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平淡（2）
那天與登徒子偷偷的跑出去看星星，我不知何時睡著的，當我有意識的時候，已經到第二天的黃昏，丫鬟青碧拿了一沓紙給我。
這沓紙上，寫的全是姐姐舒瑤今天的言行舉止，以及她見了什麼人等等之內的雞毛蒜皮。
拿著紙的我很是絕望，這代表，我又要把上面的內容全部背下來，而且一絲紕漏都不能有。等到有宴會姐姐不能出席時，「我」就是舒瑤，這一沓紙就會發揮它的作用。
雖然絕望，但這是我每日的日常，只能無奈的背誦起來。只不過我背得有點有氣無力的。
時間一晃就過了幾日，我每天過得甚是無聊，睜眼就是黃昏，閉眼就是深夜。
日復一日，日子無滋無味。
偶爾登徒子會來，只不過，都是在夜裡，這點我很疑惑，心裡不止一次的想過，登徒子為何總是在天黑了之後來，就不怕他來了之後我睡著了嗎？
不過這個問題我並沒有問他，因為沒有機會。
這天，我睜眼時，曹嬤嬤青碧通報說：「小姐，夫人讓你去梅香院用飯。」
「啊？」我懷疑我幻聽了，母親居然叫我去梅香院用飯，這簡直就像是此刻的天要立馬下雨一樣，讓我根本不相信，「嬤嬤，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傳錯話了？」我狐疑的看著曹嬤嬤，試圖在她臉上找到惡作劇的神色，可能是她隱藏得太好，最後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曹嬤嬤卻是一臉實誠，「回小姐，奴婢沒有傳錯話，夫人確實是讓奴婢來請小姐去梅香院用飯。」
「真的？」我覺得，這就像是夢一樣，太不真實。
「千真萬確。」得到準確的消息，我的心飄飄的，幸福感突然而至。
「青碧，去梅香院！」可能是我的舉動和聲音與平日里的不太一樣，青碧立馬跑過來抱住我方才指著門口的手。
「我的小姐哎，你這可不是大家閨秀的做派！」青碧說完，又接著道：「咱們相府的小姐，行要微步，意在慢，笑不露齒，說話要溫聲細語……」
青碧在那裡扒拉一通，說的無非就是關於淑女該如何做的事。
這話我實在是不想聽，再者說了，我這淑女的做派做給誰看？這說了不等於白說嘛。
不過我今兒個心情好，不與青碧計較。
待青碧說完之後，我才重重的嘆了口氣，這個丫頭，話真多。
等我到達梅香院時，父親、母親與哥哥已經坐在那裡喝茶了，我知道，就等我一個人了。
進去之後，我按著規矩先給父親行禮，「父親安好，女兒給父親請安。」父親只是點了點頭示意，接下來就是母親，「給母親請安。」最後便是大哥了，「給大哥請安。」
大哥與父親一樣，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開口言語。
不過我一點都不在意，家人難得坐在一起吃飯的日子。
今天這一餐，是我今年第一次和他們坐在一起吃飯，心情難免有些激動，不用照鏡子，我都知道我臉上肯定全是幸福的笑容。
我按照規矩落了坐，母親卻對著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她旁邊，我心裡很是激動，立馬跑了過去，母親卻皺起了眉頭，怒聲道：「成什麼樣子？瑤瑤從來不會做出這麼粗俗的動作。」
父親與哥哥像是沒看到一般，只端坐在那裡喝茶。
一瞬間，我激動的心情消去了一大半，心頭的難受無法述說，眼眶有點酸澀，我立馬低下頭，道：「母親，抱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母親這才收起了怒氣，坐在那裡，不復之前的開心。
我知道，因為我的舉動與姐姐的行事作風不符合，所以她才生氣的。
可是，我不是姐姐，再如何扮演，也不可能成為她。
只是我到現在都沒有搞懂，明明我與姐姐一母同胎，家人待我們的態度為何會千差萬別。
我坐到了母親旁邊，心情已經沒有了起初的高興。
很快開飯了，我洗了手之後，拿起筷子，埋頭扒飯，我碗里出現一筷子菜，往筷子末端看去，夾菜的人是母親，我本來想開口的，可是母親卻比我先。
「瑤瑤多吃點，這是你最喜歡的。」
聽完后，我之前的話如鯁在喉，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堵在喉嚨處，令我難受得想哭。
「母親，我是沐陽。」不是舒瑤。
母親夾菜的動作一頓，父親也差異的向我看來，不過卻什麼也沒說，繼續吃飯，大哥更是全程沒有抬起過頭。
突然間，我感覺到了無限的委屈包裹著我，讓我全身無力，所有的的力氣都像離家出走了一樣。
視線掃過這裡的每一個人，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站起來，極力壓著聲音，「你們慢用，我吃飽了。」不等他們回應了我便出了梅香院，向自己的院子跑去。
院子或許也不是我的院子，這院子可能是他們精心為舒瑤準備的，至於我，只是順帶的吧。
跑進院子之後，我進了房間，關上了門，便鑽進被窩裡，躲在裡面哭泣，卻也不敢放聲大哭。
幾年了，原本以為，對於他們的漠視，我能管住自己不難過
可是今天，對於他們的模式，我還是難過，我還是做不到像他們一樣的漠視。
我開始突然羨慕起舒瑤來了，姐姐即使什麼也不做，父母也會關心她擔心她，時時刻刻把她放在心上。
可我，用盡所有的力氣去討好他們，他們卻從來沒有正面瞧過我一眼，從來沒有叫過我的名字，也從來沒有記住我喜歡吃的是什麼東西。
他們記得的，只有舒瑤。
對待我，就像是陌生人。
或許我還不如陌生人，因為對待陌生人，他們最起碼會有個笑臉，可是這張笑臉，只有我是舒瑤時才能看到。
「程沐陽，程沐陽，程沐陽…」眼淚說著臉頰流下來，融到了被子上，我一遍又一遍的叫著自己的名字，好讓自己更深刻的記住——我此時是程沐陽，而非程舒瑤。
世人皆知相府嫡女程舒瑤，無人識我程沐陽。
就連我至親至愛的人也是如此，這是何等的悲哀…