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宮中的老熟人
“定國,初到京城,感覺如何?”李元剛剛坐下,熊廷弼便開口問道。
一身墨青色便服的熊廷弼看起來如同尋常富家翁一般,坐在寬大的楠木桌子後麵,隻有不經意之間露出的威勢,讓人記起眼前之人也是指掌遼東百萬軍民的大明柱石。
“自然是繁華熱鬧,比遼東富饒不止十分,”麵對著對自己有著知遇之恩的遼東經略,李元低著頭,神色恭敬。
“是啊,京城是國之中樞,煙華勝景自然多不勝數,”熊廷弼看著李元,語氣之中帶著一絲的遺憾:“而江南比之京城更是溫潤胭脂,人間銷骨地。”
“江南?”李元可不覺得熊廷弼無聊的找自己來拉家常,憑白提起南方江浙地,不知有什麽深意。
“東林黨已經摩拳擦掌,要將老夫閑置南直隸,”熊廷弼略帶粗糙的手指摩挲著桌子上溫潤中帶著黑色色澤的硯台。
“東林目前還不能一手遮天吧?”李元心頭咯噔一下,雖然有些心理準備,但是在李元的計劃中,熊廷弼離任遼東,那也是萬曆皇帝龍禦賓天之後,至少還有五六個月的準備時間。
“聖上身體有恙,”熊廷弼扭頭看著皇宮方向:“畢竟要為太子留下一些班底,而東林黨確實占有優勢。”
“大人覺得袁應泰如何?”既然話都說開了,李元也不用拐彎抹角,直入主題算了。
熊廷弼掃了李元一眼,神情莫名的古怪,半晌才道:“袁大來於政事頗有才華,詩詞文章皆為上首。”
聽了熊廷弼的話,李元麵露微笑,但是落在熊廷弼的眼中卻是有些譏諷地感覺。
“大人知道末將指的是什麽,”李元反問一句,不等熊廷弼回話,接著道:“他袁應泰會讓大人數年之功一夕盡毀!”
“這種話,你在這裏能說,吾在朝廷上如何去說?”熊廷弼微閉雙目,他自然知道李元地意思,隻是不願意去明說罷了。
“所以說,大人,”李元突然笑了起來:“您也不必就此消沉,暫且忍他一手。”
“忍?”熊廷弼看著李元,蹦出一個字,死死盯著李元:“遼東數百萬百姓生死一夕之間,你李定國說一說,如何去忍?”
“大人,說句誅心之論,您就算不忍,現在有什麽辦法嗎?”李元伸出三根手指,不去理會熊廷弼有些難看地臉色,緩緩道:“三件事,第一,您去往南京,暫時蟄伏,等遼東局勢糜爛,朝廷自然會想起您這個功勳舊臣;第二,與東林黨地爭鬥暫時放緩,多與宮中聯係聯係。”
熊廷弼慢慢坐起身子,看著李元:“多與宮中聯係?”
“東林勢大,實話實說,朝廷上其他黨派皆不是其一和之敵,所以需要與宮中地那些閹人聯係一下。”李元喝了一口茶,他雖然不喜歡閹黨,但是利益至上地情況下,可以暫時合作。
“哼,”熊廷弼對於李元地話不置可否:“第三呢?”
“下官想要去膠東地區——登萊,布局遼南!”李元端起茶杯,輕飄飄地回道。
啪的一聲,熊廷弼手中地硯台掉在桌子上,虎目圓瞪:“登萊?”
“絕無可能!”熊廷弼揮手一口回絕。
遼東現在的局勢,誰離開都可以,李元絕對不能離開,他袁應泰再無軍事才華,有李元坐鎮遼東,對於建奴地牽製還是非常大地,旁人不知,他遼東經略對此深信不疑。
“下官與袁應泰之間地齷齪,大人不會不知吧?有袁應泰在,下官沒有任何把握能夠使得沈陽安然無恙。”
“上次說的曹文詔可以去,不走內閣與兵部,本官可以讓兵備道內部調動,讓曹文詔直接去往登萊,”熊廷弼抬眼看著李元:“但是你李元不能去!”
李元放下茶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大人……”
“定國,食君祿,當為君分憂,”熊廷弼知道自己有些強人所難,但是遼東確實不能離開李元。
李元摩挲著座椅把手,半晌才道:“說到為國為民.……那就看看東林當能拿出什麽誠意了!”
“定國,有時候私心不要太重,尤其是過段日子麵見聖上,”熊廷弼看著李元,歎了口氣,還是溫言提醒。
“大人.……”李元開口想要說些什麽,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隻能說:“下官明白。”
有時候身在官場,身不由己。
李元與熊廷弼談了約一個半時辰,等出了府門,冬日裏的北京城,天色已經開始擦黑。
剛剛邁入官驛,胖胖的驛丞已經迎麵跑了過來。
“大人,”驛丞指了指李元所居住的後院:“有個官人已經等了您好久了。”
李元看了看驛丞:“官人?”
“好似宮裏來的,”驛丞貼近李元小聲道。
“有勞了,”李元拱手對驛丞表示感謝:“麻煩驛丞先去招呼一下,李元去洗漱一番就去。”
“不妨事不妨事,”驛丞受寵若驚的擺了擺手。
隨意擦了擦臉,將手巾隨手丟在水盆中,李元扭頭對著曹變蛟道:“叫上程虎,你兩個一起去酒樓訂上一桌酒菜,再叫劉貴和高良帶上百金過來等我。”
“是,大人”曹變蛟點了點頭,轉身出去準備了。
李元安排完畢,才轉身出去,前去見李進忠,也就是未來的閹黨頭子,魏忠賢。
雖然宮中還有一個王全,但是李元並不奢望作為宮中實權人物的王全能夠屈尊來見自己,派出李進忠已經是看得起了。
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果然是一臉忠厚相,身材高大的李進忠。
“有勞李公公久候,”李元拱手對著李進忠表示歉意。
“定國哪裏的話,為聖上禦守邊陲,功勳卓著,咱家等候的這一點時間算不上什麽的。”李進忠哈哈一笑,看起來頗為豪爽,其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太監,看起來是小跟班。
“下官聽說李公公來了,特在酒樓定了一桌子酒菜,敘舊咱們酒桌上說,還望公公賞臉。”
“定國何必如此客氣,咱家隻是替王公公傳個話,”李進忠擺擺手,臉色的笑意越發燦爛了。
“還請公公賞臉,”李元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那……卻之不恭,卻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