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誤入忘川
林慕名深夜狂奔，一口氣跑出幾十里地，停下腳步，面前出現一條大河。
河岸寒風呼嘯，河面卻波瀾不驚，就像一條沁血的黃色玉帶。
穿過風圈，看見零零散散的男女老少，一語不發的沿著石橋向對岸的一點光亮行去。
林慕名看到光亮，也跟了過去。
無數人排著長隊，在光亮處的涼棚外依次經過，涼棚中一個老婆婆，正在將大鍋中氣味難聞的糊狀物盛入面前的小碗中。
見每一個經過的人都喝了一碗，林慕名問了一句：「可以不喝嗎？」
老婆婆抬起頭來，滿是皺紋的臉就像是乾涸多年的土地，有些駭人：「你是人？」
「我當然是人，還能是鬼不成。」林慕名說道。
老婆婆桀桀笑道：「回去吧，這裡不是你現在該來的地方。」
林慕名有些摸不住頭腦：「我就是想問個路。」
「既然來了為何還要放走，底下都沒幹活的了，你一點都不知道替我分分憂，小孟。」一個身著黑袍，髮髻約有尺余的清秀男子飄在空中，對老婆婆說。
老婆婆有些不悅：「你再敢這樣叫我，信不信老娘撂挑子不幹了？」
林慕名望著飄著空中的男子，又看了看自己後面的人，都有一個特點：沒有生機。
「敢問婆婆名諱？」林慕名腦海中有了一個想法，試著確認。
「你看看人家這稱呼。」老婆婆瞪了一眼黑袍男子，向林慕名回道：「老婆子年紀大了，早已經忘了自己叫什麼，這裡的人都叫我孟婆。」
「孟婆！」林慕名一驚：「我這是到了地府？」
「在下無意路過，打擾了。」趕忙回了一句，林慕名轉身就要離開。
空中的黑袍男子飄到林慕名面前，擋住他的去路，說道：「我這裡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嗎？」
「不……不是嗎？」林慕名這個反問把黑袍男子聽呆了，嘴巴張的老大，一臉錯愕。
「借過。」林慕名見黑袍男子不言語，當做是默認，繞開黑袍男子，就要離開。
黑袍男子伸出手臂，又一次擋住了林慕名。
林慕名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黑袍男子，並沒有像故事裡那樣穿過他的身體：「假的啊，裝神弄鬼！」
「放肆！」黑袍男子見林慕名動手動腳，臉色陰沉下來，身上的氣勢現了出來。
這是林慕名從未見過的氣勢，讓人渾身發毛的陰寒之意。
「要動手嗎？」林慕名卻是不懼。
黑袍男子蔑視的看著林慕名，冷聲說道：「凡人，千百年來，從未有人敢正視本君，你很好。」
聽到黑袍男子這麼囂張，林慕名的脾氣也上來了：「看你一眼怎麼了？你是洗澡的黃花閨女不讓看嗎？」
黑袍男子身上爆出一團紫氣，化成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林慕名的脖子。
林慕名右手一彈，秋水劍出現在手中，一道劍氣將黑袍男子逼退。
「修仙之人。」孟婆說道。
黑袍男子哼道：「亦是螻蟻。」
「不錯，螻蟻。」林慕名道：「我劍之下皆螻蟻。」
秋水無痕，劍心通明，林慕名劍意爆發，秋水劍帶著金色的神聖之力襲向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右臂一揮，化掉劍勢，身旁爆出一陣罡風。
「停手！」
林慕名一擊不中，第二劍緊跟而至，卻被黑袍男子叫停。
「你是什麼人？」黑袍男子見林慕名釋放神聖之力，冷聲問道。
林慕名收回劍勢，回道：「崑崙，林慕名。」
「跟我來吧。」黑袍男子長舒一口氣，輕鬆說道。
林慕名略微遲疑，追上了黑袍男子的步伐，來到河面中央。
二人站在水面上，血黃色的河水在二人腳下泛出點點漣漪。
「吾乃冥界忘川君，暫管冥界已近千年，也在此等了你近千年。」黑袍男子忘川君說道。
林慕名問道：「等我？」
忘川君沉吟道：「冥帝離開之前，將冥界託付與我，並讓我在這裡等一個人，一個身懷上古神力的凡人。」
