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痴情郎
「美女，可以幫我填個表么？」
「不好意思，我現在沒時間。」
已經是第五個避她如蛇蠍的小美人兒了。
蕎麥立在馬路牙子上，望著美人兒飄然遠去的背影，恨不得抱著美人兒的大腿嚎，「仙女，填了表走。」
想歸想，她現在並不是瘋子，也不想被人當成瘋子。
蕎麥打起精神，扯起個笑容，拉住路過她的女白領，「能不能幫我填個表，我不是賣東西的又不掃二維碼，就做個市場調查。」
女白領帶著善意的笑，「你是大學生嗎？」
蕎麥搖頭，「不是。」
「研究生做課題啊。」女白領笑著接過那張已經被蕎麥揉得有點皺的紙，「我幫你填，念書不容易，念博士那會兒，做課題做得想死。」
女白領一邊搖頭念叨，一邊刷刷刷填表格，一目十行的本事，叫人羨慕，反正蕎麥做不到就是了。
「不過做課題累，認真做了工作后才知道都是有用的。」女白領說完就將填好的問卷表遞給蕎麥，「好好做，數據分析做好了，做方案都是有用的。」
這到是個好方法，蕎麥琢磨，大多數時候，社會對沒犯過錯的學生總是善意的。
於是蕎麥這個阿姨、那個妹妹，站在公交車站、停車場打著做課題的旗號到處分發問卷，只恨少帶了幾盒筆。
「嘿，肄業生，啊，不，是開除生轉眼成了研究生，還做課題，哈哈哈」
這笑聲.……實在太熟悉。
蕎麥回頭，就看到胖子張奎從一輛銀色的車裡伸出腦袋沖她齜牙咧嘴的笑。
「誰讓市場調研的大爺都忙，社會對我又不太友善，只有裝學生博取同情了。」
張奎望著蕎麥曬的爆紅的臉，又望了眼蕎麥汗濕的白T恤，哇哇叫，「哇，好熱啊，車裡的溫度實在不夠涼，我把溫度調低點。」
然後關上車窗，車子飈得飛快。
赤裸裸的炫耀，氣得蕎麥恨不得拖他下來打死。
張奎的車內笑得前俯後仰，坐在副駕駛的趙興從一堆資料中抬起頭，斜眼望了眼後視鏡里氣急敗壞的窄窄身影，「蕎副經理在外面忙什麼？」
張奎剛剛嘚瑟得已經忘了後面還坐著傳聞中潛規則蕎麥的男豬腳趙總經理，猛聽到他的聲音，嚇得一踩剎車，差點把沒系安全帶的趙總經理摔到擋風玻璃上。
趙興穩住身形怒道，「胖子張，你八年駕齡是從兒童車算起的？」
張奎一聽有人質疑他的車技，當即啟動車子一踩油門，準備來個漂移，嚇得趙興趕緊拉住車頂的吊環威脅，「你胖了五斤的事，你女神李笑笑知道了？」
張奎聞言立馬消停了。
「蕎副經理在外面忙什麼？」車子開了老遠，趙興還盯著後視鏡，後視鏡里的身影已經換成了茫茫人海，他們已經開到了商城附近。
張奎這才想起為什麼他會踩錯剎車，當即一個機靈就要打方向盤掉頭了。
趙興莫名其妙，「做什麼？」
「把蕎副經理接回來，良辰美景、春宵苦短····」
「閉嘴，好好開車，我問你她在街上做什麼？」趙興不耐煩的打斷他越來越沒邊兒的猜想。
張奎眼珠子轉得飛快，思量著該不該說他們前期調研的幾個漢子為了不增加工作負擔，把趙總經理潛規則對象仍在大太陽底下填調研問卷。
面對趙總經理越來越凌冽的眼神，張奎還是支支吾吾說出了實情。
趙興聽后盯著張奎越縮越短的脖子，十分詫異，「你愧疚？」
張奎連忙點頭，「愧疚，愧疚得很。」
「愧疚你不上街幫她？」
這個？張奎望著明晃晃的太陽咬牙，「明天去。」
趙興斜瞄了他一眼，「要幫忙？你要敢去，我讓你這個夏天都在外面跑。」
