算著想養一個護衛,在腦中將各色生物過了個遍,還是覺得狗狗最合適,可是,想法剛提出來,便被飄飄、午澤、老烏鴉三票否決了。
理由不是一般的充足,養隻兔子費點兒胡蘿卜也就罷了,還得給她準備額外的漂亮衣服、首飾,且這份額外的付出,遠不是幾根兒胡蘿卜能比得上的,這已嚴重的超支,已嚴重的超出午澤阿娘的預算,哪還能任由她再養條狗。
兔子自然是敵不過三人聯手,隻能委委屈屈的將這個夢想埋在了心中,這一埋藏,便是幾百年。今天白天時,意外的碰到了饕餮,不由得又將她這個塵封的夢想,從心底的那個犄角旮旯裏勾了出來。
午澤還顧不得搭理兔子,順手倒了一杯水,喝了兩口後,才神思稍定。
隨即,她心中便不禁的一陣懊悔。
自己怎能如此慌亂、如此不淡然呢?落荒而逃的,該是那個色狼才對啊!
“沒有得手嗎?”兔子見午澤神色間有些古怪,向她繼續追問道。
午澤瞥眸,定定的看了兔子一會兒後,才站起身來,向床邊走去。
她頗為感喟的搖頭歎道:“你是不知道,我今晚上,可是碰到了一件千萬年難得一見奇遇!就我方才碰到的那玩意兒,可比狗可怕多了!”
兔子一聽,立馬來了興致,豎起一對長耳朵,連聲催問道:“是什麽玩意兒?是饕餮嗎?公的還是母的?若是個母的,就介紹給那個小饕!快說來聽聽!”
在兔子眼中,這六界中最可怕的,恐怕就數那種叫“饕餮”的動物了。
午澤七手八腳的將自己那濕漉漉的外衣脫下,便往兔子的被窩裏鑽去。
“哎呀,涼死了!你這都多大了,就不能自己一個被窩麽!”兔子被那涼氣激的毛都根根立起來了。
午澤也不管她慘嚎,硬是任性的將自己的雙手,向她是身上攬去。
直到將身子擺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後,午澤才一臉陰森、神秘,語氣低沉、緩慢的對兔子講道:“方才,我在那百果園中,碰上了……碰上了……”
“飄飄啊!太可怕了!究竟是什麽玩意兒?”兔子聲音發顫的將一對前爪,死死的抓住了午澤的衣領。
“咳咳……快放開我!”午澤真是不曉得這兔子成日的哪裏來的這些蠻力,“你想勒死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