「於是我每日都到這奈何橋邊，希望可以早些遇見他，將冥帝託付之事轉達，完結自己的使命，怎奈過了這許久歲月，你才出現。」
忘川君望著林慕名：「這忘川水底埋有無數孤魂，冥帝所留之物，就在河底，你自去找尋，然後便可離開。」
林慕名還是有些將信將疑，自己單憑忘川君幾句話就跳下去撈東西，萬一水下有什麼厲害的機關或是怪物，那可怎麼辦？
忘川君見林慕名遲遲沒有反應，長嘆一聲：「冥帝的話我已帶到，我該回去了，只是好奇，你到底是什麼人。」
「什麼人我也不清楚，但我應該是個好人。」林慕名笑道。
忘川君仰天大笑：「好人，這世上哪有什麼善惡，全是一念之間，最終不還是都到了這裡。」
留下一句讓林慕名似懂非懂的話，忘川君的身形化為一道紫光，飛近了遠處的黑暗之中。
「怕什麼？」林慕名安慰了自己一句，縱身跳入忘川。
河水血黃，水下卻清澈如鏡，只是此刻在水中漂浮的骸骨和血腥之氣，比河水的顏色還要滲人。
林慕名一直潛到水底，也沒有遇到什麼機關怪物。
水下的污泥之中，沉澱著更多的人族骸骨，也有一部分是看不出種群的動物殘骸，林慕名在河底摸索半天，終於在靠近岸邊的地方找到了一塊石碑。
「明明在岸邊，卻讓我從河中間跳。」林慕名暗罵了一句，看到石碑上面有字，想把石碑搬出水面，石碑卻似被牢牢嵌在河底一樣，費勁了力氣卻難以移動分毫。
林慕名只能將頭探出水面，深吸一口氣，又扎入了水中，到了水底卻不見石碑的蹤跡。
「開什麼玩笑？」林慕名覺得冥帝這人真是麻煩，有東西要給自己，直接給不就完了，非要藏在河裡，還會跑。
這時整條忘川突然泛起點點微黃的亮光，林慕名定睛觀察，遺落在河中的骸骨都在一閃一閃，耳邊無數個聲音傳入林慕名的耳朵，林慕名煩躁的捂起了耳朵。
周圍的聲音聽不見了，但另一個聲音卻清晰的鑽進了林慕名的耳朵。
「這忘川之中，有萬千亡魂，皆是壽元未近的枉死之人，無**回，又不願危害人間，便選擇在此長眠。」
「冥界的人真是不講情理，人都枉死了，還不肯收留。」林慕名對這個冥界沒有一點好感。
「這些人大多都是被魔族殘殺的無辜凡人，喪命於魔族是未知的意外之數，但他們此刻在這裡復甦，卻是冥冥之中的定數，為了等你。」那個聲音接著說道。
林慕名皺了皺眉頭：「我發現你們每個人都在等我？」
「你可以這麼想。」那個聲音說道：「方才你見到的石碑，也是被這些亡魂藏了起來，他們並無惡意，只是有求於你。」
「有求於我？」林慕名道：「你說話能不能一次說完，我又不是魚，你再這麼墨跡，我怕我會憋死在這兒。」
「是你一直在打岔。」那個聲音無奈的道：「這河中的孤魂，雖都是凡人和野獸飛禽，但在這陰陽交隔之地長眠多年，汲取了不少天地精華，已經成為無數靈體，但縱使如此，他們依舊無**回，除非黃泉水盡，忘川見底。」
「你已得到他們的認可，想要取走那石碑，就要你能否答應他們所願。」
「把忘川的水挖干？別說我做不到，就算我做得到，那冥帝不得弄死我？」林慕名覺得這個挑戰真他娘的是個挑戰。
「我即是冥帝。」那個聲音肅然說道。
「呃……那你有什麼要給我的，直接給我吧，不用這麼麻煩。」林慕名心道：你既然能與我交談，還讓那忘川君替你帶話？
冥帝說道：「你不入忘川，我無法進入你的意識，此刻與你說話的，只是我在忘川的一道神識。」
這些人怎麼這麼喜歡走到哪都留一道神識？
「我無法改變什麼，但你卻可以，就看你是否答應。」冥帝接著說道。
林慕名想了一會兒，決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東西拿走，其他的以後再說：「我答應了。」
冥帝的聲音消失，河中的無數亮光向林慕名聚攏而來，鑽進了林慕名的身軀，變成一縷縷能量，匯入林慕名的元丹。
「這力量.……」林慕名感覺到現在的自己，可以做到很多。
橋邊涼棚里的孟婆看到這番奇景，驚訝的道：「人王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