什麼意思？
不讓幫？
小兩口吵架了？！
張奎心裡嘀咕，車已經離了蕎麥所在的停車場老遠。
趙興心裡的小九九是這樣的，他從沒見過這麼囂張的員工，囂張到完全沒把他這個總經理放在眼裡，於是趙興覺得蕎麥是頭腦發熱了，就想讓她晒晒太陽清醒下。
然而，蕎麥多倔強的人，硬是盯著烈日花了半個月時間跑遍了S市的五大商圈，提取了五千份有效問卷。
然後抱著一疊髒兮兮的資料蹲在辦公室整理數據，連著熬了三天夜，最後咚咚咚敲趙興的辦公室門。
這次她似乎沒那麼好運，才敲了兩下就被隔壁辦公室鐵面無私的劉景劉助理阻止了。
蕎麥通紅的眼襯著發青的臉，像是地下爬出的小鬼，小鬼幾天沒睡覺，盯著拉著她手腕的劉助理有些委屈。
劉景盯著她精緻妝容也無法掩蓋的疲憊皺了皺眉，「總經理正在午休，請蕎副經理一點半過後再來。」
人高馬大的劉助理沒有前台小妹妹反應遲鈍，蕎麥想打擦邊球闖辦公室的小心思被他瞧得清清楚楚。
硬闖不行，那就不闖了。
蕎麥悠悠轉身拉著人力行政部的孫倩在辦公室啃可樂雞翅。
「蕎副經理！」
酒足飯飽，蕎麥正抹嘴上的油，企劃部美女經理李薇薇就闖進她辦公室，語氣不善的喊了她一聲，又側頭掃了眼還在啃雞翅的孫倩，嚇得孫倩一個哆嗦，叼著半個雞翅就跑出了辦公室。
將擦過嘴的衛生紙往門口的垃圾桶拋去，蕎麥眯著眼笑，「李經理，找我什麼事？」
李薇薇盯著蕎麥準頭不好拋歪落在地上的滾來滾去的紙團，嫌棄的皺起眉頭，「蕎副經理，何上辭職了。」
何上辭職？蕎麥震驚了，但她臉上依舊帶著得體的笑，「哦，為什麼？」
剛走到門口的蘇琦聽到蕎麥的問話，冷笑一聲，「蕎副經理心知肚明。」
難不成還是我逼走了他不成？蕎麥望著蘇琦怒氣騰騰的臉，覺得莫名其妙。
「我心知肚明什麼？」蕎麥說。
蘇琦被蕎麥平靜的語氣和態度徹底激怒，她激動道，「不就是他沒給你數據，你逼他走么，仗著有點姿色勾搭上總經理，就狐假虎威在公司興風作浪。」
好文采，蕎麥在心裡贊一聲。
「你是不是還想說，仗著和總經理睡在一起搶了你企劃部副經理的職位，蘇琦，願賭服輸，就憑你做的那個美容行業可行性分析結論是可行，你就輸了。」
蘇琦一陣青一陣白，她承認那個可行性分析的結論她做得牽強，也做得言不由衷，但被蕎麥這麼當面指出來，她臉上還是掛不住。
李薇薇拍了拍女下屬的肩，示意她冷靜下來，然後對蕎麥道，「那何上為什麼走，他在公司三年，是數據分析不可或缺的人才。」
蕎麥攤手，「那我怎麼知道，這個得問他領導或者人力行政部。」
蕎麥嘴上這麼說，還是馬上找到了何上。
何上這次看見蕎麥終於沒有擺出英勇就義的倔強臉，他甚至還掛上了笑容，「蕎副經理，這次需要什麼數據，我馬上整理給你。」
蕎麥被他的笑容嚇了一跳，「說吧，為什麼辭職，拜你所賜，我現在成了欺行霸市的惡婦。」
何上的答案簡單而浪漫，「我要出國進修，做她近旁的木棉。」
如果我愛你，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何上愛蘇琦，於是他放棄穩定高新的工作出國進修重新開始，然後和蘇琦比肩而立共擔風雨。
蕎麥被這個答案蠱惑得淚流滿面，好一個痴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