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烏鴉帶回的壞消息
蒼梧之野,湘澤畔,聞澤廬外。
盛夏,是金烏星君脾氣最暴躁的時候,運下的光芒是毒辣毒辣的,沒有絲毫溫柔可言。
聞澤廬外的那株落枕近千年的老槐樹上,幾隻黑不溜秋的知了猴兒,正在不知疲倦、鍥而不舍的扯著那尖銳的嗓子,“嗚哩哇、嗚哩哇”的大吵大嚷。
樹梢尖尖兒上紋絲不動,一定是那個愛偷懶的風伯,又不知躲到哪個山腳旮旯去歇晌兒了。在金烏星君那毒辣火舌的迫害下,槐樹葉子們不得不蔫頭耷腦,頗為委屈的將自己的身子卷了起來。
午澤四仰八叉、毫無美感的趴在床榻上,白蓮藕般的手臂旁,團著一隻同樣昏昏欲睡的雪白兔子。
“長耳——”午澤困的,上下眼皮似是長到了一起,她懶懶揚起一手,僅憑直覺,就精準無比的向那兔子身上拍去,“你能不能先去把歪脖樹上的那些個小潑婦兒趕走,吵的人家連個午覺都睡不安穩。”
那兔子睡得正迷糊,肚子上冷不防遭受到偷襲,不悅的蹬了蹬四腿兒,迷眼不睜的嘟囔道:“你自己不會去麽,你撒起潑來,可是打遍咱們蒼梧四村兒無敵手,何懼那區區幾隻不成氣候的小潑婦兒。”
午澤趴在枕頭上,沒好氣的將她的臉扭向另一側,嘴裏含混不清的咕噥道:“都是讓我阿娘給慣的……”
那兔子不耐煩的伸出兩條前腿,把自己的兩個長耳朵,嚴嚴實實的往腦袋下麵一塞,繼續睡去。
一人一兔的鼻息,都漸漸勻稱起來……
過了約莫有三兩碗茶的功夫兒,一隻黑黑的烏鴉,忽然急急飛來,在窗前打了半個轉兒,找準方位後,落在了窗沿兒上。
“小公主?小公主?”
午澤正魂遊八荒四海呢,遊蕩間,隱隱聽到了那熟悉的烏鴉叫聲。
她邊往回收攝在外雲遊的三魂,口裏邊迷迷糊糊的說道:“鴉公公,你快去趟澤東村兒,問老啄木鳥要些桃膠來,然後,挨個把那些嗚哩哇啦亂叫的潑婦兒嘴巴粘死,人家都快困死了……”
“小公主,別睡了,出事了!”
“哦,出事……”午澤暈乎乎的應著,聲音小的,可與蚊子媲美。
出事了!
一個激靈,午澤的神魂,霎時歸一!
她用一隻手支撐起上身,另一隻手揉搓著迷蒙的睡眼,向窗沿兒上看去:“出什麽事了?你不是去泛天山,給我阿爹送酒壺了麽?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那隻黑烏鴉靈巧一蹦,落到了床架上:“屬下在泛天山上,意外得知了一個驚天的大消息!”說到這裏,它微微頓了頓,雖烏鴉臉上看不出表情,但光從語氣中,就不難判斷出,它此刻心中那份難抑的振奮與八卦,“魔尊他,親自前來下聘禮了!”
“聘、聘、聘……聘禮?!”午澤一著急,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腦袋裏剩餘的那幾隻瞌睡蟲,瞬間全跑光了。
床上還在睡覺的兔子,不耐煩的扭動了一下身子,迷迷糊糊的咕噥道:“老烏鴉,你可真是聒噪,還能不能讓人家睡個踏實覺了……萬一,我皮膚沒了光彩,非把你全身的毛,拔得一根不剩……”說著,它又用力的塞了塞自己的耳朵,
“你這個長耳朵的東西,怎麽又跑到小公主的床上來了!真是越來越不知道分寸了……”黑烏鴉跳到兔子的身旁,邊連聲責備著,邊拿那尖尖的嘴巴,向它的後背上啄去。
兔子實在是困得不行,向床榻裏麵團了團身子,繼續埋頭大睡。
午澤本就著急,如今被它們兩個一吵,是更加心焦、煩躁。
她果斷出手,一把扯住了那兔子的耳朵,兔子吃痛,立馬睜開了它那雙血紅眼睛,齜牙咧嘴的痛喊:“撒開、快撒開!人家要聾了!你怎麽跟飄飄一個樣子!身為個女子,怎能這般野蠻!”
午澤喉頭一甜,險些噴出血來。
她不但沒鬆手,相反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你再叫一個試試!再叫一個試試!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阿娘的名字,除了我阿爹,誰都不能叫!你竟然還敢叫的這麽肉麻,牙都被酸倒了!”
午澤一甩手,鬆開了那被扯得更加長的耳朵,然後,便鼓著腮幫子,在床上站起,順手把那些枕頭、被子,胡亂的向那兔子身上砸去。
於是乎,那兔子被她生生活埋了。
處理完兔子,午澤便忙又向那烏鴉看去:“鴉公公,你快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