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雲要送來的請柬
午澤托腮、歪頭盯著青尋,在這漫天飛雪中,愜意無比。
可好景不長,她便覺得身體越來越熱,但又不想就此離開,便抓耳撓腮起來。
青尋停指,瞟了身旁的徒弟一眼:“那藥丸是時候該發揮藥力了,以後就不會那麽畏寒了。”
午澤一思,起身便向房中跑去。
琴聲又響了起來。
看著自己原有的體型,終於可以得見天日了,午澤心中大快。
腳步聲又噔噔傳來,青尋回眸,眼神微定。還不錯,總算是初具仙子的形態了。
午澤卸去了臃腫的累贅,頓覺手腳靈動、輕快無比。她縱身向那岩石上躍去,岩石上的落雪一陣打滑。
若不是青尋早有預見,及時抬臂相護,她便直接一頭紮到峰下,去看朗月和長耳了。
午澤在青尋責備的斜視下,古靈精怪的笑著吐了吐舌。
“師尊——”
撒嬌沒好事,好事不用撒嬌。青尋又斜了她一眼。
“你離開了這麽久,徒兒都餓壞了。”
“你方才不是都吃過桃子了麽。”
“那桃子算什麽啊,再說了,徒兒不是,還分給了師尊一半麽……”
呃,原來是自己的錯。
青尋趕忙起身,向廚房走去。吃一塹,長一智!他暗暗叮囑自己,今後絕不能再在自己的徒兒手中搶吃的,哪怕是盛情再難卻,也要卻。
午澤一陣歡呼,跟在後麵向廚房奔去。
…………
接下來的兩日,午澤徹底讓青尋體會到了,收徒一事,千萬要慎重再慎重,絕不是頭腦一熱的事兒。
午澤將青尋叮囑的所有規矩,完全當成了耳畔的一陣輕風。每天早上,青尋不施展幾次佛門的獅吼功,不千呼萬喚,絕不能見到自己那徒兒的身影。
要教她禦劍術,或是教她挽個劍花,她都得傻乎乎的學足大半天。就是這樣,還得讓青尋親自上陣演練,最後,青尋不得不手把手的教,更遑論像這種做飯、倒水,他早已做慣了的小事呢。
他時常暗自感歎,真是世風日下,如今收個徒弟,倒像是拜了個師爺回來。
這天晚上,午澤躺在床上,幾近入睡時,忽良心發現,覺得自己拜師以來,實在是沒規矩的很,晚上睡覺前,最起碼應該跟師尊道聲晚安的。
知錯能改才是好徒兒!於是,她便開始斟酌聲調高低的問題,思來想去,她決定,第一次還是鄭重些、音量足些吧。
於是乎,她扯開自己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嗓子,便是一聲呐喊:“師尊!徒兒睡前給您請安!您要早些睡!”
這些個字,是在午澤的口中,默默演練了兩遍的,增一個或少一個都不合適。
天一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從西到東,像午澤這麽一嗓子,普通人也就能聽個大概,可青尋除了未脫凡胎,不管是在道法上,還是其他方麵,都不知比他那已成仙的大徒弟高出了幾倍。若是他不願聽、不願看,便可以閉合自己的五識。可恰巧他平日一個人守護天一閣習慣了,一天十二個時辰,皆沒有閉上五識的習慣。
他正右手執卷搭在身前的案角上,左手的茶碗舉到了嘴邊,抿嘴淺啄了一口。茶碗未落,水未入喉,那聲巨吼便直貫入耳。
青尋不止人長的清雅、俊逸,就連吐水都猶如口吐蓮花,若是午澤此時在旁看到,定要為此驚豔上個三五天兒。
青尋怔了好半天,才在唇齒間憋出了一個字:“嗯……”
午澤早已豎耳良久,聽到了這個定心丸,這才翻了個身,美美睡去。
青尋那邊,卻是看著自己手中打濕的書卷,左一陣心疼,右一陣心酸。
翌日,青尋讓午澤在房中默寫五千言,巳時左右,雲要前來拜見。
雲要剛剛踏入房門,那“師尊”二字還未出口,便被長案後坐著的青尋抬手止住了。
似有聲音隱隱傳來,觀師尊垂目聆聽的神情,雲要凝神,霎時,午澤那可憐兮兮的聲音,清晰的傳入耳中。
午澤從早上就在房中對著筆墨苦惱,好不容易憋出了三五句,又斷篇了。她不得不隔空向自己的師尊房中喊話。
“師尊,那‘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後麵一句是什麽來著?徒兒實在是想不起來了,給提示一小下下唄!”
青尋淡淡的聲音飄來:“自己用心想,直到想起來為止。”
雲要眉間微蹙,自己當年,怎麽就沒這麽好的待遇呢。
“你來何事?”
雲要一怔,這句話應是對自己說的。
她忙收攝心神,向前微微躬身,可“師尊”二字剛出口,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便急急傳來。
稍傾,午澤便右手執筆,左手拎紙,一陣亂風似得,刮了進來。
午澤整個人直接撲到了案前,抬眼間才發現雲要來了,忙含笑道:“師姐!”
雲要淺笑點頭。
青尋瞟了一眼午澤手中的紙筆,順手倒了一碗水遞上,午澤自然的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
雲要無言的注視著眼前默契的二人,神色間有些古怪。
青尋將手中的茶碗放下,淡然道:“安靜的等著。”
午澤忙像隻小乖貓似的伏在了案子上。
青尋向雲要看去,雲要好不容易反應過來,這次是真該輪到自己回話了。
雲要從袖間一掏,拿出一張紅色的請柬,邊向青尋麵前放去,邊回道:“稟師尊,後日是弟子座下十五與十八的成親之日,弟子特意來恭請師尊前去觀禮。”
不等青尋應聲,一旁的午澤就瞪著好奇的雙眼,向雲要看去:“成親?!天壹宮中還能有人成親?”
雲要微笑:“師妹有所不知,我座下的十五、十八,皆是俗家弟子,入門已有兩百多年。前些日子,向我提及成親一事,我覺得成人之美自然是好事,便回稟了掌教師伯。十五、十八在眾弟子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了,故掌教師伯讓在門中稍加操辦一番。”
這一番解釋,即是講給午澤聽的,又是講給青尋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